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坚定了心意,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河,击退了无数的强盗妖魔鬼怪,最终带着明法和明齐,终于来到了那烂陀寺,佛学经典汇集之地,佛门僧人成佛集结之地。
那烂陀寺乃是所有佛寺里的第一大寺,僧徒常达万人,修学大乘及小乘十八部、吠陀、因明、声明、医方、术数等。
全寺分八大院,宛如一座方城,四周围有长廊。寺高三层,高三到四丈,用砖建造,每层高一丈多,横梁用木板搭造,用砖平铺为房顶,每一寺的四边各有九间僧房,房呈四方形,宽约一丈多。
僧房前方安有高门,开有窗洞,但不得安帘幕,以便互相瞻望,不容片刻**。
僧房后壁乃是寺的外围墙,有窗通外,围墙高三四丈,上面排列人身大小的塑像,雕刻精细,美轮美奂。
净尘来到那烂陀佛寺时,在寺门外面对着雄伟壮观的佛寺,望门下拜,虔诚的膜拜了许久,才在门房的搀扶下起身,激动的看着那烂陀的大门。
他的到来,受到了寺里众僧的热情欢迎。
他从东土大唐西行而来,一路上一直在拜佛讲经,和高僧门说佛,和僧众比丘沙弥们**,他的名声早已传到了那烂陀寺,那烂陀寺的僧众们也早已期待他许久,想要见识一下这位从东土中原来的高僧。
那烂陀的主持阿迦南禅师亲自接见了净尘。
看着眼前已沐浴净身,一身干净利落打扮的净尘,清润出尘,如莲花般皎洁不染凡尘,阿迦南禅师微笑着点头道:“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净尘下拜合十道:“是,弟子终于来到了。”
阿迦南禅师摇头道:“不,你并不知我等了你多久,我等了你五年!整整的五年!”
净尘有些惊讶,满打满算,他西行一路以来,最多不过三年,他却等了他五年?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我今年九十三了,五年前,我八十八岁正龄时终于顿悟,临成佛前却突地看见了先师,先师言道我前世曾错杀一僧人,今世需得渡这僧人成佛,我方可成佛,我问先师僧人是谁,先师答说从万里之遥的东土中原而来,拜佛求学之人!”
净尘默了一下,五年前正是他开悟却一念之间迷惘,没能成佛的时候,一切自有因果,他五年前没能成佛,正是因为前世被枉杀之因果。
阿迦南禅师问道:“你今年几多岁数?”
净尘道:“度过了三十三个春秋!”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正是三十三正数,你在中原学的什么法?”
净尘道:“弟子学的多是鸠摩罗什大师所译《大品般若经》、《小品般若经》、《妙法莲华经》、《金刚经》、《维摩经》、《阿弥陀经》、《首楞严三昧经》、《十住毗婆沙论》、《中论》、《百论》、《十二门论》、《成实论》及《十诵律》等!”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你天赋聪慧,乃是天生佛子,我观你已是开悟,为何没有成佛?”
净尘沉默了下,合十道:“弟子顿悟时,一念之差,被心魔所控,心中迷惘,不曾成佛!”
阿迦南禅师道:“心魔为何?”
净尘道:“年幼时我家中遭难,全族诛连,父老一辈怜我年幼,为求一丝血脉余存,用尽一切办法将我逃生,我虽得逃生却遁入佛门出家为僧,已是负了父老一辈的期望,亦无颜再见父亲在天之灵,每每想起心中有愧,自成心魔!”
阿迦南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但众生却不觉得此为苦,懵懵懂懂、浑浑噩噩,所以佛陀才说众生皆苦!人生来有贪、嗔、痴、慢、疑,为五毒心,所以佛陀才告诫莫贪、莫嗔、莫痴!净尘,如今你可悟了?”
净尘道:“弟子已悟!”
阿迦南禅师道:“那你为何还不愿成佛?”
净尘又沉默了片刻,才合十道:“弟子对一女子生了欲!”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你喜欢这女子吗?”
净尘道:“我心悦她!”
阿迦南禅师道:“净尘,你可知道阿难尊者五百年石桥的故事?”
净尘点头道:“弟子知道!”
阿迦南禅师道:“那你有多心悦这女子?可比阿难尊者的一千五百年还要心悦这女子?”
