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比江南迟,虽无冬日雪却似冬日寒。
“一切如殿下所料,来者是齐回部完颜胡日下属共三人,明日辰时将在江州盐场交易,但在探察途中,小公子二为掩护我逃走被擒,此人也是跟踪齐回部等人,待我将小公子救出,便回京领罪。”
祁寒将信纸用烛火点燃:“临安!”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腰佩弯刀的人出现在书房中。
他的眼角有一处刀疤,左眼是一片空茫。
十三年前被太子祁寒在雁州救下,浑身是血,左眼插着一支羽箭,身上的戎装已是处处刀锋。自那以后,临安便为祁寒办事。
“你去江州找秦洄,将逸兴救出来,至于绑他的人……”祁寒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枯桃枝:“能活捉最好……若不能便杀了。保住赵行的命,到乾安前,他不能死。”
逸兴是祁寒表弟,此次他去江州前向祁寒保证只在旁观战,绝对保护好自己,不让任何人担心。
祁寒受不住他一日三次的尉问,便准了。
但还是失算了。
逸兴与秦洄武功都不低,看来赵行,还挺有吸引力,什么大人物都能的上。
临安得令,隐入月夜,向着“鱼米之乡”的江州奔去。
次日辰时,赵行与塔安木勒至江州盐场。
晨曦下,盐场上一片闪闪金光,与波光粼的海面相反映成趣。
“请使者跟我来。”赵行将塔安带至一处正在装盐的马车……
塔安木勒用手捻起一撮盐,将其揉散。
洁白,少杂质,放入口中,微苦,但相比其他它地方的盐已经是高质了。
“如何?不知可否配得上那八百匹良马?”赵行见塔安木勒心情不错。
“我们做事一向守信,我们先交付二百匹,待盐出发百里后再交剩下的六百匹,如何?”
赵行脸色微变,心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中途出意外或跑路。但面上仍是含笑。
“不是我太刻薄,而是上面那里不好交待啊!这样,使者先交六百匹,待出二十里后再交剩下的,这样我也好有个交待。”
塔安木勒为难起来,若是这批盐在途中出现意,那么损失会更大,所以他提出先交二百匹,即使出现意损失也还在接受范围。
“我知使者在担心什么,放心,江州虽距草原遥远,但这几年的匪患已是鲜有,即使碰上,我相信我们草原的勇士也是能轻松化解的。”
塔安木勒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六百匹太多。于是道“四百匹!”
“四百匹……”赵行犹豫道:“大家都是为人办事,塔安使者莫要为难我啊!”他“诚恳”道。
见塔安木勒犹豫不决,又道:“那咱我们各退一步,五百匹,如何?”
五百匹对塔安木勒来说还是太多了。
但现在草原春日将至,快到急需用盐的时候,等运送到达时也差不多。
于是他咬牙道:“四百五十匹,这是最大的让步了,若可行,我立马派人去提马。”
“行吧!”赵行为难道,但内心是爽快的。
他原本只想要四百匹,四百五十匹完全可接受。
塔安木勒将手中令牌给身旁另一个北蛮人:“去提四百五十匹。”
盐场左侧瞭望塔上。
海风吹拂下,凤翎和燕云眺望着下面的一切,衣袂翻飞。
“需要动手吗?”燕云转头看向凤翎。
“不用,我们观战,有人会替我们做”
“江淮左?还是太子?”燕云思索道:“那赵行你准备怎么办?放过他?”燕云马上否认这个滑稽的想法:“不能吧!?”
“我现在不杀他不代表放过他。”凤翎盯着赵行带着塔安装货的背影:“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不也是没死吗。”
“一会儿你跟紧赵行,保住他的命,带走他”
“对了,那小孩你把他怎么样了”凤翎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胳膊已经给他接好,就绑在客栈,就看他那逃跑的同伙能不能发现他了。”燕云面上风轻云淡,语气带笑。
“但他的天分真不错,若是能当我徒弟,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荣幸。”
“……”凤翎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
“你去跟太子商量吧。”
此时客栈内。
逸兴被绑了两个半的胳膊还有阵痛感,他现在只想有人能给他松绑,太难受了!!
脑中又响起那个让他脱臼的人的狂言:“我就把你放在此处,你能不能获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人语调上扬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与他清冷的外表一点都不搭。
“但我今日心情不错,再给你一个选择——当我的徒弟。”
那人见他没反应,又自信道: “想向我拜师的人可是很多的,不是我自卖自夸,放眼整个大渊侦察能比得上我的我还没见过,武功胜过我的也屈指可数。怎样,心动了吗?小鬼!”
那人眉眼含笑,嘴角上扬,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明亮眼眸紧盯着他的双眼,令人要陷进去……
逸兴一时愣神,差点说出“好”,但信幸亏他身残志坚。
“不可能,还是那句话,要杀便杀。”逸头扭头,不再看这善蛊人心的妖精。
“行吧,祝你好运。”说完,燕云便转身走了,衣角被风带起,薄酒极了。
逸兴挣了挣胳膊,企图将绳子挣断,但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他第一百零八次尝试了。
他想有朝日能报仇,但又想到打不过,于是下定决心若是脱身后定百倍努力,奋发图强,精进武力,定能一雪前耻。
逸兴如是想着,但窗户那边的声响打断了他的雄心壮志,定睛一看。
原是只鸟,逸兴失望回头,继续幻想。
在两个时辰后,他见到了他的希望,为他松绑的人——秦洄
一见到他,灰暗的双眼重燃生机:“随安!快给我松练勒死我了!”
“放心,他们走了,快!!”见秦洄四处观察,逸兴焦急道。
但见到跟在秦洄身后的人时,逸兴兴奋的嘴角抽了一下。
“临安!他怎么来了,表哥都知道了?!完了!!”逸兴内心抓狂,但面上依旧笑脸相迎向安点头。
“临安叔你也来了?表哥让你来的吗?”
秦洄正在给逸兴松绑,听见一道轻声在耳边响起:“你给表哥写信了?”
秦泪愣了一下点头。
“完了!?下次想出来就难了!”逸兴如丧考妣。
他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让他在太学里“知乎者也”比杀了他还难受。
“属下奉殿下之命前来协助小公子。”临安双手作揖,语气严肃道:“还请小公子将事情经过同我细说。”
从他被绑一直到现在的事逸兴都说一一道出。
但总有些事是被隐瞒,比如讨厌的人想收他为徒。
“还请小公子,先在在云来客栈稍等,我与秦洄不久与您共同回京,殿下说他等着你。”
逸兴内心抖了下,心凉了一大半截的,他现在只能在心中为自己点蜡。
在将小公子安排好后,临安同秦洄朝着江州盐场的方向出发。
但此时,记州盐场早已是针锋相对场面。
一个时辰前,距离盐一里左右,江淮左正带着官兵向同一个目地行进,若不是他手上有圣旨,还真请不动这些“大佛”。
他听取了凤翎的意见多带了人手,共四百人,必然是足够的。江淮在心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拂面,会飘零几片海棠呢?”凤翎沉如海水的眼眸凝视着赵行。
“你还能过几个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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