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之喜

池棠见状也是扑哧一笑,携林渊走过去,连嗔带笑说道:“若鱼,你这人怎么回事,特特地请了渊妹妹来参加喜宴,人都到半天了也不见你影儿。”

众位女子们闻言,都齐齐朝这边看来。

池棠的夫家亦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与京中权贵之家女眷来往颇多,因此泰半都是识得的。便是有不熟的,单看长相也不难猜出这是池野的姐姐,都纷纷见礼招呼,好奇地打量着她身旁的林渊。

原本站在最外侧的红衣女子趁机挤到池野身边,亲昵地拽住他的衣袖,柔声笑道:“若鱼哥哥,大姐姐我是认得的,只不知这位好看的姑娘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少女看向池野的眼神如蜜似糖,灼热滚烫,看来是真的心悦池野。

林渊暗赞这姑娘大胆,当着人也可这般勇敢直率,只可惜眼光不好,看上这么个魔头,只怕要受些难堪。

正想时,见池野果然毫不留情地扯开衣袖,一脸嫌弃地掸了掸,似乎上面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继而一步跨上前对着林渊连连作揖:“真对不住妹妹,方才有事耽误了。许久不见,且请移步屋内一叙。”

红衣女子讨了没趣,顿时尬在那儿,面上讪讪的,手还在半空中僵着,简直不知道如何收场。

偏是有人奚落道:“萦玉,你若鱼哥哥都走了,还杵着做什么,快跟进去啊!”

林渊只觉抱歉得很,姑娘家的一腔真情,便是不喜欢,亦可好好说清楚的,何必这样给人没脸?

她暗啐池野一口,一点儿不知道怜香惜玉。难怪顶着“小潘安”的名头,到现在还是单身汉一个,真活该。

池野仿若未觉,只管殷勤又客气地引着池棠和林渊往屋子里去。

池棠立着不动,扬声笑道:“我还要去看新娘子呢,你好生照顾渊妹,若是惹她生气,我是不饶你的。”

池野一壁答应着,一壁将林渊进屋子里。见身后女子们纷纷散去,这才长吁一口气,对林渊拱手说道:“多谢你帮我解围,就当是报答我昨日救你的恩情了。”

林渊没好气说道:“我自然是施恩不望报,你受恩不感也罢了,还给自己记上功劳簿了,到底谁是白眼狼?”

池野好笑道:“心里没点数,就上秤称称,究竟是性命要紧还是一时受困要紧?再说我本就是要脱身的了,你只是恰好赶过来而已,捡了个大便宜。”

“是么?想必她们还没有走远,我去请她们回来,看大爷给我表演如何脱身。”她说着扭头就要出去。

依着京城旧俗,每逢喜事,男女老少是可以没大没小闹腾取乐的,若为这个闹僵了,谁先翻脸就是谁的不是。

池野急了:“哎,你给我回来!”

这时从楼梯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若鱼,你这嘴硬的毛病何时能改?方才的窘境,若非姑娘搭手,咱们还不知要被困多久。”

林渊抬眸望去,是一位十**岁的韶年公子,只见他星眸炯炯,眉眼含笑,沉稳和煦中透着矜贵。

走下来与池野并肩而立,倒像是一对双生兄弟,一样的宽肩阔背英姿勃勃,只是他清俊温雅,而池野气质更清冷凌厉。

池野见她直盯盯地看着太子,忙说道:“还愣着作甚?快拜见太子殿下。”

又对太子解释道:“殿下,这是家父至交之女林渊,最近暂住我家。不识京城规矩,多有冲撞,请殿下包涵。”

魏燃笑道:“若鱼,你说这话就该打。这里又没外人,何必如此?再吓着林姑娘。”

林渊回过神来,行了礼说道:“围困已解,就不打扰殿下了,民女告退。”

她盈盈转身,走到门边绊了一下,她忙抬手扶门。就在这一抬一落之间,有东西“吧嗒”一声从衣袖里掉了出来。

三人皆往地上瞧去,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木雕。

太子抢先一步捡起来,双手递给林渊,她红着脸连声道谢,接过就要走。

太子笑意融融地盯着她手里的木雕说道:“林姑娘请留步,唐突问一句,这个小木雕看起来十分精巧,不知姑娘在何处购来?”

池野亦紧盯着她,林渊只装作没看见,笑道:“殿下,这个小玩意儿是我自己雕着玩儿的,并不是买的。”

魏燃很是意外,神色里掩藏不住的欣喜:“是么?林姑娘竟然有此绝妙手艺,不知可否仔细一观?”

