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北风四起。凉州城中心处,火光冲天,有燃遍苍穹之势,那是岁安王府。
“小公子,快跟我走”临安从地道另一头探出头,对着蹲在另一端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孩低声说道。
小孩面上还有蜿蜒新鲜的血液,旁边躺着一把剑,眼睛直直的望着头顶上的地板。
透过板间缝隙,他可以见到他的母亲的嘴唇微动:“走……”无声的言语。
嘴角溢出鲜血与脖颈处的血液一起顺着地缝滴落在小孩脸颊。
他并没有听到临安的呼唤,只是望着,看着母亲……慢慢没了生息……
临安见他没有反应,便上前去将他带抱走!
“小公子,快走!王府烧了,不能待了,活下去才能报仇。”小孩依旧没反应……
小孩被临安一手抱走,一手拿起地上的长剑,从地下室另一端逃出,从王府后门逃走。
熯天炽地,熊熊烈火,同红莲业火般。
“临安叔你的肩膀流血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小孩只有六七岁,声音稚嫩。
“没关系,我不累。”临安抱着孩童快速奔走到城外,在一处废屋中,将他放下,转身向城内走去。
却被一双染血的小手拉住,小孩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泪痕早已被蒸干。
“小公子,王爷他们仍在城中,我得回去帮他。”临安回首蹲下对小孩耐心道。
临安是被岁安王在乱军中所救。
当时他身中数刀,几乎命悬一线,是岁安王凤启带他出重围才留下了一条命。
自那时以后,他便百信努力精进武艺。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一步向上爬,最后他被安排为岁安王幼子的贴身侍卫。
他恪尽职守,忠心侍主,以报答岁安王的救命之恩——哪怕岁安王并不记得。
但小孩并不放手,“父亲,已经没了……阿姐她们……也受伤了……母亲……”
小孩面色平静,若不是哽咽的孩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悲痛,恐怕自小见他长大的临安都要以为他是个哪怕至亲被戕害都心无波澜的人了。
“一群人冲进王府,有草原人,也有大渊人,他们提着刀,父亲他们拔剑抵挡,但不知为何,从前骁勇善战的父亲……”
小孩耸了下鼻子:“阿兄和阿姐竟是不敌,我躲在假山后,我看见父亲……腹部中刀,阿兄阿姐情况也不乐观,。”
他语气平缓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用稚嫩的声音,确实是一个事实。
“明明他们向来战无不胜,为什么这次……”
他没有说完临安越听越胆寒:大渊又也参与了!到底是谁?
然小孩并未停下:“后来母亲将我带入房中,将我放进地下室,用身体做挡……她叫我走,但我动不了。”
小孩脑中又响起母亲的虚软无力的言语:“ 岁岁……快走……不要回头……”
“我问她,为什么不同我一起走她说‘娘走来他们会杀完王府的每一个人,但他们不知道你,快走!向前走!’
泪泪夹杂着血液一同流下,‘拿着这个,往乾安的方向走,不要头……’”
“然后,我看见她把手里的剑横在脖子上,鲜血飞溅……我看见她倒下,没了生气……”
“但我还是动不了,直到你来了……”
屋外北风呼啸,临安陷入了沉默。
“乾安!对!乾安。”临安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听夫人的——去乾安,听闻皇上与王爷曾是好兄弟,我们去乾安。”
临安看一眼外面的形势。月黑风高,敌人未至。
他带着孩童踏上通往乾安的征途,从西到东纵然千百里,却也走了十三年……
临安死死的盯着墙安木勒,他的血在燃烧,以仇恨作柴火,烧红了他的眼睛。
“你先去协助江淮左,我在这观察一下,事成后我去找你。”临安对秦洄道。
“行,那小心——这两人,武功都不低,特别是穿青衣的那人”
“嗯”
老巷中的对战愈演愈烈,凤翎剑法超群,角度刁钻。纵然与塔安木勒力量悬殊,但他总能用巧劲解。
不过多时,塔安木勒已显难色,而凤翎稳站上风,一把铁扇在他手中变幻莫测。
距离远时,掷出,高速旋转的铁片有破风之势。近身时,以铁剑击之,前后毫不间隙。
数道血迹不断出现在塔安木勒的手上、腰上,应是凤翎故意,否则培安木勒已经死十几次了。
塔安木勒也非等闲之辈,自是感受到这个“玉面阎罗”是故意钓着自己。
每次攻击都不伤害,但次次入肉刺骨,草原上的勇士,怎能容忍这种羞辱。
怒火涌上他的大脑:“要杀便杀,如此钓着,算什么英雄好汉。”塔安木勒大喊,眼睛充血。
“同样的话,还是那小孩说的比较动听。”凤翎心中对比一下。
