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池予睡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房里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她默了默,何时睡得那么沉了,从没有过睡到天大亮的,连净尘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正想着,门外轻轻的响起两声敲门声,明法的声音传进来:“池施主,您醒了吗?”
池予道:“请进。”
明法端着盆清水进来,请她洗漱;又拿来了套干净的衣裙,请她更衣;最后才端来食物,请她用膳。
看他做得得心应手,事事准备妥当,想来是照顾惯了净尘的生活起居,再想到明齐的聪慧伶俐,连吐蕃语都会,她大约知道了这两个徒弟在净尘身边担当怎样的角色了。
池予问道:“法师出去了?”
明法道:“国王请师父过去讲经诵法了,池施主您快用餐,这羊乳茶凉了就不好吃了,会有股膻味,你可能不爱喝,师父就不爱喝的,我和师兄倒觉得不错。”
池予一笑:“叫我池予即可。”说着坐下来用食,又问道:“你用膳了吗?”
明法点头笑道:“嗯,我们卯时就起身做功课了。”
池予一怔,微微有些尴尬,他们卯时起身都做了功课,她睡到了现在才起床,虽然她以前晚上打坐不睡都可。
仿佛知道她所想,明法笑道:“池施......池予不必多想,您被封了神识,又劳累了疲惫过度,多睡会没事的,正好补足神气,师父让我不要吵醒你的。”
池予微微窘迫,随后微笑着把早食吃了,明法把东西收拾好端出去,又嘱咐道:“池予你就在此休养身体,外面都是要抓你的人,这里是国王指给师父居住的地方,他们不敢进来搜的。”
“那你们住在何处?”
明法道:“不要担心,我和师兄住在前面,有人进来,我们就知道了。”
池予道:“我和法师暂住此?”
明法想了想道:“现在非常时期,只得委屈您了。”
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池予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我和法师住在一起合适吗?”
明法一愣,想到昨夜里的误会,红了脸,羞愧道:“我......小僧昨夜心有杂念,今日功课已多念诵了几遍心经。”
池予忍不住展颜一笑。
明法看见她眼里微有揶揄之色,才醒悟,有些羞恼道:“你......你,小僧告辞了。”一转身看到净尘和明齐回来了,一个面色淡然,一个却微有忧思,心一突,又惊奇师父今日为何早早回来了,以往国王可是拉着师父不到夜幕降临不肯放的,当下按捺住惊讶,垂眸道:“师父。”
净尘看见他手里的空盘,道:“池施主刚用了早膳?”
明法点点头道:“是。”猛的又想到师父平日里甚是严厉,恐他不喜池予贪睡起晚有微词,又急忙道:“池予她昨日疲惫了,今日起得晚了些,不过现如今精神已大好。”
净尘微微一怔,池予?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如此好了,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到外面看着。”
“是。”两人便退下了。
“法师回来了!”池予已经听到他的声音,迎上去开了门。
看她笑意盈盈,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整个人确实精神气足了,不由一笑道:“施主今日精气恢复甚好。”说着伸出了手。
池予知他是想替她诊脉,伸出手腕道:“只是小伤无大碍的。”
净尘点点头,收回手微笑道:“施主仙根受创,伤势不易痊愈,需得静养慢慢调息才是。”
池予颔首道:“嗯,我知道了。”
净尘道:“今日桑吉法师进宫见了国王。”
池予静静的看着他。
“桑吉法师给国王送来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还有一尊金佛,数部佛经,欲在高昌城内开佛讲经,只怕短时间他不欲离开高昌国。”
池予道:“是因为要抓到我吧!”她握了握拳,默默拈起天清诀,却感觉不到内气的周天运转,神识被封,仙根受创,她现在如普通人一般,只能隐匿躲藏着避开,若是神识能开,她何惧桑吉。
净尘微笑道:“施主莫急,神识被封,仙根受创,本就不是小事,切忌急躁,欲速则不达。”
池予也知道急不来,若有同门李青衍等人在此,可借助同门同气帮助重开神识,要不只能她自己慢慢修养内息,再开启神识。
可她和李青衍等人失散了,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桑吉又虎视眈眈在前,哪里能等她慢慢修养内息。
“法师在此欲盘桓几日?几时离开?”
净尘微笑道:“近期怕是暂时不能离开。”
池予不解:“法师曾言欲往西方拜佛求学的?”
