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将一切道与凤翎,从田成下令到北蛮人入府。
“你如何认得接应你的人。”凤翎面无表情听完全程。
但在赵行讲述到岁安王时,眼神中依旧起了波澜,紧握双手。
“我听见有人叫他王管家。”
“那之后呢?
“什么?”
“你的选择…… “凤翎起身走向审讯桌。
“我……我去找人了。”
“什么人?”
“恩人。”
凤翎在桌前站定,倒了杯清茶,茶水入杯的声音在暗室里回荡,他回头看了赵行一眼。
“再之后呢?四月十三日之后。”凤翎端起茶杯,重新回到座位上。
“那日反水后,我已做好了最坏打算。”赵行看了眼凤翎:“但他们仍给了我药。”
“为什么?”
“田成阴阳怪气的说‘主上大发慈悲,念你是个忧国忧民的大孝子,好在这次任务完成了,便给了你这两粒,下次不要再犯’ 。”
“你后来为他们做了什么?”凤翎倚靠在椅子上,摇晃手中茶杯。
“并没有。”赵行如实道:“这个主上应是个位高权重的人,他让我去江州当刺史,但以我家人作挟让我封口。”
“那之前的赵行呢?”凤翎面无表情将茶一饮而尽。
赵行瞳孔放大:“你怎么……”
没等赵行说完凤翎又接着道:“我怎么知道的?”
赵行等着凤翎的下文。
“我猜的。”凤翎侧头看了一眼赵行示意他继续,起身又去倒了一杯茶。
赵行之前在江州的威望还算高,是位为民请命,清正廉洁的好官,但近几年虽然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也逐渐偏离了人们心中的位“父母官”,现在更是弄出私贩盐这档子事。很难令人不怀疑。
直到燕云今日同赵行交手过程中发现赵行的脸有些问题——他的脸皮与头皮交接处有些别扭。凤翎才确认了那个最离谱的答案。
当然,这种微不足道的小瑕疵只有燕云这样的易容老手与顶级侦察才能看出来。
凤翎没有看赵行,补充道:“你易容术不错。”
赵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不知道,兴许是死了吧?”
“后来我想着总得抓些把柄在手上,于是我暗中调查,并旁敲侧击田成。”
凤翎将茶杯递至赵行眼前:“尝尝?”
赵行没有动作,盯着凤翎。
“没毒。” 又把茶杯往前递了递。
赵行无法,只手接过,饮了一口,面露难色。
“如何?”
“苦。”
“与桐州城的相比呢?”凤翎等待赵行的反应。
赵行一时怔住,没有言语——桐州不产茶。
沉默一会儿后,赵行出声:“不必旁敲侧击,我会如实说的。”
“有吗?”凤翎不认。
“……”赵行无语,接着又道。
“盛和十年,边境战争频发,但当时正值灾年,北方洪涝、南方干旱,粮食颗粒无收。能供给军中的军粮大打折扣。
但不给又不行。所以有人便在里面掺了东西,但这量也不见涨,因为他们把粮食换出并高价卖出……”
凤翎来了兴趣,他记得当年父亲回家时仍怒气不减,同母亲的谈话中隐约有粮食的字眼。
“若仅是因为军粮问题怕被秋后算账,不至于此吧。”桃花眼紧盯赵行。
“是,除此之外,他们还屯了兵器,在哪我不清楚。”
“ 屯兵器,造反吗?你又如何得知?”
“我武功不差,我跟踪过田成一段时间。一天晚上,他同一个黑袍人在谈兵器买卖的事。
‘这是第一批,现如今战事紧张东西不好弄’,后来他们去验货时我跟进看,里面是十几箱钢刀、铁剑。”
“在哪?”
“寻阳街,二号巷,左边第五见方,正厅里有一幅画下面有一支红烛,左右各旋转三次,画后面会出现一个小通道,可容一人通过。但后来我再去时,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认为他们是怕因粮食问题扯出兵器的问题。”
“是”赵行镇定道。
“最后一个问题”凤翎将茶杯放回桌上:“那日的火……是谁放的。”
“田成没说主上让放火,只让杀人,应该不是他放的。”
“行!”凤翎也不为难他,朗声通:“来人!”