“杀你,大容易……” 凤翎鄙夷道:“想死?没那么简单……”
凤箫声音发恨,桃花眼早已不似平常般“含情”,里面被仇恨,阴狠充斥着。
不成章法的弯刀挥向凤翎,而凤翎似是早已没了耗下去的耐心,随即出剑,将塔安水勒的右手砍下。
手臂被生生切断,塔安木勒痛呼一声,在狭长的巷子中回荡。
鲜血喷酒,屋内的临安也是心口一紧,但马上就化被兴奋、愉悦取代。只是可惜不是他自己亲自将其砍下。
手起,剑至,另一条手臂被甩出一米左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剧痛之下,塔安木勒早已根本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无望瞪着眼……
又是一剑,穿腹而过。鲜顺着剑上的凹槽流出,滴落在地板上。
“如你所愿。”凤翎语气淡漠,面色阴沉,把剑在塔安木勒体内转来一圈后拔出。
塔安木勒面露苦色,脸色扭曲,没了支撑,向后仰倒。
“嘭——”一声巨响,塔安木勒倒在一片血泊中。
前后不过一瞬。
“你……到底是谁?”塔安木勒眼睛睁大,仰望着眼前有着天赐容颜的魔鬼。
他过了半生,驰骋疆场几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不可战胜。
“我姓凤……”凤翎出声,听不出情绪。
但塔安木勒杀的人多了,一时也想不起来。紧接着的一句话将培安木勒带入那无尽噩梦。
“凉州城,岁安王府的凤。”
十三年前,在他屠了瞿耘部后,齐回部成为草原六部的第一强者,他功不可没。
但从那之后,他总是噩梦缠身。烈火焚身,身首异处。无数冤魂伸着血淋淋的手拉住他,持刀砍向他,但他却无力反抗,只能做待宰羔羊,砧板上的鱼肉……
每一个夜晚都重复着同样的画面,他竭力想要醒来,但却使不上力,一切都是徒劳……
后来,他去询问大巫。
而大巫告诉他:“你手上杀孽太多,多为惨死的无辜之人,怨气冲天……”
塔安木勒不以为然:“我驰骋草原,征战中原,杀人在所难免……况且我之前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为何……”为何在杀岁安王后便如此,后面的一句话他没能说出。
“为何这次却噩梦连连?”大巫布满皱纹,满面沧桑,语气老成:“因为这是天神对你到惩罚……”
大巫混浊的眼睛凝视眼前这位最近风光无限的草原勇士:“这只是警告,若是今后再有无辜之人葬送与你的弯刀下……天神将会接你回到长生天,洗刷罪恶……”
塔安木勒不甚其解:“雄鹰自是要庇护草原的一切,其中有人牺牲在所难免,难道我要看着齐回部受瞿耘部压一头吗?难道我要向中原那些懦弱无能之辈屈服吗?”
塔安木勒并不认同大巫的观点,但也是忌惮她所说的话,若真到那一天,那便让天神来吧。
转身走出大巫的住处,大巫叹了口气……
“我说的的是无辜之人啊……”
家仆幼童,妇孺百姓……
而在他屠了瞿耘部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屠杀岁安王府……
“啊哈哈哈——!”搭安木勒忽然大笑,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向四周扩散流了满脸。
四月十三日后,他成为草原公认的勇士,与鹰同骋,与马同驰,风光无限:中原的战神,萦绕了草原几十年的噩梦,在他手中了结……
天神来接他了……塔安木勒这样想。
“岁安王!哈哈哈!……”
凤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培安木勒欲挣扎起身。但他早已没了双手支撑,最终只能在血泊中挣扎。
屋内的临安听见“岁安王”三字便有了冲出去的冲动:“与王爷有关!?”
他想去一探究竟,想离得再近些,听得再清楚些,但他只能留在原地:“还不是时候。”临安告诫自己。
“当初真该杀绝你们,我真后悔——真后悔因大巫的一句话便放过你们,直该把你们杀绝那天神真把我收走!我真后悔……”
“你放过我,我便会放过你吗?”周围冷意横生:“不仅你……每一个我都不会不放过”
凤翎双眸发恨,提剑朝塔安木勒的心口刺下:“你们过了太多个春天,而我的至亲永远埋葬在了黄沙中,在春日即将来临时……”
塔安木勒瞪着眼睛望向明媚天空,那里是他的下一个归宿——长生天。
冤魂铸成的弯刀,终是挥向塔安木勒……
“下地狱吧……”音色发狠。
凤箫提剑,挥向塔安木勒的脖颈……
飞溅的血液在青衣上留下一道蜿蜒痕迹。
凤翎第回头,盯着右侧后分三间楼的的窗口,冷声道。
“还不出来吗?看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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