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对池予志在必得,得知她的去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听过净尘的名号,吐蕃众多高僧名佛都对他大嘉赞赏,得到众僧的高度赞扬,虽有一面之缘,他却没有和净尘较量过,今日只是稍微试探了下,便知道净尘名副其实,难怪得到众僧的赞扬。
可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现在池予神识暂时被封,她的修为展现不出,正是得到她的好时机,若是等她神识恢复,以她那阿鼻地狱的神识,他想再抓到她就难了。
所以怎肯放弃现在的机会。
入夜之后,夜深人静,明法和明齐在阁堂里打坐默坐,因为知道桑吉不会罢休,怕他夜晚偷袭,他们都没有入睡,守在了前面。
房里净尘坐在桌前,正手拨佛珠,静诵经文。
池予则在榻上盘膝打坐,虽然净尘曾让她躺下睡觉休息,她如今凡人之体凡人之躯,又有伤在身,需要的是休息养伤。
但十年如一日的修行人,又怎么能轻易的改变自身的习惯,池予还是习惯性的打坐吐纳调息,本来耳边还能听着净尘低缓又稍沙哑却悦耳的嗓音,静静念诵着经文,悠扬婉转,可逐渐的她却似进入神海,回到了出云山上,朝阳观的山崖小屋,是她幼时和白贤真人居住的地方。
白贤真人淡然却慈善,他不理朝阳观闲事,说话不留余地,观里人人说他尖酸刻薄,不似出家人,可真人却待池予很好,给她治病,教她修行,让她安然成长。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下山了,谁也不知道他下山去哪里,去干什么,直到七天后他才回来,却是一身的伤痕,他和云虚真人在房里谈话,一个时辰后就去了,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看着白贤真人的遗体,她心里很难过,没人知道真人下山做什么,为什么会受伤,在房里和云虚真人又说了什么?
白贤真人安葬后,云虚真人看到她难过,叹了口气道:“白贤师叔最放不下你,你还没拜他未师,师叔却已当你是徒弟,有件事他不想让你知道,贫道却觉得你应该知道。”
池予静静的看着他。
云虚真人道:“白贤师叔是被人害死的,师叔为救一人,与人为敌,却被那人从背后出手,打伤了师叔,师叔才带伤回来,那人恩将仇报,师叔本不欲寻他报仇,但为人徒者,我只想问你,你想知道那恩将仇报之人是谁吗?你想报仇吗?”
池予道:“是谁?”
云虚真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道:“好孩子,他的法名叫净尘,是个道岸貌然的僧人。”
池予一怔。
云虚真人道:“你还不是他的对手,遇到他打不过就走,去吧!”
池予猛的睁开眼睛,一眼瞥到坐在桌前的净尘,她唰的一剑向他刺去。
净尘反应极快,侧头避开她一剑,却见她眼冒精光,满脸的冷漠,又反手一剑向她刺去。
净尘急忙再次闪避,一边手握佛珠,格挡着她的利剑,一边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长剑夺去,唤了一声:“池施主。”
池予失了剑,也不多纠缠,立刻撤退转身开门就跑。
净尘行动更快,瞬间闪到门口将房门一关,一把抓住她将她抵在墙上,说道:“池施主,你被幻术所惑,集中精力守护神海……”
池予哪里听他的,眼见挣不开他有力的手掌,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净尘一愕,手上不觉一松,她已挣开了他的手,向窗口奔去,便要从窗口跳出去。
净尘随即迅速的跟上,一把拦腰抱住她,把她从窗口上拦下,抱着她往榻上一按,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在身下制止她挣扎。
门突的被人打开了,明法冲进来焦急道:“不好了,师父……”猛的看到榻上交缠的两人,头脑懵了一下,明知不可心存杂念,可是他心里却心思百转,一个念头闪过,有些骇然道:“师父……师父,您……这是又变……”
净尘蹙眉看了他一眼,波澜平静道:“出去,外面那些只是试探而已,以你们的修为对付足矣,明法,凡事须得用心观看,莫受眼前一叶之障所迷惑。”
明法一怔,心有羞愧,难怪明齐对外面一直不动不摇,急忙合十道:“是,弟子受教了。”说着重新关门出去了。
净尘低头看着在他身下冷漠的不断挣扎的池予,沉默了下,在指尖上一划,沁出滴血珠,然后往池予眉心一点,轻轻念诵了几句咒文,见她眼里的冷漠慢慢褪去,也不挣扎了,茫然的看着他。
净尘才放开了她,柔声道:“你累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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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予再次醒来时,天刚亮了,净尘还坐在桌前念诵经文,她急忙起身道:“法师。”却见一条毛毯随她起身时滑落,她怔了下,看了看净尘,昨夜里她原本在打坐盘息的,
却是何时睡着了,这毛毯想来是法师恐她夜里着凉给她盖上的。
净尘微笑道:“施主夜里睡得可好?”
