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昭明媚的笑起来：“你这么说，安不安心，幸不幸福的，老让我想起来当年有愣头青来府里求亲……我当时可是百般不愿……若是我还是闺中贵女，我倒是愿意让你到孟府来提亲。”

她眼角微扬，唇红齿白，这才是真实的她。

陆秦疑惑：“怎么？”

孟昭昭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夜不能寐，总觉得哪里疏漏了，一宿一宿睡不着你，你一来，我竟然踏实了……”

她环住了陆秦的腰身，呼吸着男人锦衣中属于他的气息，就像一只通道味道辨认同类的小狗。

好像陆秦，真的是治疗她的药。

一个妃嫔和一名臣子，在皇宫中依偎着。孟昭昭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可能是报复的快感，或者是对于普通生活的眷恋和向往，但她觉得和陆秦在一起很踏实，仿佛他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般。

这不是陆秦第一次和她接触，但是他的心间猝不及防的被什么触动了。

他的眸色越来越暗，黑暗中波涛汹涌。

她的手攀附上来的一瞬间，让他头脑空白，心神微乱。

像是被下了蛊。

像是高僧被引诱成了魔。

孟昭昭又往陆秦怀里钻了钻，她依然羞怯，但目光确实像是看爱慕之人。

陆秦幽潭般深邃的眼眸看向她，才想起来今天来这里并不是邀功的。

“你抱着我，再说话。”孟昭昭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陆秦知道她虚情假意，但又无奈的抬起手搂着她，无法拒绝她的任何邀请，只要一拒绝，孟昭昭前世惨死的模样就会在脑海中闪现。

“我来找你不是投怀送抱的。”陆秦沉声说，他宽厚的臂膀搂着她。从亲昵的动作来看，两人相互拥着，宛如刚刚新婚的甜腻夫妻。

“嗯，是我投怀送抱，人生苦短嘛。”孟昭昭靠在他身上，微微合着眼。

陆秦给她身上盖上被子，防止那春光乍泄，继续说：“半月后是你父母的祭日，我找了京城外的庙进行超度，这些事情我都会去安排，你放心罢。我已经会让主持连做七天七夜法事，愿早登极乐，来生平安顺遂。”

孟昭昭原本软塌塌的在陆秦怀中，听见这话微微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愣了许久。

“是真的，没骗你。”陆秦说。

孟昭昭咬着嘴唇，突然间从他的怀抱中离开，正要跪在地上道谢。

陆秦抬住她的手臂，自然的又把孟昭昭拉到怀里：“怎么，你腿好了，又要跪？”

“多谢陆大人费心了，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在所不惜。”

“你慌什么？”陆秦倒是笑了，他靠在挂着帷幔的木杆上，让孟昭昭稳稳地坐在怀里。

他刚才拉扯入怀的姿势太流畅，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

陆秦开始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和孟昭昭有肢体接触是什么时候，两人竟然在拉拉扯扯间更进一步。

然而，这并没有一种背德的快.感，毕竟在他眼里如果不是杨铮谋权篡位，不论是他还是孟昭昭，还是在这场风波中被波及的所有人，都应该有璀璨辉煌的人生。他对皇帝，毫无愧疚之心。

他没说话。

再一看，才发现孟昭昭在他怀里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只是在半睡半醒间扯掉了钗子。她凌乱的发丝落在陆秦的胸膛，双手抓着陆秦的衣袖。

睡得十分香甜。

秋妍以为陆大人要在芙蓉苑住一晚上，但不到半个时辰，男人就衣冠整齐的走出来。他目光沉静的看响秋妍，说道：“好好照顾你家小主。”

“喏。”

秋妍再进去，发现孟昭昭上下凌乱，头上钗子也掉了，但却抱着被子迷迷糊糊、低低浅浅的笑着。

莫不是疯了吧？

秋妍赶紧去摸孟昭昭的额头。

孟昭昭笑着说：“别碰了，没事，什么也没有。”

当夜，陆秦并不好过，他出宫回到空旷的府邸，坐在书房内久久没有平息躁动不安。他暴起青筋的拳头一下下砸在冰冷的桌子上，直到手背红肿。

只要闭上眼睛，脑中都是孟昭昭刚才扯开自己衣角时，眸中的羞涩和决绝，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妩媚斑斓。

他活了二十七年，不是没有投怀送抱的女人，那些拉拢结交他的人送了好多婀娜多姿的歌姬，但那胭脂俗粉的味道令人嫌恶。

只有孟昭昭，她不顾一切的顽强的生命力，像是砖石缝隙中长出的鲜花，让人想要保护起来，让她再也不怕风雨的侵蚀。他知道孟昭昭是一个心狠的人，对自己狠，她什么都不在乎，尊严、身体、名誉，只为达成目标。

他不知道她说自己在身旁才安心是不是真实的。

但她的姿态柔弱又野蛮，如若他不留心，就会沉沦在温柔乡中。

让人心头发痒。

陆秦第二天还要面对皇帝，连夜的奔波已经够多了。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他从头到下，浇了一盆凉水。

冰凉彻骨，终于和缓了对于孟昭昭的渴望。

他又恢复淡然的神色，好像今夜的暖香从不存在。

***

贵嫔的事情，后宫并不知道全貌，于是对孟昭昭都敬而远之，以为是皇帝盛怒之下，处置了贵嫔。而和贵嫔关系好的几个妃嫔也都敢怒不敢言，不过自从贵嫔被打入冷宫后，他们也未曾去看过。

