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私奔

*第25章

学不到如何治燧火烧伤,重黎这些日子总心事重重,连带在成均上课也心不在焉。

那日射术课,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射着,玄冥突然拿着一支燧火箭来找她:“不错,正中靶心。”

“但你射的是我的箭靶。”

重黎的视线缓慢聚焦回来,看着面前他拿着燧火箭的手:“你用手拿燧火箭为什么没事。”

玄冥说:“因为我用了法术。”

重黎问:“那为什么挚祁会被燧火鞭烧伤,难道他不会防御燧火的法术吗?”

玄冥回:“那不可能,只在他想或不想。”

重黎说:“那就是说他是故意把自己弄伤的!又骗我!”

重黎气得攥手,手中还拉着的弦突然松开,弦上搭的箭刷的一声朝玄冥射去。

电光火石间,玄冥本能地侧身躲开,可箭矢近至眼前之时,他又停住了后撤的身子。

剑锋不偏不倚从他脸颊颧骨处割过,既没被完全躲开,也没造成太重伤害。

玄冥脸上留下一道半寸长的割伤,血色剑痕灼灼燃烧,三颗血珠泫然滴落,诡异又绚烂地凄美。

重黎脑子轰的一声,怔在原地,足足好几秒没说话。

挚祁很看重玄冥,他还刚警告过她不能在天域以燧火伤人,而她现在用燧火伤了玄冥。

那几秒里,她连挚祁怎么剁了她以及把她埋在哪都想好了。

玄冥唇勾了勾,摊手接她上句话道:“也可能不是故意,太快了来不及用法术,就像现在这样。”

怎么会来不及呢,但用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伤逗逗她也实在有趣。

他抬指,抹下自己脸颊滑落的血,俯身靠近她,沾了血的拇指在她颧骨也抹下一小道血痕,半戏弄半威胁地说:“胆敢在本公子脸上动刀剑的,你是第一个。”

在他脸靠近的时候,重黎看清了那道伤,她脑中瞬间出现两个想法:一是误伤的不算,她得跟挚祁狡辩一番;二是,她苦苦寻找的燧火伤患这下终于找到了!

于是脸上被抹了一道血的她,本来惊慌不已的她,突然双眼放光。

玄冥歪头:“笑什么,很疼的。”

重黎召唤来燧羽,把玄冥推上燧羽的背,然后自己也跳上去。

燧羽展翅高飞,玄冥问重黎:“干什么?”

重黎说:“挚祁说再用燧火伤人就不让我回家。”

玄冥嘲她:“怎么?你要趁他还没发现赶紧逃跑?”

“不对,你逃跑带我干什么?”

“带我私奔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

重黎分出神回头无语看他一眼:“带你去找我师父。”

玄冥突然体会到勋尧只是染了风寒却要被挚祁带去见岐伯的惶恐了,“至于去打扰岐伯尊上吗?”

重黎没理她,聚精会神盯着前方,脊背绷得笔直。燧羽飞得很快,风将她头发吹得高高向后扬起,她拍了拍燧羽:“燧羽,再快些。”

玄冥有些想笑,平时咋咋呼呼嚣张得很,怎么这点小事弄得这么紧张。

他说:“其实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最多留道疤,本公子威震北垠靠的又不是脸。”

重黎突然回头,脸凑到他面前,他下意识后躲,反应过来又笑自己,躲什么?于是不动声色把脸凑回去。

重黎仔细把他的伤口又检查了一遍:“我怕去晚就愈合了。”

…亏他还想说点什么让她别太紧张自责。

他这会儿听起来生气了:“虽然本公子打仗不靠脸,但娶妻靠脸,我还没成亲就被你弄伤了脸,以后怎么娶妻!”

重黎头也没回地说:“不会,你很俊朗,即便脸上多这一道伤也依然俊朗。”

他冷哼:“是吗,可若别的女子不这么认为呢?若别的女子都嫌弃我丑陋不肯嫁我怎么办?”

这话让重黎又想起了阿瑾,阿瑾也会这么想自己吗?会担心自己脸上有疤而被别人嫌弃丑陋吗?他确实也这么妄自菲薄过。

她既不希望阿瑾因为伤疤自卑,也无法忍受有人会因阿瑾的伤而看不起他,她有些生气了,大声吼道:“那你就别娶她们啊!因为脸上有疤就嫌你丑陋的人还有什么可娶的!”

玄冥盯着她毛绒绒后脑静了好一会儿,燧羽的速度更快了,她的头发被吹袭到他脸上,有点痒,他低低地笑了,像是问重黎,又像是自言自语:“那我该娶谁?”

燧羽停在草屋前,重黎只想着赶紧治伤,随意回了句“我怎么知道”就推着玄冥进屋找岐伯。

岐伯查看一番玄冥伤口,嗔了重黎一句:“死丫头,这么俊的小公子你朝着脸下手。”

重黎正聚精会神看着伤口,笑得很兴奋:“我不是故意的。”

玄冥垂下眼睛看她:“不是故意你笑这么开心?”

重黎讨好地扯扯岐伯裤腿,笑意根本压不住,说:“师父,你快治给我看吧。”

岐伯掐指结开神印,他说:“神火之伤比寻常伤口难治许多,好在你是火神储,你的神力天生可治燧火之伤,只是你不会用。”

玄冥脸上伤很快愈合,岐伯放下手,问:“看清了吗。”

重黎脑中回忆一遍,有些拿不稳。

她在玄冥脸上左右检查,然后视线向下在脖颈上检查,再然后甚至拎起他的手臂检查。

玄冥问:“你干什么?”

重黎回:“你身上还有别的燧火伤吗?”

