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邢少诀端着碗海鲜粥出了门,在前院转悠一圈,左邻右舍都没有狗,也不知道昨夜那狗叫是从何而来。
前院的冬青树开得茂盛,叶片饱满密集,并不在秋日里凋谢。树下蹲着一个马芳,站着一个池海,旁边坐着个池音。聊起昨晚的狗叫,马芳也是摇头不解,她没见过周边哪户人家养狗。
邢少诀喝完手里的粥,就在池音身旁那张空位坐下了,见池海要回房,他招手嘿了一声,“把我的也拿进去。”
池音放下调羹,转向邢少诀,“池海是你的手下么?”语毕,也是很自然地把空碗递给了池海,“多谢小海。”
邢少诀挑了挑眉,睁着眼睛凑近池音,池音坐着不为所动。邢少诀继续向前,鼻尖就快贴近池音脸颊,池音仍是那样优雅坐着,任他东扭西歪。
邢少诀坐直了身子,指着池海蹦蹦跳跳的背影,“你不也把碗给他了?”
池音心安理得地道:“我道了谢。”
“那你好有礼貌啊,你真有礼貌,我邢少诀就是个粗老三。”邢少诀坐姿大刀阔斧,撑着两腿盯向池音,从池音侧脸看去,那浓密睫毛是很翘的。
马芳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们,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别扭。说他们是打情骂俏,可他们又实打实是两个Alpha。说是争吵,可他们表情,池音唇边含笑,邢少诀脸上直接挂着个大笑容,怎么看都不像吵架。
马芳站起身,仰头把粥喝干净了。放下碗后,她想起昨晚邢少诀那惊世骇俗的假设——两个Alpha在一起。
正在为这假设惊疑不定时,空中飘来一丝淡淡薄荷味,同为Alpha的马芳登时就感到了排斥,循着味道来源望去。
只见池音和邢少诀还在为“谁把池海当跑腿的手下”一事而较真,池音反驳得有理有据、游刃有余,邢少诀虽然骂不过,却是很明显地乐在其中。
马芳拉开嗓子喊道:“哎别吵了,你们谁的信息素啊,注意一下。”
她喊完便踏上了台阶,临进门前,看见保姆阿姨拿着两份报纸从院门进来,便停下脚步,笑着叫道:“阿姨,晨报来了?娱乐周报有没有大新闻?”
阿姨把报纸给她,笑着回道:“花边新闻是没有的了,只有社会新闻。帮总局看管临时检验地的守卫失踪了,虽然守卫不是总局的人,但总局很重视。”
“哎又是这些事,一天到晚都是这些事,怪物什么时候能灭绝呢?”马芳接了报纸,把空碗给阿姨,“总局的也是一群傻叉,不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阿姨跟着感慨,“是啊,人会变成怪物,是因为打了药剂,那直接查药剂根源不是更好?真是搞不明白他们。”
“算了,这些事也和我们没关系,看多了还影响心情。”马芳转身进门,把报纸随便放柜桌一边,上楼回房了。
晨风穿堂而过,带着一点秋季寒气,长廊前的门帘两边飘舞,报纸被风吹起了一角,哗哗轻响,要翻页又未翻页。
最后还是翻了页,邢少诀拿起报纸扫了几眼,池音在旁边也看了些许。
池音道:“池海还没做检查就跑了,守卫也失踪了,总局肯定会采取措施。你说的车,今天什么时候来?”
“下午。”邢少诀放下报纸,望着空中想了想,“又可能是晚上。”
池音觉得他做事靠不住,也不再问具体时间,只问:“确定今天能走?”
“确定。”邢少诀忽然抽动鼻子,猛吸一口气,“你还不去打抑制剂?你身上的薄荷味越来越浓了。要是换另一个弱点的Alpha站你旁边,肯定受不了。要是换一个Omega站你旁边……”
池音不打算听他接下来的荤话,径直走向房间,然而那荤话依旧响起,“要是换一个Omega站你旁边,你那个Alpha信息素,不得把别人小O勾得发春啦?”
啪嗒。
池音反手把门关上,从袋子里翻出抑制药,摁下两粒落到掌心,环视房间却没找到水,干脆扬手就要生吞……
“你这回不怕噎住了?”
门被人打开了,池音侧目,只见邢少诀端了一杯温热的水走来。
“吃药有什么好,打针见效多快,一针抑制剂能抵很长时间。”邢少诀把水放池音面前,大剌剌坐床尾的软椅上。
“一直以来习惯用药。”池音以水服药,转头对邢少诀说了声多谢。
邢少诀问:“你从来不打针?”