之前那个暗卫从门外进来。
“把塔安木勒的头用火烧过后送给完颜和日。”
平和、轻柔的噪音在暗室中回荡:“烧仔细些,别把脸烧坏了。”
暗卫用布袋将塔安木勒的头裹好,带离暗室 。
“等等!”凤翎停顿一下,扫了眼赵行,嘴角微扬,面上和风细雨:“用江州刺史赵行的名义。”
赵行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反倒释然笑了下。
“我见过你。”
凤翎也不惊讶:“那又如何,我也见过你。”
赵行不答,凤翎又道:“后悔吗?当初没杀了我……杀了我,你便没了今日的灾祸。”
当时赵行站在屋顶,见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孩从后门逃出。但他并未追捕,只是在烈烈长风中看着他们跑远。
赵行见着凤翎被笑意充满而微弯的桃花眼,同江绪清在研制出解药后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样。
耳边又想起母亲的嘱托:“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心中苦涩,又是解脱。摇头道:“不悔。”
“不怕我杀了你的孩子吗?”凤翎居高临下看着赵行淡然的脸。
赵行不似之前那股疯狂,面色平静道:“我想你应该同母亲一般。”
相同的眼睛,一样的血脉,同样的仁慈。
“你错了,我不是……况且岁安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凤鸣,一个叫凤宛,他们都葬身在十三年前的大火中。”
凤翎语气阴沉,期待赵行的反应,至少应再发一次疯。
但他没能如愿,只得到仰躺在地板上的赵行。
“无聊”,凤翎心中无趣,又道:“你今日见着什么人?”
赵行乜了一眼身的凤翎,笑道:“仇人。”
“如何结仇,他的家人欲举报我贩盐便杀了。”
“说了什么。”
“让我去赎罪。”
“行!”凤翎转身,走出暗室。
四月十三日夜的烈火焚尽一切,烧裂苍穹,助长凤翎内心中仇恨,燃烧凤翎复仇的决心。
业火没能留住凤翎,便是让他成为火中恶鬼。
长云遮明月,青山埋忠骨。
业火焚沧溟,空留未归魂。
北风逐迟日,魂生烈焰中。
飘荡十三年,送尔行归路。
“找个人给赵行止血,但伤口不能愈合,别让他死了就行,明日把他送回去。”凤翎对门口一名暗卫道。
吩咐另外一人根据赵行给的地址去查一查。
凤翎回到房间,见燕云一只脚搭在椅子横梁上,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夜宵。
“来一口?”燕云举着鸭脖,回头看了眼刚进门的凤翎,又继续大快朵颐,与他清冷的形象丝毫不相符……
“……”凤翎坐在燕云对面,没有说话。
“怎么,不顺利?还有你凤长宁审不出的人?”
燕云的嘴早已是艳红色,但依旧阻挡不了他追求美食的心:“还挺辣,真的不来一口吗?”
“吃你的吧,我在想赵宁的事……”凤翎拿起另一盘里的糕点,浅尝一口。
“嗐!有什么好想的,他早就没了希望,纯纯报复社会。”燕云被辣得“斯哈斯哈”,喝了一口甜茶,又继续。
“七年前赵氏去世,紧接着他的妻子李氏又没了,肺痨死的,同他母亲一样。只留下两个孩子被他养在别家,变故丛生,再坚定的信念也会崩塌,自己不好过也不让人好过……”
“是吗……那我也不能让别人好过……”凤翎若有所思的看着燕云。
燕云被他看得一身鸡皮疙瘩:“别!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他边啃鸭脖边道:“话说你要保那两个小孩吗,王家周围起码有十几个刺客……”
凤翎起身,走向屋外:“他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不说杀就是保呗,燕云早就习惯了,回道:“知道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巳时!”屋外传来声音。
此时,逸兴已同临安他们踏上回京的马车,一路风驰电掣。
一想到回去免不了一顿骂,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临安叔,其实我们可以慢点的,不急,你说是吧随安……”
逸兴眼巴巴望着秦洄,期望他与自己站在一边。
但秦洄只看了眼他没有说话——自求多福吧,小公子。
东宫,祁寒收到江淮左传来的信。
他让舒文去查一下信中提到的两个人:一个桃花眼,微笑唇,右眼下有颗朱砂痣,武器是把铁扇,武力不详。
另一人瑞凤眼,武器是两把镶嵌有红宝石的弯刀,武功高强。二人均身长八尺左右,颜色出众。
“明□□会有好戏看喽!”祁寒俊美的脸上浮现笑容。
次日巳时,凤翎与燕云踏上行路,官道上,奔驰着两道身影,一红一蓝。
不出两日,凤翎便能到达万都之都——乾安。
他母亲口中的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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