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开支都是上班造成的。上班使人消费欲膨胀。假如这份工作要背负大量的精神压力,有时还会引发暴饮暴食这样的不良症状。
陆暄读书时很少吃甜食,就算后来奶茶风行,她也能控制在一个月喝一次。上班后,陆暄的饮食管控就完全失控了。
太苦了。毕业一年后,陆暄和大学期间的朋友见面,发现大家全都发胖不少。陆暄几经挣扎开始了体重控制,但是饮食习惯已经完全变了。她离不开糖和咖啡因。
一到便利店,陆暄直奔冷饮柜,拿了瓶兰芳园。排队时,她看到朱珠从冰柜捡了一瓶三得利乌龙茶。
“喝这个开心得起来吗?”陆暄问。
朱珠盯着乌龙茶瓶身想了好一会儿,她都要把乌龙茶放回去了,手又缩了回来:
“至少健康。”
健康。到手的兰芳园和炭一样烫。陆暄两手颠了一下,还是决定遵从内心。
克制,可恶的克制。
她今天就是要喝兰芳园。
排队的时间不说话有一点尴尬。陆暄随口问:“你周末有打算吗?出去开心一下会好一点吧。”
“是有计划。”
朱珠迟迟没有下文,陆暄后知后觉,这计划是不包括陆暄在内的。
“你不带我吗?”
嘴比脑子更快。朱珠被逗笑了:“行啊,我可以为你改变计划,但你要让我听听,改变计划值不值得。”
这计划当然是没有的,陆暄眨了半天眼睛,才吞吞吐吐地说:“去我家打游戏,行吗?”
“打两天游戏吗?”朱珠笑着。
陆暄觉得不是不行,但朱珠都这么说了。她迅速屈服:
“去爬山,怎么样?”
“好啊。”
陆暄有听过几处适宜周末出行的景区,倒不至于临时抱佛脚。她问:“你临时取消计划,别人不会生气吗?”
“不会,”朱珠笃定地说,“都能理解。”
“你和你的朋友们,不会是一群鸽王吧?”
“什么?”
“鸽王,总是放人鸽子。”
“当然不是,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
“和我去爬山很紧急吗?”
陆暄一愣,脑子里冒出的就是前几年的热播剧,秦昊演的张东升一把推岳父母下山。
“怎么了?”
“我现在买保险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朱珠快活地说:“你必须,栽在我手里——”
陆暄这个心啊,被捏成一团啊,又舒适地展开,重现变得充盈。再来一阵风,她的心和今天的风一起飞起来了。
连超市里闪烁的提示灯看起来都像礼花。
她很喜欢朱珠这么和她说话,真的很喜欢。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朱珠问。
陆暄回答不上来。
两人返回公司,乘同一座电梯。什么在悄悄发生变化。朱珠在电梯里和她告别。陆暄希望电梯门坏掉永远别关上。
她等门关掉才离开。她也想到了,她好像,喜欢上朱珠了。
陆暄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这件事。她骚扰了所有她能骚扰的现实好友。可总有一部分是她难以启齿的。她越来越烦躁。
然后她想到了一个人。
过去,陆暄在R上加了一些和她一样的女同性恋。还在N城的时候,有几个因为常常和陆暄约饭成为了陆暄的朋友。暴躁花花就是其中之一,陆暄只知道暴躁花花大致长什么样,年龄比她大两岁,其他一概不知。
就是这样略显陌生的人,陆暄和她的友谊比大多数同事关系还要稳固很多。
陆暄打开聊天框。
陆:我想咨询一下感情问题。
暴躁花花:?
暴躁花花:你那个死前任又诈尸了吗?
陆:不是。
暴躁花花:?有情况?
陆暄简单说了她和朱珠的情况。当然,她隐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信息。她不想和暴躁花花说她和朱珠是那种关系。
暴躁花花:救命,甜到了。
暴躁花花:陆老师的春天到了。
暴躁花花:恭喜恭喜。
陆:我们还没在一起。
暴躁花花:这不算在一起,老子把你的脑壳打掉。
算是在一起了……陆暄又不确定起来。她翻开聊天记录,她只说了她和朱珠认识的始末,两个人交集的纯净时间线,怎么看怎么像一对小情侣。
可是,掺杂进其他事呢?那些陆暄不会对暴躁花花说的事,陆暄一团糟的家庭,争锋相对的林灵泷,还有……
第一次在酒店,朱珠的状态算不上正常吧。
暴躁花花还在磕CP,陆暄却慢慢冷却下来。这种冷却不断加强心脏的抽痛感。陆暄望向窗外,还是傍晚,天马上就要黑了。她翻动聊天记录,两个小时,她骚扰了十二个人,和她们说了同一件事。
血液倒流,手指冰凉。
暴躁花花:这次出去旅行,你就按照情侣出游的方式规划。
暴躁花花:陆老师?
暴躁花花:摩西摩西,陆老师,你还好吗?
陆:不是很好,我怀疑我又犯病了。亢奋过度。
陆:我冷静一下。
过了一会儿,暴躁花花的消息来了。
暴躁花花:你会因为她过度亢奋的话,至少说明你喜欢她啊。
暴躁花花:她这样相当于给你机会深入接触了嘛,你没必要纠结。
暴躁花花:陆老师,你可以的。
陆:我喜欢她?
暴躁花花:不然你怎么会兴奋过度呢?虽然我没有这个病,我认识陆老师后也认真了解了一下。陆老师只是比较容易出现夸张的反应,但真实的想法是不会被篡改的呀。
陆:我想想。
陆:今天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陆暄走了很远的路,才折返回家,街边有路灯,最普通、亮黄色的路灯,她穿过这些路灯笼罩的亮黄色区域,一座接一座。
她感觉自己在穿越彩虹般绚烂的门。极度的欣喜,令她的脚步轻快,夜空中飞舞的蚊子也像萤火虫。她抬头看着看着,忽然听到,从前方路上传来蹩脚的提琴演奏声。那种折磨人的锯木头的声音也不能让陆暄生出些许厌烦。
当看到另一个人皱着眉头路过时,陆暄心脏骤痛,提琴的弦一下子在她的心上划了好几道开口,血肉模糊。接着,她的脚步不稳,那前方的路也变得不真实。
她踉跄了半天,才找到一把可以坐下休息的长椅。休息了半天,夜空上依然有电视雪花的特效。
陆暄终于意识到,她躁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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