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父皇做不到的辰辛急的立刻捂住他的嘴:“快呸呸呸,这誓言太毒了。”
辰辛因着能重生,向来信任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如今听父皇这般,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别说这种让淮儿担心的话。”
辰枭立刻学着淮儿方才的样子呸呸呸,见他安心了,排抚后背的柔声问:“为何觉得父皇做不到?”
相处多年,淮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瞧出意思来,虽然这几日他有些时不时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可刚刚淮儿真情流露时,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淮儿不信任他能做到。
这可为难了一个当老父亲的心。
东宫偏殿。
孙传培一路瞧着,临到三皇子的宫殿,恭敬的道:“三殿下。”
辰宴正一口闷了太医开的药,听见孙传培的声音,也一动不动。
宫殿位置虽偏,但到底什么都不缺,阳光也能撒入房内,照的辰宴一半处在阳光下,一半落在阴影里。
“殿下,臣来看看您的腿。”
那双手朝着辰宴的脚踝伸过去,颇为大逆不道。
辰宴立刻抬头,犀利的眸子里带着抗拒,明明在太子跟前还稚嫩的声音,如今低哑警告:“太傅,别动。”
明明11岁的孩子,却明晃晃将人震住。
“这,臣担忧您的腿,您的祖父也担忧着。”
辰宴自是知道利害关系,他从出生起那群宫人就在他耳边念念叨叨虽然是上官家和皇家联姻的子嗣,本该享受金汤勺的日子,谁料皇后雪崩,还剩下个跛脚的。
从小说到大,说到辰宴从恨他们,到无所谓了。
如今,太子哥哥将他带了出来,反而一反常态的开始上心,居然还派来太医来,可笑至极。
“太傅不是派来太医来,难道不清楚我的腿能不能治?”
一碗黑黢黢的碗被放在案几上,旁的还有汤匙炖盅,明晃晃将太医来过的意思呈现。
太傅一怔,思及此明白是太子的意思。
但他就是来离间太子与三皇子关系的,便立刻含糊其词。
“臣没想到太医的速度这么快,也对,上官大人官威在此,没人敢敷衍。”
辰宴嗤笑:“太傅大人今日堂上频繁提问我,怕也是顾忌那个什么上官的吧。”
他起身理了理衣摆,神情淡漠的瞧着门口之人,毫不客气的送客:“太傅还是请回吧,我既然承了太子殿下的情出了冷宫,便是跟太子殿下一个阵营的。”
孙传培没想到此人这般固执己见,一张老脸打着算盘走到了卧榻旁,端起那个药碗,“殿下的腿既然能治,那上官大人自然愿意认回你当做亲孙子般,如今皇子间的可塑之才只有您和太子殿下,您难道不想登上那高坐,你和太子心连心,可他却对你见死不救。”
今日第二次被围堵,就是孙传培出手相救,自然看见太子冷漠离去的身影。
辰宴被这句话刺痛,眼中血丝涌现,“呵,大逆不道。”
“这江山,您也有资格啊,三殿下。”
孙传培后退一步撩起衣摆铿锵跪地,仿佛跪的是自己的升职之路,跪的是未来的帝王。
一石激入水中,惊起万千波!
辰宴瞳孔聚缩,知道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若是不顺着太傅,怕是以后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说不定哪日会死于非命。
毕竟这可是谋逆大罪。
“……有道理。”沉默良久,辰宴脑海里频繁闪过那个冰冷无情的脸,明明从未对他绽放过笑容。
可那惊慌的、厌恶的,以及复杂的神情,都让他全身酥麻。
太子哥哥,我是不是应该藏拙的。
“你想怎么做?”