净尘无奈道:“高昌国王崇佛,欲留贫僧在此供养,御敕国师,专为高昌国民讲经诵佛,为高昌国民谋福,只贫僧一心向西,拒绝了国王,因此国王请贫僧在此高住,斟酌考虑一下。”
说白了就是高昌国王想要净尘留下当国师,净尘不肯,国王便将他软禁在此,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便放他出来。
池予迟疑道:“高昌国王只怕是拦不住法师吧?”
以他的修为要离开高昌国是轻而易举之事。
净尘合十笑道:“贫僧离开容易,只高昌国与西域多个国家都有交情,贫僧欲要沿途拜佛,若路遇他国不通融,反为不美。”
池予道:“那法师能说服国王吗?”
净尘道:“事在人为。”
两人正说着话,明齐急匆匆的敲门进来了,有些慌张道:“师父,桑吉大师来了,在外一定要拜访您。”
净尘看了池予一眼,道:“施主且安心在此,贫僧出去看看。”
净尘目视明齐一眼,示意他在此看着,明齐人机灵,若桑吉有什么异动都可以应付。
桑吉阁堂前,看到净尘,上前一步合十微笑道:“净尘法师,吐蕃一别几月,别来无恙?”
净尘也合十笑道:“桑吉大师,别来无恙。”
桑吉道:“自吐蕃别后,一直念念不忘,想再有缘听法师诵佛讲经教导,今贫僧路经此地,听闻法师在此,便冒昧来此拜访,想再目睹法师风采。”
净尘道:“桑吉大师缪赞,只大师一向在吐蕃,如何经过高昌国?”
桑吉叹道:“实不相瞒,贫僧有个师弟,法号海什,正入世云游修行,只前番为唐耶议和和亲之事,与出云山弟子起了冲突,无故被出云山弟子杀害了,原本阵营不同,各有所护,这无可厚非,但出云山弟子无故杀我佛门弟子,却不成体统,轻则造成佛道相争,重则引发佛道之战,是以活佛派遣我等寻访出云山弟子,请其往吐蕃交待,但这出云山弟子却不听我等相劝,一路逃往西方,前方听闻她正躲在高昌国,是以便来此了。”
净尘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海什大师。”
桑吉道:“哦,法师见过师弟?”
净尘道:“见过一次,在莫贺延碛沙漠上,与唐耶的和亲队伍同行了几日。”
桑吉目光一闪,含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挺巧,法师与我师兄弟有缘。”顿了顿又笑道:“说到此,今日面见高昌国王,国王邀请我等弟子开经讲座,但贫僧佛法浅薄,不敢在法师面前班门弄斧,恳请法师一起登台讲座。”
净尘微笑道:“大师过谦了。”
桑吉也笑道:“讲经授课,贫僧甘拜下风,法师佛学渊博,佛法高深,万勿推迟;嗯,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们且到法师房中详谈。”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净尘往房里走。
净尘笔直站立,不为所动,含笑道:“不必如此,大师讲座即可。”
桑吉目露精光,手下力道加重,佛法包罗万象,将他往房内带去,一边依旧笑道:“法师莫谦虚,贫僧正有经文请教法师。”
净尘袍袖微鼓,双足如同生根了般纹丝不动,立定在原地,淡淡道:“不必麻烦,在此讲经也可。”
桑吉眼里红光微闪,手扣佛指:“法师,此堂上无经无书,不方便。”
净尘袍袖鼓动,双足依然立定:“无需经文,大师但说无妨。”
桑吉缓缓放开了他,笑道:“法师如此推迟,可是房中不方便?”
净尘淡淡一笑道:“的确不方便。”
桑吉目光深沉,却眼带戏谑嘲讽笑道:“莫不是法师房中藏着……姑娘?”
净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却威压迫人,一言不发。
桑吉面色阴沉,突地一笑,摇头道:“既然法师不方便,贫僧也不强求,告辞。”说着合十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他走了明法才面带忧色道:“师父,桑吉大师可是知道了池予……池施主在此?”
净尘道:“嗯,今日起,你们无事不要出去,要出去也要留一人在此。”
明法道:“是。”顿了顿又道:“师父,桑吉大师知道了池施主在此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离去时的诡异笑容,实在让人不安。
净尘知道桑吉不会善罢甘休,开始他最多只是来试探,满城军民都搜寻不到池予,他不相信池予已经出了了城,也确定了皇宫里没有,那么只剩下他这里没有搜查,便来拜访试探一下,听到他和唐耶的和亲队伍同行几日后,便知道池予在此,要入他房中讲经只不过是为了更加确定罢了,如今知道了池予在此,自然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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