赵行回过神,盯着田成手中的令牌,仿佛要把它盯穿才肯罢休。
“还没想好吗?我还有急事呢!”田成脸上的笑容始终如一。
最终,赵行还是抬手拿下令牌,力气之大,似要把田成的手打断。
“嘶!”田成眼球转了下表示无语。
赵行快步推门而出,身后响起田成得意的声音:“这才对嘛!何必呢,到时从西侧后门入,有人接应你!”
赵行行至家中,见母亲还未休息。
赵氏虽在两年前捡回一条命,但经年的劳累早就压垮了她的身体,两年前的疫病加快了她生命的流逝。
“母亲怎么还不休息?是有什么事吗?”赵行轻声道。
赵母倚靠在床榻上,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我见你近几日愁眉苦脸,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他见着母亲削瘦、灰暗的脸庞,心里叹了口气道:“没事……”
赵母见其不肯说,也没再问:“不想说便不说。”
只道:“母亲知道自己的情况,你凡事得为自己多着想,莫要做让自己后悔、伤心的事……”
赵行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只道:“不会的,别担心。”说罢朝房内快步走去。
……
四月十三日夜,岁安玉安府一片欢声笑语。今日是岁安王次女凤宛的十八岁生辰,并未邀请其余的人,只是亲人间的一场欢庆。
暖黄灯光散落在会客厅每个角度,一家人的谈笑声充满整个房间,愉悦的心情与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王府中其它人或物。
长风送春意,春日将至。
其中——挽花簪、着红裙的便是今晚的寿星凤宛。
“娘,你觉得着明日我这副打扮见南陆如何?”凤宛抬手摸了摸自己精心打扮的发髻。
“温婉、端庄,定能给他一个惊喜。”江绪清含笑看着今日与众不同的女儿。
若她的下属见了他们将军此时一副娇羞的小家碧玉样,定会请城东边的神棍,不——是高人前来替他们的将军驱驱邪。
“娘!”凤宛不服,“我平时不温柔吗?我平日里挺好说话的啊,你说是吧,岁岁!”
风宛侧头对一旁正埋头苦干,只看见一个小脑袋在晃动的幼弟道。
小孩抬头,嘴角上还有点食物残渣:“嗯!”
小孩声音稚嫩,仍带点奶气,又拿起一块糕点点,放入口中,白嫩脸颊被撑得鼓起。
瓮声瓮气的说:“阿姐对我可好了,经常给我买桃花酥吃。”
“是吧!我就说!””凤宛找到了自己的友军,并细心为友军揩去嘴角的残渣。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很多的。”
小孩“嗯”了一声,又继续与桃花酥“斗争”,逗得一桌的人哭笑不得。
“一块桃花酥就能收买他,你得去问问军中将士。”
坐在凤宛对面一个身着墨绿长衫,发束玉冠,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出声调侃。
“恐怕他们都要与你忆往昔峥嵘岁月了。”
凤宛无力反驳,发出最后一击:“那能一样嘛!一群兵痞子要什么温柔!”
其实这也不能怪宛,她自小/便经常去军中玩耍。
别家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舞枪弄棒信手拈来。
即便如此,到她开始带兵时军中服她的兵少之又少。
兵不服将乃领兵大忌,秉承着“不服便打服”的宗旨,那些对凤宛有意见的人都拜等倒在她的长枪下。
……
城西。
赵行紧握手中令牌,他身后跟有近百人凝望着岁安王府的方向。
“走!”
身穿夜行衣的刺客纷纷散落月夜。
……
距凉州城十二里。
“消息可靠吗?”一个高九尺,持弯刀,坐于马之上的北蛮人对身旁亲卫问道。
“此人蛰伏数年,深得对方信任,不会有错。
那北蛮人遥望城中灯火,出声道:“月夜不明,大渊很快便见不着西北的圆月了……”
……
岁安王府。
“阿姐,明日方齐(徐方齐,字南陆)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小孩百忙之中抽出空,抬脸眨巴着黑曜石般的大眼问。
“日入之时”凤宛笑着答道。
“那阿姐以后还会在家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啊?”
“因为我听其他人说,你嫁给方齐哥哥后就要同他去乾安,我就见不到你了。”
小孩童微微蹙眉,有些失落。
“我可以回来看你啊,而且我还要镇守边疆,你还能吃到我给你买的桃花酥呢。”凤宛揉了揉幼弟毛绒绒的头。
“那哥哥呢?”小孩转望着对面的凤鸣。
“我怎么了?”
