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程参与人更改的第二天，周应勤约陆暄单独见面。

“学妹，有些误会，我想和你解释清楚，以免影响后续的工作。”

陆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周应勤约的会面地点在玻璃房。无可挑剔。陆暄按时来了以后，又等了五分钟，周应勤才出现。周应勤笑着：“学妹，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变动，和你们部门不太同频。没等很久吧？”

“没有。”陆暄平淡地说。

两人进玻璃房坐下，周应勤对陆暄说：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没怎么谈过恋爱，也没结婚，所以我不太懂女人。”

陆暄意识到，周应勤要说的是礼服裙的那件事。

周应勤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说：

“后来朱珠也有提醒我，那件事，确实是我越界了，非常抱歉。因为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紧急了，就去拜托熟悉的行政，临时找了条裙子，有很多问题我没考虑进去。我是觉得，你去麻烦行政，应该是没有我去麻烦行政方便的。”

“这样啊……”

陆暄忽然萌生出一丝愧疚。其实她很难说服自己她当时的反应是正常的。偶尔她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上级拿出的礼服裙而反应过激？

那种淡淡的恶心感消失以后，只剩下陆暄对自己的审视。

周应勤很体贴：“这件事请你先不要放在心上，我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因为人压力大的时候，很多表现，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还好。”

陆暄顿了顿，还是说了：“那天，不好意思。”

周应勤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和善地说：

“没事，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虽然我不是坏人，但我也能理解，你们年轻女孩儿出来闯荡并不容易。”

两人就像普通的职场前后辈一样，虽然，陆暄觉得这很别扭，她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事情似乎不该这样。

而且，这种事，还让朱珠出面帮忙解决了。陆暄觉得自己生活不能自理。

“总之，我们都不要把以往误会造成的一些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你要相信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也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

周应勤顿了顿，才说：

“忘了和你说了，我已经有准备发展的相亲对象，所以，你没必要太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对你和对我都不太好的事。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和我说，朱珠比较忙，总有顾忌不到的地方。”

陆暄很惭愧。她无法想象朱珠和周应勤沟通这件事的画面。

“朱珠，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你不知道吗？”周应勤有些意外。

“不知道，她没有提过。”

“哦……”

周应勤若有所思。

“她可能，对你和对我的说法不太一样，有时候，想要安抚一个人的情绪，是需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要不，到此为止？”

言外之意就是，陆暄不会想听到这个评价。

“她怎么说了鬼话？”陆暄问。

“有些话，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周应勤做出未陆暄好的样子。陆暄笑了：“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就不会提了。你说出来，无非就是等我问你，或者撺掇我去问朱珠。假设你不愿意说，非要我去问朱珠，说明你只是想看我和朱珠起冲突。”

“学妹，别多心，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朱珠说了什么？”

“她啊，她……”

周应勤似乎没做这方面的准备。陆暄接着说：“比起你，我更相信我认识的朱珠。你说出来的话，我不会相信的。”

她起身，用力把椅子推了回去。她俯视着周应勤，这个中年男人，耳朵红一阵白一阵。

无聊。

下班后，陆暄不想立刻回家。周五的日程令她上火。她还没平复好心绪，就得在周应勤的监视下和朱珠继续接触。

她忍不住联系曹颖：

“周五你真的不来吗？”

远在马来的曹颖向来是选择性回复的，她一定会看不到这条消息。

陆暄有点后悔接下了这个烂活。她在江边散步，傍晚的云霞色彩瑰丽，比起油画更像水彩。陆暄远远望了一会儿，她想让大脑放空，可是——

大爷的，为什么要接下这烂活？

陆暄觉得压力更大了。

就在这时，陆暄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S城本地号码。陆暄素来不接陌生电话，但这一次，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按了接听键。

“你好，榴莲披萨一份已经送出来了吗？”

是暴躁花花的声音。

陆暄迟疑了一下，她问：“喂，你没打错吗？“

“我是按照美团上给的电话打过来的。榴莲披萨一份已经送出来了吗？”

“......还没有。”

“哦，我这里是步梯房，能方便你一个人带榴莲披萨上楼吗？我不方便下楼取。”

暴躁花花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后，精神小妹独自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演的是《大秦帝国》。

“你说，我和秦始皇是不是长得有一点像？”

她忽然问。

“喂？”陆暄又问了一声。

暴躁花花紧张得直咽口水。她还没想好下一句，精神小妹大叫起来：

“你怎么还没打好啊？浪费老子的话费！”

陆暄听得一头雾水。

“你确定是我一个人吗？”

“对，你一个人应该就能送上来了，地址你清楚吗？这里有一点绕。”

暴躁花花的声音微微发抖，而与此同时，陆暄听到了电话那头另一个人的声音：

“老婆，你快回来，陪我一起看《大秦帝国》。”

“你那边是两个人，是吗？”陆暄问。

暴躁花花紧张至极，她余光注意着沙发上扭动的精神小妹。确认她依旧沉浸在电视里，暴躁花花对着电话轻轻说：

“对，但你只要一个人来就行了。也不要再回拨这个号码，送到了直接放门外就可以。”

“确定，只要我一个人来吗？”

“对，确定，”暴躁花花说，“没有那么严重，只是……”

“老婆！你在和谁说话！”

暴躁花花抬头，精神小妹关掉了电视，她窝在沙发上：“我要玩手机。”

“我在给外卖打电话，她找不到地方。”暴躁花花说。

“垃圾，”精神小妹骂了一句，“我要玩你的手机，把你的密码给我。”

“我的手机在你那儿，你输了太多次错误密码，已经被锁住了，我没法打开。”暴躁花花轻声。她又对着陆暄说：“地址你知道的吧？有点偏，我再和你说一遍。人民南路，三段198号……”

陆暄默默开启了电话录音功能。

“都怪你！我的手机随便你看，你居然不给我看你的手机！”

“是你没收了我的手机。”

“是你要走！你不陪我！这么大个S城，你要去哪里？我收掉你的手机，是避免你出事。我是为你好。你一点都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