玄冥说:“没有。”

重黎回:“一道也没了?”

玄冥说:“你看起来很失望?”

重黎没回复了,她低头看自己,突然抬手,指尖燧火成刃,在自己手臂割了一道。

她恍然大悟说:“之前怎么没想到,找不到燧火伤患,我自己也可以啊。”

玄冥甚至想过她可能会逼着他给他再来一刀,但没想到她会突然对自己下手,伸手去阻之时,她已经割下了。

他惊:“你——”

重黎把手伸向岐伯,伤口的疼开始蔓延,她声音有些颤:“师父,再来一次。”

岐伯看着她发颤的手,老眼突然就花了,他抬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叹着气给她治疗。

她下手太快,没控制好分寸,那道伤足足两寸长,她直痛得发汗,但是眼睛始终盯着岐伯施法的手,连眨眼都克制着。

好在没有多久,伤愈合好了,她跪立着,静静低头看自己两条完好手臂,刚刚因为痛涌上的无法克制的泪此刻随着她眨眼落下,从两条手臂间穿过,砸落地上。

她依然低着头,沉默一会儿之后,睫毛突然快速眨动两下,右手指节轻微曲动的一瞬,玄冥伸掌拉过她右手,她指尖喷薄出的燧火来不及收回,在他左臂留下五道火痕。

他抬起左臂:“再给你五次机会。”

*

重黎今日回玄宫得特别早,还没到晚膳时间,挚祁还在前厅正殿桌案上看案牍。

他听见风风火火跑进来的脚步声,并没有抬头,只是问:“你今日不用为尊上记书吗?”

重黎回答:“忘了告诉你,三日前,岐伯的所有医著都已记录完毕。”

他点了点头,等着她邀功请赏。

她并没有如他所想,而是踏上台阶,走到他身边。

他终于肯抬起头看她,可第一眼看到的是她脸上的血。

他目光一凛,问:“你怎么了?”

重黎看她盯着自己颧骨,摆摆手:“哦,不是我的血,玄冥的血。”

他又问:“他怎么了。”

重黎埋头,眼神躲闪,声音含糊:“撞我箭上了。”

挚祁微微皱眉,没再追问。

很快,重黎又开始笑呵呵地说:“把你手给我。”

挚祁还拿着笔,听见她的话,没动。

重黎等了几秒,索性自己把他笔拿开,再把他手掌掰开。

她迫不及待地结开神印,用最精纯的神力输出神息,为他手掌中的疤进行疗愈。

挚祁闭着眼,不愿看她的眼睛,他知道那里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情。

困惑、不解、挫败…

她坚持了很久,直到两刻后才肯停下,挚祁睁开眼,她的神情如他所料,但比他所想的更多几分坚毅与冷静。

她比他想象的更强大一点。

她问:“为什么会这样,我分明已经学会了。”

挚祁翻过掌心,向下扣在桌案,收起五指,说:“你学的是治疗燧火新伤,对吗?”

重黎点头。

挚祁说:“这道疤已成型许久,治愈旧疤要远比新伤难。”

重黎学过医理,她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她的心沉了几分,如果说挚祁的疤比新伤难治,那阿瑾的疤比挚祁的疤形成更早,也意味着他的疤会比挚祁的更难治愈。

可是,她上哪去找有陈年燧火烧疤的病患。

挚祁转身,在另一侧的桌案上取帕子,转过来想给她擦脸上血痕时,却看到她低着头、掌心割开一道夺目燧火新伤的画面。

她笑了笑,用被燧火横直贯穿的掌心朝挚祁挥了挥手:“等它也变成旧疤,我一定能治好你。”

*

傍晚,玄冥突然被挚祁唤来玄宫。

挚祁问他:“你今日怎么被重黎弄伤的。”

玄冥思考了一会:“撞她箭上了。”

战神撞箭上,这个回答挚祁不可能会相信,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玄冥不算骗他。

挚祁结束这个问题,转问:“几次?”

玄冥回:“什么?”

挚祁说:“她伤了你几次。”

玄冥不解:“重要吗?”

挚祁手指隔空轻旋,在他眼前结出道金色神印。

玄冥抬手挡住眼睛笑:“别,别乱用昔影术,浪费元神。”

挚祁收起神印,说:“无论几次,我偿还你。”

玄冥说:“前些时日青珥摔伤了腿,是她治好的,一定要计较起来,是我欠她。所以,你不必在意这点小事。”

挚祁点了点头,“好,还有件事。”

玄冥这时好像突然听到后厅传来一连串鬼哭狼嚎,他问:“什么声音。”

挚祁说:“重黎,她用燧火把自己手掌划穿了。”

玄冥问:“她没事划自己干什么?再说她不是已经学会怎么治了吗?”

挚祁说:“她不肯治。”

玄冥道:“她发什么疯!”他转念又问:“她说你警告过她不许用燧火伤人,你骂她还是罚她了,所以她才这样和你赌气?”

”是我的错。”挚祁看着自己手掌说,“你用玄冰晶帮她镇住痛吧。”

玄冥径直抬腿往后厅走。后厅里,一众天侍围着重黎,她像个尖叫陀螺一边飞转一边狼嚎鬼叫。玄冥走过去把她拽到身边,用玄冰晶封印住她手掌,她叫得反而更大声:“不能治、不能治!你治好了我又得重新划,刚刚都白疼了!”

玄冥头往后避了避,“耳朵!耳朵!”

玄冰晶开始起效,她叫声小下去,玄冥说:“这只能镇痛,治不好。”

重黎回:“那就好。”

玄冥古怪看她一眼:“你明日要不要找岐伯尊上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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