池音道:“嗯,对我来说吃药更方便,每个人解决易感期方式不同。”
Alpha易感期发作,会散发信息素。信息素是求偶信号,也会让Alpha本能地想与Omega进行亲密纾解。如果无法纾解,身体就会带来强烈的痛苦。
而抑制这种痛苦,只需抑制信息素,可以采取:吃抑制药、注射抑制针剂、给腺体贴上防止信息素散发的阻隔贴。
但这种做法有损身体,不能长期抑制,所以Alpha最终都会找一个与之相配的Omega,这都是信息素的本能。
池音说他一直以来都是吃药,从未打过针,邢少诀对此持怀疑态度。
邢少诀拨开他身后的长发,看着那被阻隔贴盖住的腺体,想起了阻隔贴下的惨状,那腺体分明满是针孔。
邢少诀正想问这件事,马芳的声音却从房门传来,“能帮个忙吗?”
“什么忙?”邢少诀偏头看去,起身走到马芳面前,“芳姐你这语气,不是什么大难题吧,你出轨要我们打掩护?”
“滚吧你!”马芳举拳捶他,“是附近有个恋人堤,那里在搞活动,有个买二送一的字画展览,我想买几幅。”
邢少诀点点头,“然后呢?”
马芳把他拉到前院,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黑车,“然后我不会开车,你应该会吧?你就开那辆黑色的车去,字画就买那些‘鸿运当头’听着顺耳的。”
“那些卖字画的写什么不顺耳,难道会有人写‘屎运当头’?他卖多少,我全给你运回来。”邢少诀就要走下台阶。
“等一下等一下!”马芳赶紧拉住他,转头冲屋里大声喊池音,直到池音出来了,她才转回头来,“池音看起来就有艺术天分,让池音帮我选!”
“是不是只要是个长发男,你就说他有艺术天分?”邢少诀走下台阶,仰头望着池音,池音边走边随手束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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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堤确实就在附近,旁边也是一片海,邢少诀一路开车过来,甚至经过总局当时停车的那片空地。
邢少诀把车停在恋人堤入口,路上偶尔有电瓶车和行人经过。
恋人堤的这片海,是个宽大的“U”字形。而在“U”的中间,有一条大约五人来宽的小道。小道两旁没护栏,进口处立着一个粉色的高大路标——恋人堤。
邢少诀下车,放眼一望,天空蔚蓝如洗,碧海水平如镜,迎面而来的微风轻柔和煦,令人很是惬意。
这片风景很宜人,邢少诀不自觉朝着小道走去,好奇小道尽头的光景。
“邢少诀。”
听到池音叫他名字,他当即停下脚步回了头,“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他感到稀奇,又隐隐有些得意,在晖周形影不离的这么些天,他终于和这个与人疏离的池音走近了点。
“说啊,叫住我又不说话。”邢少诀折返回来,就见池音往侧方一指。
在“U”型海的右边,沙滩上方有块非常宽敞的空地,许多支着四角帐篷的摊贩,正在出售各种玩意儿,其中一家摊子在卖书法字画,与周围格格不入。
“你忘了马芳拜托我们的事?先去买字画。”池音往前先行一步。
他们距离售卖区有一长段路,走到途中,半路突然杀出两个手举证件的便衣,“您好,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池音停了下来,目光一扫。
一个是戴眼镜的四眼,一个是满脸的麻子,两个都是总局的搜查员。
池音问:“什么事?”问完,忽地肩膀一重,是邢少诀搂住了他。
邢少诀搂着他向前走,把那两个便衣抛在脑后,“买完字画看风景。”
便衣四眼拦住他们,横眉竖目地道:“您好,在近期的可疑人员逃脱以及守卫失踪事件中,二位与当晚监控的嫌疑人极其相符,请跟我们回去确认!”
邢少诀问:“不回有什么后果?”
四眼摸向腰间的call机,“请二位走一趟,这是最后一次口头警告。”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邢少诀低头看池音,“可惜那张白卡我丢了。”
池音抬头,微张了嘴。
邢少诀从那口型里读出了“跑”,于是点了点头,放下搂人的手……
两人瞬间消失!正一左一右地分散了,疾速往回跑!
“喂喂喂,封锁恋人堤封锁恋人堤。”四眼对着call机,重复着这句话。
嗞……嗞嗞……
call机信号并不好,关键时刻,时不时有电流干扰。
四眼一指麻子,“拿你的来,我这台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麻子走远了,回身又把call机抽出来甩给他,然后把摩托骑了过来,“那两条友分开跑喔,追哪个好点?”
“看到哪个追哪个啦死蠢!抓住一个另一个也走不掉!”四眼在后座又对着call机重复,“封锁恋人堤封锁恋人堤,找到监控可疑人员,那两个人上了黑车,车牌光AC……哇嗨看不到了,总之先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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