池予想了想,道:“好像做了梦的,但不记得了。”
净尘含笑点点头。
池予又道:“法师一夜未睡念了一宿经文,可需要休息一下?”
净尘道:“不用。”顿了顿问道:“施主知道贫僧念了一夜经?”
池予点点头:“睡梦中有听到法师的诵经声。”他低缓,沙哑,悦耳的嗓音,悠扬婉转的诵经声,她听着很安宁,就像小时候,白贤真人哄她睡觉时的声音。
门轻轻的敲响了两声,明法和明齐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早膳和清水,送到桌上,请师父和池予洗漱净脸。
目光落在池予脸上时,两人都吃了一惊,却见她眉心一朵鲜艳的莲花印记,在她清丽的脸上,格外的妖艳欲滴,显得她比往日更增了一丝娇媚。
明法明齐不由自主的齐齐看向净尘。
净尘淡淡道:“无需惊讶,昨夜桑吉使用了密宗幻法,入了池施主梦里操控,贫僧惟恐池施主神识被封,再受他梦控,将无相法传入施主身上,桑吉的梦幻法便起不了作用。”
池予一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道:“我昨夜被桑吉幻住了……”她猛的看到净尘手腕上的一个清晰可见的齿印,一顿,道:“我伤害了法师?”
净尘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齿印,道:“不碍事。”
明法明齐也看到了,一起合十道:“阿弥陀佛。”
池予看着他手上的齿印,虽然没有咬出血,但印痕却不浅,可见她咬时并没留情,想来她昨晚肯定也有攻击他,也是不留情面的攻击的,他被她攻击自然也没有运法抵抗,也不知有没有被自己伤到,都这样了,还用无相法为她护身,她心思一时难辨滋味,好久没有被人这样保护了。
只是无相法又是什么?与她修的道可有冲突?
仿佛知道她疑惑,净尘道:“施主不必担心,无相法可护你不受邪恶侵袭,与施主自身无损,待施主神识解封之后,无相法自然无用了。”
明法闻言,欲言又止,在净尘一眼扫过来时,低下头道:“师父,池施主,先用早膳吧。”
待净尘和池予用了早膳后,又有不速之客来了,高昌国国王和皇亲贵族们,在桑吉的邀请下,一起到净尘居住的地方,恳请净尘法师讲经授课。
高昌国王亲自到来,明法明齐拦不住他,国王和桑吉直入净尘的房间,却见到正在净尘榻上盘膝打坐的池予时,眼睛都瞪直了。
桑吉一进门一眼就看到池予,心中一喜,待看到她眉心的莲花印记时,立刻惊怒交加,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抓住她,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净尘。
净尘起身向国王合十道:“阿弥陀佛!陛下,贫僧有礼了。”
国王看着池予,震惊道:“法师,这……这位姑娘是……是……”
净尘平静道:“她叫池予。”
国王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看看净尘平静的神情,又看看同样平静的池予,忍不住回头望见桑吉愤怒的脸,还有明法明齐低垂恭敬的神色。
他又回头看着净尘和池予,突然发现她眉心的莲花印记,恍然大悟道:“这位姑娘……是法师的耶输陀罗?”
净尘一怔,桑吉已经怒道:“荒缪,净尘法师乃是得道高僧,如何会……”
猛的看见高昌国王惊诧的脸色,才收起愤怒,和缓道:“陛下,佛门中人首要戒律里即有不淫~邪的清规戒律,净尘法师乃是得道高僧,万不会明知故犯。”
眼见净尘站在一旁并不辩解,国王笑着拍拍桑吉的肩膀,笑道:“桑吉大师无需惊讶,这是好事,正如佛陀尚有耶输陀罗,大迦叶尊者有妙贤,阿难尊者有摩登伽女,鸠摩罗什尚且还有十二名妻室,凡有大智慧者,不拘此小节,日后法师成佛,这位池予姑娘也定能修成正果。”
桑吉恼怒道:“陛下,这女子就是贫僧所寻的汉家女子,她杀了贫僧师弟,贫僧奉命要带她回吐蕃向活佛交代。”
国王惊讶道:“她就是杀了大师师弟的汉家女子?净尘法师,这可是真的?”
净尘道:“是与不是,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国王深然其说,转向池予问道:“姑娘,你可有话说?”
池予淡淡一笑:“他师弟之死与我无关。”
国王闻言一阵欣慰,他希望池予真是净尘的耶输陀罗,希望她能让净尘留在高昌国。
桑吉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姑娘你可抵赖不得。”
池予道:“人证物证与我何关,你说是我杀的就一定是我杀的吗,你说不是我杀的就一定不是我杀的吗,没有定论不过是借口罢了,何必多言。”
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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