“哥哥嫁人的话,也会一直待在家里吗?”
小孩稚嫩的嗓音令凤鸣差点将一口未吞下的凉茶吐出来。
“咳——咳——”
凤鸣擦嘴,看着天真无邪的幼弟,耐心道:“哥哥不嫁人,是娶~ ”
“什么是娶?”“语出惊人”的幼弟再次发问。
“就是娶夫人。”凤鸣耐心解释,
小孩又问:“什么是夫人。”
“夫人就是哥哥的爱人,你的嫂嫂。”
“那你什么时候娶夫人啊?”水灵灵的大眼盯着凤鸣。
他也没想到自己逃过父母的催婚,却没避过小弟的,随即道:“以后再娶。”
听了全程的岁安王夫妇忍俊不禁,小孩闻声又疑惑的望向自己的父母 。
“岁岁以后也要娶夫人,岁岁喜欢什么样的?”江绪清也加入了热闹,岁安王凤启也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幺子。
这个驰骋疆场二十多年的男人,只会在家人面的流露最温情的一面 。
一阵和风吹拂。
小孩双手托住下巴眼望窗外夜色:“嗯……像迟日和风,夏夜朗月,深秋红枫,凛冬白雪……”
小孩停顿一下,又道:“最重要的是能给我带桃花酥!”
江绪清听了,掩面微笑。
凤启眉眼带笑,忍不住调侃:“这最后一条才是重点吧!”
凤宛也加入阵营:“小弟这又是风又是月,一会儿冬一会儿夏的,这天下有这样的人吗?”
“有的!有的!”小孩迫不及待辩解道。
“之前,从乾安来的那个哥哥就是啊!他不仅长的很好看,还给我带桃花酥呢。”
可能是觉得感染力不够,又强调道:“一大盒。”
凤鸣听这话,当即道:“小弟啊!不是哥打击你,那可不兴娶啊!那么可是…
“咳——” 凤鸣的话被一声咳嗽打断,抬眼望向父亲,一记眼刀朝他飞来。
“还好,太激动了,差点说漏嘴了。”风鸣心下庆幸。
但小孩还是不饶他:“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凤鸣连忙找补:“可是有很多姑娘爱慕他的,他会娶其他人,你没机会了。”
“啊!”小孩眼神落寞,但影响不大:“没关系,今年他会再来。”
小孩眼睛黯淡下去的眼睛又忽的一亮:“既然娶不了,那我嫁给他呢?”
这次换凤宛喷了口茶:“岁岁,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江绪清也被幺子的“口出狂言”震惊到。随即又觉得很有趣:“岁岁,如果你嫁给他的话你就见不到我们了,怎么办呢?”
这不是为难小孩子吗。
小孩再三思索,道:“呃……那还是不嫁了,你们说如果我把桃花酥都给他,他会嫁给我吗?”
凤宛见小弟还不死心,一记暴击,面带微笑:“你觉得谁都跟你似的见着桃花酥就迈不开腿吗?”
……
岁安王府西侧后门。
“王管家怎么来这里了,是有什么事吗?”王德站在柴房处望着墙外柿子树,闻声回头。
“没什么事,把一些杂物放过来而已。”
问话的小厮笑道:“王管家真是勤快,今日是二小姐的生辰,大家都可以休息庆祝一下,王管家也不要太劳累了。”
小厮向王德拱了拱手:“那我先走了啊!王管家也早点休息。”
“行!”王德送走小厮。
柿子树上跳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手提钢刀。“你是来接应的人?”
王德笑脸相迎:“是的,我奉田大人的命令前来接应您?”
“你是岁安王府的管家?为什么要反水?”黑衣人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笑容可掬,眉目慈样的中年人。
“我自有我的原因,咱们都是替人办事的,打听得太清楚也并非益事,您说是吧!”
王德保持假笑:“况且,江夫人不也救过大人母亲的命吗?大人不也参与此事了!”
赵行眼神怔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是啊,都是别人座下的狗,太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悲从中来,赵行对王德道:“是在下冒昧了,请王管家带路吧。”
“自然。”请随我来。
随后不断有人从墙外翻进来。
“把这些拿上”,王德转身进入柴房,从里面提出一大个包袱,解开绳结,里面是衣服——岁安王府家丁的衣服。
……
凉州城三里外,悄然出现一队北蛮人马,约莫两千人。
“将军,什么时候行动?”