林渊便将木雕奉上。

一只猴子正坐在蜿蜒的树根上,抬头望着挂在树梢的圆月,光是这景象就极富诗意,猴子瞧见月亮惊喜的模样,更是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魏燃颠来倒去地看,爱不释手,好半天才叹道:“实不相瞒,这两年我收集许多木雕作品,像林姑娘这般手艺精巧的,委实罕见。”

他扭头看着池野笑道:“依我看,也就那套生肖可以比肩。”

池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魏燃又对林渊笑道:“林姑娘,冒昧得很,不知是否愿意出售?”

林渊连忙摇手道:“太子说笑了,这不过是闺阁里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实难登大雅之堂。太子若是喜欢,可另请高明。我这点微末手艺,只怕太子拿回去要贻笑大方了。”

池野皱眉道:“你别不识好歹……”

一语未了,便被太子打断:“若鱼,不要强人所难。”说着便将木雕还给林渊。

林渊见太子有依依不舍之意,便告罪道:“民女真的不是有意忤逆殿下,只因我来到池家之后,多蒙姊妹照拂,故而雕了这么个小玩意儿,想送给池家大姐姐的。殿下若是喜欢,我回去再做一个便是,殿下也可定个图样出来。只是民女手艺粗鄙不堪,太子莫要嫌弃。”

魏燃闻言十分喜悦,拊掌笑道:“好,好,林姑娘自谦太过了。若鱼,我可要说你两句了,人都在你家里住着,这般高超的手艺你竟然丝毫不知?”

池野仿佛才弄明白似的,他从她手里夺过木雕,满脸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懂木雕?”

林渊清浅一笑:“这些年两家少有往来,故而若鱼哥哥不知。自从我父亲离世后,我家便以此为生,因而略通一些。”

魏燃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惜之意,说道:“若鱼是我最信赖不过的人,林姑娘又与他有这一层关系,这事儿我就放心托付给姑娘了。明日我亲送谢礼与图样到府上去。”

林渊连忙起身说道:“能得殿下肯定,是民女之幸。既然若鱼哥哥随侍殿下,就请哥哥将图样捎回来便罢,如何敢劳动太子大驾光临?”

“说起来许久不曾拜见老太傅了,去一趟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有一请求要说在先,此事要完全保密,万寿节之前,姑娘不可随意出府,可行么?”魏燃倒有些歉意。

林渊对他的好感又上升几分,贵为太子,竟没有那盛气凌人的架子,当真难得,便郑重答应下来。

喜宴开席,太子只是象征性地用了点东西,便回宫了。

池野护送完太子又回来接林渊,归程中他脸色阴沉,始终一言不发,到家之后更是撇下林渊,径直进屋了。

林渊并不在意,今日这一喜非同小可,直觉得离妹妹近了一大步,实在是意想不到的突破,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她换了衣服,先见过陶夫人,说了一些婚宴上的情况,又去池柳院子里坐了一会子才回去,一跨进屋就看见池野沉着脸在屋里等她。

竹青原本垂首立于一旁,避猫鼠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瞧见她回来,登时腰杆儿挺得直溜溜的,连声音都元气十足:“姑娘你回来啦!大爷等着要看你做木雕的物事呢!”

林渊点点头:“那就拿出来呗,给公子哥长长见识。我又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为着一个小玩意儿能跟人打半个时辰。你说是不是,若鱼哥哥?”

竹青一股脑提出来两个木箱,当着池野打开来,一边是形状各异的刀具,一边是几个完工的作品。

见林渊神色泰然,对她点点头,这才放心退下。

池野一样一样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半晌,忽然说道:“你伸出手来。”

“怎么,你下不去手打自己脸,借我手一用?”林渊调侃着。

池野却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看向掌心,果然有些薄茧。

林渊猛地一缩手:“池野你这混蛋,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不知么?”

池野没理会,在屋子里踱了一会步子,涩然说道:“你想来也知道,太子所要的,是万寿节呈给皇上的贺礼,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这千斤担子,你确定挑得动?”

林渊见他神色凝重,淡然一笑:“尽力而为罢了。”

池野点点头,逼近一步冷笑道:“林渊,你这小木雕掉的可真是时候。倘使今日,我与太子不曾被困,大姐不带你去解围,你要怎么靠近太子呢?还有什么手段,说出来让我开开眼吧。”

他看着她皎皎如月的脸,只觉得一股不知从何而起、亦说不清是何滋味的复杂情绪充斥着胸腔。

她要跟他同去赴宴时,他还以为,她的小伎俩不过是为了靠近他一些,没想到,她野心居然这样大。

见林渊不说话,他愈发肯定猜测,咄咄逼人:“你不是要去多多会见青年才俊么?怎么一见太子,就把这个初衷忘掉了?”

他越说越激动,不自觉地直将她逼到角落里去:“说,你来京城,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安的什么心?”

林渊招招手:“过来,我说与你听。”

他一愣,却还是附耳过来,只听她一字一句说道:“池野,你可真是母鸡孵小鸭——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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