净尘缓缓摇头道:“弟子不知阿难尊者的一千五百年有多喜欢,弟子只知心悦她,心中舍不得她走,放不下她离开,不需与她朝夕相处,只需看她一眼微笑,她若不在……她若不在,我会成魔!”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情意爱-欲,本是人之常情,不断淫-怒痴,亦不与俱,不灭痴爱,起于解脱。净尘,你克制不住自己的欲?”
净尘道:“无法克制,已成心魔!”
阿迦南禅师道:“既已成心魔,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净尘,你的心魔是执念,你执念太重,无法克制,舍不得放不下。净尘,你可想过,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
净尘道:“弟子知道。”
阿迦南禅师道:“所以你还是放不下她?”
净尘道:“无法放下!”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那就不要执念了,去得到她,得到了自然就能放下。”
净尘还是摇头道:“有些执念得到了越加执着,得到了再无法放下。”如同那次与她神识交融,即使只是在神识交融,但对她的执念更加执着,对她的欲念每日增生,更无法容忍与她分离。
阿迦南禅师凝神看着他,看到他慈眉善目的眼里,隐藏着不甘的执念,隐藏着浓郁的欲念,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净尘,前世我坏你修行,今生我欲渡你成佛,你可愿拜我为师?”
净尘沉默了下道:“禅师,弟子愿学佛,却不欲成佛!”
阿迦南禅师道:“我师曾言,只有渡你成佛,我也方可成佛。”
净尘皱眉道:“禅师无需如此!”
阿迦南禅师点头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净尘蹙眉面露难色。
阿迦南禅师微笑道:“拜我为师与你是否欲成佛并无冲突。”
净尘道:“弟子是否成佛与拜师并无冲突,只禅师一意执着为前世渡我成佛,禅师亦为执念了。”
阿迦南禅师微笑点头道:“净尘有大智慧也!我处有《瑜伽师地论》,你可要翻阅?”
净尘闻言欣喜道:“弟子得阅,实乃三生之幸!”
那烂陀寺规模宏大,寺里有多达九百万卷的藏书,有万余僧人学者聚集在此,教师达一千五百多名,精通三藏的有一千多人,那烂陀寺里每天都有一百多个讲坛,学习课程包括大乘佛典、天文学、数学、医药等。
在那烂陀寺,净尘接触到了梦寐以求的《瑜伽师地论》,也接触到了从没有见识过的佛经,他投入了所有的精力去研读着佛经,阿迦南禅师也时常为他讲经,尽心尽力的渡他入佛。
沉醉在佛学里的净尘,渐渐的他眼里的不甘和欲念消失了,妖僧净尘也销声匿迹,仿佛从没出现过,对池予的思念和**似乎也在消亡,沉浸在佛学里的净尘已经极少想起她,但一年前的约定,他并没有忘记,在与池予约定的一年时间,他修书一封,送到了至那仆底的出云山道场里,池予的手中。
那一年,净尘没有依约回来,池予也没有依约来到那烂陀寺,他把自己在那烂陀遇到的问题,学到的佛经心德在书信里告诉了池予,意料之中,预想之外,池予回了他一封信,把自己的看法告诉了他,对于她旁观者清的看法,净尘大是感悟,自此他在修习佛法时,每每遇到什么问题都会书信一封送到她手上,她也总会回一封带着她的看法的书信,感情的悸动似乎重新在他们间燃起,书信成了他们间连续的唯一途径。
两人书信的往来持续了一年,第三年书信的纽带断了,池予为了避开莫为国王的追求,开始在外奔波,这一年,她奔波在各处灵山异地之处,越走越远,声明远播,西方的国家里提起她的名字,人人想到的就是她那如同阿鼻地狱般高深的法术,两人似乎再次疏远了。
在那烂陀寺里,净尘整整的学了三年,三年时间沉浸在佛学里,他韬光养晦,平淡而充实,他已得偿所愿。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茫茫无边的金黄色的沙漠里,柔和明亮的月光下,池予衣诀飘飘,长发飞舞,她全身散发着恐怖的阿鼻地狱气息,站在杀伐戾气的千名将士面前,护住了一群柔弱的男女老幼,她所到之处,众皆退避三舍。
梦醒时分,他心思不再平静,沉浸佛学里三年,他甚少想念她,可今夜一梦,梦到初见时的她,你不离我必不弃!誓言犹在,他不曾忘却,思念如潮汹涌而来,淹没了他的心间。
幽深的佛法不再占据他的精神空间,庄严的佛像不再占据他的心灵,他想念她了,想回到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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