被叫作将军的人抽出腰间弯刀,发辫尾端的红宝石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红光。眼神凶狠,似一头等待猎物的恶狼。
“我先带十几人进城,你见到城中有火光便进攻。”
说罢。便点了几人——均是勇猛善战的草原战士,他们隐于月色里,穿梭黑夜中。
几近亥时,城中灯火盏盏黯淡,西风穿街过巷,枯枝摇曳。
今日对岁安王府来说是个良日,对凤宛而言,却是有些难捱。她迫切渴望明日快些到来,盼望心上人的脚程再快些。
她从前并不理解那些待字闺中女子的心思,佳人远行便食不下咽,整日愁惆怅,这要是行军打军还得了,那不得给北捅个对穿。
但这样的想法终止于三年前。
盛和七年,大渊同草原六部仍打得火热,当时凤宛奉命去接应押运粮草的队伍。
时值运送队伍在风林岗被北蛮人袭击,她赶到时,双方已交战了一会儿。
还未至战场的凤宛高举手中长枪,向着一个正准备偷袭的北蛮人内奋力掷出,似利箭破空而出,那北蛮人竟被穿心而过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被救的那人只觉耳朵有阵劲风,抬头便见迎面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驾着骏马飞奔而来——肆意明艳,如凤凰花般热烈。
但女子并未注意他,凤宛一心只有杀敌。
她飞身下马,敏捷躲过北蛮人蜂拥而至的弯刀,迅速夺过两把弯刀并将人踢飞。
“没事吧!还行吗?”凤宛背对徐方齐,持刀击杀朝这边迎面而来的敌人。
“嗯!”
“那就好,你们先带着粮草离开,这里交给我们。”
不等徐方齐回答,她便飞身投入与北蛮人的厮杀中。
在接近长枪时,风宛将两柄弯刀从手中横向甩出,在高速加持下的弯刀割下了沿途北蛮人的头颅——如割草般轻松,待你注意到时只能见到飞溅的鲜血。
凤宛足尖借力飞身从树干上取下长枪。
如鱼得水,长枪对她而言是个完美的武器——进可攻退可守,锋利的枪头穿刺敌人的胸膛,白缨被血液浸染成鲜红。
凤宛天生属于战场,属于西北的战场。
后来凤宛在军中见着个陌生的军医,询问才得知这是之前自己救下的那人。
此不仅人医术高明明,而且还与母师出同门,算是母亲的师侄,经常会与岁安王府走动,二人的交集便也就多了。
徐方齐此行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军中做后勤工作,一方面是为了开拓徐家在西北的产业,于是就这样在西北大漠待了两年。
徐家世代从商,家大业大,但多在中原地区,西北的市场还待人开拓,而徐方齐便是那个人。
在建国初徐家便与朝廷协议每年给军中出粮,朝廷也会扶持徐家产业,至此以后,徐家在商场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凤宛觉得此人虽武功差点但是足智多谋且为人风趣幽默,对她还特别好,好感在心中一点点生长。
大捷后,二人坐在城墙上,望着城外苍茫大漠。
“南陆……”风宛侧头望着同样也看着他的徐方齐。
“你觉得我怎么样啊!”风宛说完之后便后悔了:怎么自己也变得如此磨磨唧唧了。
“如烈阳般耀眼,如凤凰花般热热。”凤宛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便止不住了。
“那是好的意思了”那……那你……”喜不喜欢我。后面的话凤宛没能说完,因为徐方齐抢先一步。
“阿宛,你能嫁给我吗?”
徐方齐温柔的眼神令凤宛在惊讶后脸颊泛红。
爱意在心中滋养生长成西北最艳丽、热烈的凤凰花。
但凤凰花不长于西北大漠,而是生在徐方齐心中的沃土……
此时没有孤烟,唯有长河落日……
回首往事,令风宛心中蜜意渐浓。但她此刻却竟有些困意,许是最近有些劳累了。
“爹、娘我去休息了,明日我要保持最美的状态见南陆。”凤宛向风启与江绪清拱手。
“去吧,别太累着了。”
凤启含笑:“你这么说我也有些困了,大家都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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