孟昭昭养好了病，就频繁出入御书房，俨然现在已经是杨铮心尖得宠的人。她拒绝了内侍监新增奴仆的请求，杨铮也理解她因为被出卖过所以战战兢兢的。

孟昭昭一般会选择陆秦不在的时候进宫，她总觉得同时面对两个人好像有一种偷情的禁忌感。

一个真情实感，一个逢场作戏。

秋妍迅速熟悉宫中礼节，陪伴在孟昭昭左右，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皇帝政务繁忙的时候，孟昭昭悠然的在宫中游荡。皇宫很大，浩浩荡荡，红墙绿瓦，金粉弥漫。两人走到了一处封闭的殿宇，从紧闭的门缝中可以看出来杂草丛生，里面无人看管。空落落的院子里随意扔着木板，宫周围好像被烟熏火燎过，已经烧焦。

可以看出这宫殿原本是繁华的，但门窗都被模板钉死，怕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孟昭昭扒着门缝看了好久，疑问道：“秋妍，你知道这是什么？”

“看这不是什么吉祥事物，小主咱们走吧。”秋妍说道，这地方看着阴森恐怖，像是禁锢着恶鬼。

孟昭昭想到什么问：“这是不是四皇子生母所住的地方？”

“四皇子？”秋妍原先和孟昭昭生长的孟府里，消息也并不灵通，没听说四皇子是谁。

孟昭昭又蹿着想要看得更深入，突然一名侍卫走近，行礼后说：“小主，这里不宜走动，您请回吧。”

孟昭昭疑惑的转头看着这面庞青葱，甚至比自己年岁还小的侍卫，从他深红色的衣服看出是宫中禁军，应该是负责巡查这里。

秋妍小声提醒：“是陆大人的人。”

每次陆秦出现，在孟昭昭眼中都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进入内殿。但昨日陆秦深夜前来，身边带了一个人，名叫赵朗，正是此刻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侍卫。孟昭昭心领神会点点头：“我们就走了。”

赵朗颔首：“小主慢走。”

秋妍心生嘀咕：“这里真的有什么不祥之事？”

“有。”

刚才赵朗的提醒让孟昭昭知道这和杨铮的死穴——杀父弑君之事脱不了关系。

四皇子杨景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其母貌美如花，歌声如鹂，被宠爱了很多年，不过只有杨景这一个儿子。原本，杨景是有实力竞争太子之位的，他虽然不像杨铮和太子那样不择手段，斗得腥风血雨，他是几个皇子中最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那一个。

若是登上帝位，定是位明君。

然而，一切被巫蛊案毁了。

四皇子生母为了让儿子登上太子之位，擅用巫蛊之术，引得后宫人人心慌。最终，四皇子被派往南方驻地，其生母病逝。当时宫中传言，他的生母是被烧死的，寝殿四周被人钉死木板，堆上柴火，活活把这位绝代风华的美人烧成一片焦土。

据说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而这场夺位之战，由四皇子生母的惨死拉开序幕。

如今站在后人的角度，很难不会怀疑这是被诬陷的，毕竟杨景从未有过不轨之心，而杨铮留着四皇子杨景的命，也证明杨景并没有实力夺嫡。

孟昭昭微微胆寒，快步往芙蓉苑走去。正逢杨铮刚从宁贵妃的寝殿出来，遇上了便一到同行。

杨铮问：“今日怎么没过来？”

孟昭昭笑：“宫里都说您新册封了美人，早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了。”

“胡闹。”杨铮笑道，“百花齐放，不是甚好。”

“皇上心里有臣妾便是最好的了，臣妾可日日夜夜都盼着皇上呢。”孟昭昭有意无意的挽上杨铮的手臂，她没有像抱陆秦那样整个身体都贴在臂膀上，只是微微靠近，故作亲密姿态，但两人间还有疏离的缝隙。

杨铮说：“前段时间辛苦你了，朕已经命内侍监，八月十五给你的中秋庆礼一定要是最丰盛的，前些日子进贡了十斛螺子黛也送到你宫里去。”

孟昭昭笑起来甜美烂漫：“皇上对臣妾真好。”

孟昭昭和皇帝边走，正好遇上迎面走来找杨铮的陆秦。

两人目光倏然交汇，电光火石间，孟昭昭登时停下脚步，突然抽出环住杨铮的手臂，像是偷情被自己夫君抓包了的模样，脸上徒生窘迫！

杨铮一愣，疑惑的看向她。

孟昭昭脸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这时想要挽回已经晚了！

孟昭昭：……

她这个脑子啊，怎么看见陆秦就走不动道了？

该死的。

怎么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陆秦的事情？

“怎么？”杨铮不知为何刚才亲昵的孟昭昭此时像个木头桩子。

孟昭昭灵机一动小声说：“臣妾觉得被人看见了不好，到时候说臣妾狐媚惑主怎么办？”

她说完恭恭敬敬行礼：“见过陆大人。”

杨铮哈哈一笑，想说这孟昭昭心思太过细腻，畏手畏脚：“这怕什么，谁敢说什么？”

“臣妾就是惶恐。”孟昭昭娇嗔的看向杨铮。

陆秦：……

好险。

孟昭昭：白天不能见面啊啊啊啊啊！

陆秦：她对我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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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