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花花没有和精神小妹继续杠下去，她有更重要的事。
“地址是，人民南路，三段，198号，A区8楼801……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周围有参考地标吗？”
暴躁花花望向窗户，在防盗网以外，区政府的办公大楼倒映着傍晚的晚霞。
“在区政府斜对面。”
“我知道了。”
“不用再打第二次了。”
暴躁花花挂掉电话。陆暄真的会来吗？她心里也没底。
两只胳膊从背后环住暴躁花花。
“你这样陪我多好，在我这儿，你有饭吃，有床睡，还有电视看，还有我让你幸福。”说着，精神小妹耸动腰，玩笑似的拱起来。
“别哭啦，老婆，你想不想？”
暴躁花花一阵恶心。她用力吸气，想让自己别再哭了。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暴躁花花努力控制着，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你放我走吧，行不行？”
“不行。我不让你走，你是我老婆。”
精神小妹从鞋架上扯出纸巾，擦着暴躁花花的脸：“老婆，你别哭了，我哄你好不好？我以后只宠你一个。”
“只宠我一个，那么，你也承认你之前是花心，对吧？我真是，没想到，你手机里藏着这么多人。我和你绑定在一起，你还是要和别人聊骚，我都没法想别人是怎么看我的！”
“你管别人做什么！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精神小妹张开手臂：“宝宝，宝宝，你别生气了。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聊了。”
“你别碰我！”
“郑镜，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就是聊了，谁不聊。我在外面聊，我回家没好好和你谈恋爱吗？你把外面的当一回事做什么？”
“你！”
暴躁花花崩溃地蹲在了地上。真的，这是人会说出的话吗？她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让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对不起……”
长久的静默后，精神小妹陪暴躁花花一起蹲了下来，她牵住暴躁花花的手。暴躁花花觉得心里的那块缺口又慢慢被补上了。
“可是，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我就在你身边，每天被你看着，你担心外面的人干嘛？你不离，我就不弃……”
“别哭了。”
暴躁花花好像坠入了深深的海底，强大的压力挤压着她的骨骼和内脏。她的心脏就快不堪重负爆掉了。然而看着精神小妹，她连脾气都发不出来。
精神小妹还在说话：“你哭起来就丑了，我不喜欢你哭，你再哭，我就要喜欢别人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
暴躁花花感觉自己的肺像个大风箱一样在拉来拉去。
“我错了我错了，”精神小妹嬉皮笑脸，“老婆，我肚子好饿，外卖送到哪里去了？”她揉着肚子，想要栽进暴躁花花的怀里。暴躁花花无力躲闪，她看着精神小妹，觉得自己好像在抱着一种丑陋又危险的动物。
“你好像一条狗。”
暴躁花花吐出这句话。她因为这句话而恶心，不说出来会吐。
精神小妹嬉笑道：“那你被我上算什么？”
“……算我犯贱。”
暴躁花花浑身颤抖着，她无法自控，汹涌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和我分手吧，求求你，放我走，真的放我走吧！”
陆暄依照地址赶到暴躁花花家。暴躁花花和精神小妹住在步梯房顶楼。陆暄才到一楼，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嘶吼：
“你就这样走掉，是给别人添麻烦，你知道吗？能不能别幼稚了！”
尔后，传来一声惨痛的哀嚎，几乎不像人发出来的声音。陆暄瞥到楼梯间随意摆放的扫把，抓起来冲了上去。
“你放过我！放过我行不行啊！我要回家！我自己回去！”
“你别在这里大吼大叫的，你这样算扰民！”
“所以你赶紧让我走！我受不了了！”
快到了，快到了，陆暄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七楼时，陆暄抬头，楼梯上，精神小妹强硬地圈住暴躁花花。瘦高的暴躁花花就像一段从中间被捆住的稻草。鼻涕眼泪在她的脸上糊成一团，而只穿着睡衣的精神小妹嘶吼道：
“你今天要走也可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我打120送你进精神病院，要么让我打110送你进派出所！你别想用其他方式走！”
仿佛有一枚钢钉刺入了陆暄的大脑。陆暄血液凝固了。她抄起扫把往精神小妹的后背狠狠砸了一下。
“你干嘛！”
趁着精神小妹分神，陆暄一把拨开两个人。她挡在了暴躁花花面前：“你还不快点走？”
“我的手机！”
又是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陆暄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报警。
但是来都来了。
精神小妹杀红了眼似的，她说：“你来干嘛！我和我女朋友的家务事！你来干嘛！”说着她就要越过陆暄，骷髅爪子一般的手用力向前抓，几乎要抓住暴躁花花的头发。
“我他妈好心让你点外卖，你就叫外人来对付我！”
陆暄抓住精神小妹的一只手，精神小妹另一手就要去挠陆暄的脸。精神小妹个头小，骨头也纤细，但是力气很大。
完全没有顾忌，就像发疯一样。
完了，陆暄心头一沉，这类人动起手都是不顾后果的。真惹恼她了，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妈X！”
精神小妹瞪着陆暄，她很用力，两个眼球都要从眼眶里翻出来。她的脚还在奋力乱蹬。陆暄说：“可是她要走啊，你总得让她收拾东西吧。”
“我不给，她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她得抵债！”
“行，那我等着你的水电费账单，多退少补。”
“还有物业费，她也得交！”
“你听清楚了吗？”陆暄回头问暴躁花花，“手机事小，你待会儿用我的手机把你的手机挂失就行了。”
暴躁花花畏惧地点点头，她大概也意识到不舍掉财物，今天走不了。精神小妹急了：“我要报警，她在我家发疯，吵得我睡不着，她扰民！你以为我怕你？”
“那就报吧。”
这正合陆暄的意思。没有警察的情况下和这种人对峙，陆暄心里也发虚。
也不知道暴躁花花会不会临阵犯傻。
陆暄松开手，就要掏出手机，精神小妹一拳险些把陆暄的手机打飞。她其实不想报警。
大事不妙了。
精神小妹叫起来：“报你X信不信我弄死你！”
她进屋去，陆暄忽然想到了不好的事。陆暄猛地关上门，就在这时，精神小妹也正好返回，从门缝里撕拉一下，捅出了一把水果刀。
“啊！”暴躁花花一声尖叫。
陆暄使出全身的力气推门，同时按下手机边缘的快速拨号键。
哐！哐！哐！
陆暄堵门，精神小妹也使出全身的力气砸门。防盗门剧烈地抖动着，看上去马上就要坏掉了。
“你妈X，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捅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