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发来消息：“朱珠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朱敏……

朱珠已落地N城，她想，也是时候和朱敏碰上一面了。

咖啡馆里，朱敏打扮得体，她在N城一所二本找到了教职，工作压力不大，本人也受重视，整个人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和活力。

和多年前，那个哭着给朱珠打电话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你怎么不回S城找教职？”朱珠问。

“我不想和他们住一块儿，”朱敏说，“你也知道，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公认的脑子有问题，什么都不会做，倒是记得使唤我让我做保姆。”

“这么说来，我也让你当保姆了，狗保姆。”

“这怎么一样？我最喜欢朱珠姐了。我爸爸妈妈要离婚那年，给那么多人打电话，只有你愿意理我……”

朱珠还记得那通电话，朱敏还带着稚嫩的童音：

“朱珠姐，你能劝劝我爸爸妈妈吗？我不想让他们再吵架了。”

朱敏眼睛红了，她也回忆起了过去的事。当时朱敏家的混乱，连只是偶尔回国的朱珠也有所耳闻。夫妻俩双双出轨，却又担心离婚后财产分割引起外部清算，强迫自己和早没感情的人共处一室。

或者说，他们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优渥的生活和体面的身份，哪怕他们外壳下的肉早就烂透了。

“那个私生子，找到了吗？”

一听到这个，朱敏就吸了一口冰咖啡。她压低声音：“确实有个未成年私生子，你怎么猜到的？你发现什么了？”

“也不是我直接猜到的，有人点拨，我觉得实在很有道理。”

八十万，很适合给一个未成年小孩做生活保障金。

“我们也问到，那八十万是大额存单，规定了必须在十年后才能取出来。在此期间，每个月产生的2750利息归保管人。也就是归二伯查到的那位亲戚所有，算封口费。”

“难怪，可是这封口费也没封好，居然让他知道了。”

朱敏看着朱珠：“朱珠姐，理论上，这笔钱该归你。二伯算什么东西？”

“他早疯掉了。”

“是啊，真不是个东西。”

朱敏文雅的脸上挤出愤恨的表情。

朱珠有听说，朱敏收到了赠房，大概也是不可言说的财产转化成的一部分封口费。可是后来，那房子也被所谓的二伯强行吞下了。

也正因如此，朱敏完全倒戈向朱珠。本来很难有交集的两姐妹。在双方都成年后，反而成了能有所交流的“密友”。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朱珠早通过私家侦探打探到，那位代为保管八十万的亲戚存在与收入不相匹配的频繁大额支出，大额存单最后完全有可能到不了逝者希望去的地方。所谓的忠心耿耿，只是为吞掉更大利益前做方便消化的热身运动。

“不说这些了。你在N城过得挺好的吧？”

话题又绕了回来，朱敏点点头。

“我原本担心你的朋友圈都在国外，一个人会孤单。但我想到，你高中就是在N城一中上的，应该还有高中同学之类的。”

“嗯，有啊，”朱敏飞快点头，“有时候会和他们见面。”

“这样啊，挺好的。”

“说起来，我和陆暄也算很早就认识了呢，”朱敏笑着，“也真是缘分。”

“你还记得陆暄啊。“朱珠淡淡地说。

“怎么说呢，和一直联系的人重逢，不如和这种人生的过客再度发生交际，才会有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慨嘛。”

朱敏看似无意。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朱珠说，“我会把你的问候传达给她。”

“哇哦，真的吗？”

朱珠来见朱敏只是顺道。她还有S＆L的相关事务要处理。等到处理完，时间不上不下。她发现这附近有家小酒馆，酒馆下午六点开始营业，只招待les。但老板下午四点以后随时待命，只要通过电话叫一声，她就会来。朱珠打开对话框才反应过来，这家酒馆她来过。

当初，她就是在这里遇到的陆暄。

店名都换了，老板还是同一个。

恍如隔世。

她透过玻璃门向内看，她隐约记得当初自己坐在靠墙的位置上，喝得大醉的陆暄趴在桌上痛哭。

那个人都不会因为自己的父母流泪的。

老板来了，朱珠还记得她。

“你好。”

老板看了朱珠一眼，像是没认出来。她走到门前，把钥匙插进门锁。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看了朱珠一眼：

“你以前来过？”

“是来过，”朱珠笑了笑，“我还差点儿被你当菜发出去了。”

老板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尬笑：“那怎么能算当菜发呢？”她警觉：“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朱珠也就随口一说，可酒馆老板是真害怕了。夜间活动场所，来到这里的人至少有一部分荷尔蒙躁动，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住不从中获利。所谓发菜，就是酒吧或者酒馆内部人员通过人脉关系集结一些还不错的女人，每当她们来到店里，这些经营人员就向其他顾客发出消息暗示他们为了美色前来消费。而这些女人有的并不知道个中关系，还傻傻地以为这些经营人员是她们处得还不错的朋友。

“姐，我那是为了经营酒馆，没办法，而且，我给你介绍的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吧。”酒馆老板说。

“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朱珠顺着问下去。

老板也就放开了。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朱珠，她是去年二月份在网上认识了刚来S城工作的陆暄。那时的陆暄精神状态很差，原本就要按照遗嘱停止服用精神类药物了，因为前女友出轨，崩溃得治疗期直接延长了半年。

“那女的我只知道名字，听说在N城的一家三甲医院做医生，在和陆暄恋爱期间出轨了。”老板说。

朱珠返回S城，要坐的是当天晚上九点的航班。她要到了陆暄所谓前女友的名字。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想要进一步追问下去。

可是——

不行，必须到此为止。

朱珠招手，拦下街边的出租车，准备改签最早一班返回S城的航班。她不能放纵自己的好奇心，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