太傅膝行上前。
辰宴压抑这内心的愤懑,听着太傅满意的声音,越听,越震撼。
藏在袖袍里的手愈发的攥紧,他忽然想:这么多想要拉你下水的人啊,到时候他来个反间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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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辛和父皇腻歪许久,想着按照往日规矩,此刻太傅应该来汇报今日皇子学习功课如何。
辰辛唤了翠竹进来。
“陛下,殿下,孙大人去了蓝玉殿,那里住着三皇子。”
蓝玉殿位置虽然偏,但到底位置不差。
当初东宫重修,辰枭亲自监工,为各处都提笔赐字,说到底,没一处是不好的。
辰辛一早便料到此时,故而也不甚在意。
不过一心为太子铺路的皇帝,脸色到时瞬间难看,招来了暗卫,低语询问些许内容,辰辛好奇的凑过去,只能够零星听到些许字眼。
“跪下……宰相……三皇子答应了……”
约莫能猜个七七八八。
辰辛松了口气,有志向是好事,这样省的他去逼迫他学习了。
辰枭低头观察淮儿的神情,摆手说:“退下,多调几个人监视他们。”
辰辛脊背突然挺直,扯住父皇的袖口:“父皇,没必要吧,您身边的暗卫精且少,没必要因为一个跛脚的皇子大动干戈。”
怀里人很紧张。
辰枭神情不变,哪怕内心已经沸腾翻涌,可还在等淮儿接下来的话。
辰辛只得绞尽脑汁的编一些其他的东西。
暗卫闻言,便停住离开的步伐。毕竟在他们这里,太子殿下和陛下的命令是一样的。
“我是可怜三弟,把他当自己人,而且父皇您在这里,就算上官丞相有野心,只要有您在,我终究会继承大统的。”
这就话放在其他人嘴里,那可就是有谋逆嫌疑,可放在皇帝耳朵里,却悦耳乐人。
“淮儿,怎的这般天真,朕要为你铺路,便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辰辛心口突跳,深知父皇之后会后悔,于是从他腿上下去,离开几步就立刻跪下,抱拳恳求:“父皇,总之求你不要动三弟。”
养儿14载,这是第一次,他的太子跪下。
若是往事,不说是因为他没有顺着他闹脾气,便是稍稍不开心就会张开皓齿咬他,如今却是求他,用下跪的方式。
他从未这般教过他啊。
辰枭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要将淮儿拉起来,可随之而来的是屋内的侍从暗卫全都跟着跪下。
主子都跪了,下人的哪里敢站着。
“父皇,答应我。”
这是为了您好。
辰枭闭眼,却狠不下心:“淮儿,他会挡你的路,刚才翠竹既然说了辰宴的腿能治,上官家也已知晓,那你后面面对的,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前朝势力错综复杂,辰枭很后悔,当初居然就因为那孩子天生是个残疾的就放弃下药,如今现在看来倒是自作孽。
“父皇,儿臣要的从来不是江山社稷。”
见父皇有松动的意思,他顺从的任由父皇拉他起来,扑在他的怀里,看似面露喜悦,实际心如刀绞。
为之后的被抛弃。
“可父皇百年后,只有江山社稷能护你周全,你天资聪颖,父皇想给你一条没有阻碍的继承大统的路。”
上官家族是百年家族,从前朝时便辅佐皇帝,后来因为朝堂**这才与他同盟,承了逆贼的名声,当上了这大元朝的帝王。
自因此,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让辰枭不得不忌惮。
甚至有些敏感到担心淮儿的以后。
“反正父皇不许动他,”再一次强调后,得到了父皇的应允,辰辛这才想,父皇,您以后一定会感激儿臣的。
没多久,太傅过来了。
因为早知他与三皇子私下达成合作的事情,所以辰辛也不想膈应,找了个由头让父皇给他换了新晋探花郎。
自从这日之后,所有皇子皇女都能发现,向来严苛的孙传培太傅大人,对三皇子青睐又加,甚至会防着他们欺负他。
而太子也不过来了两日,就重新在东宫内由着新任的太子太傅教习。
辰辛和辰宴,此刻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入定时分。
一封信从蓝玉殿送过来。
翠竹将信封放在桌案,辰辛看都不看,声音还带着无语:“他莫不是在当探子?居然把每日跟孙传培和上官辉说过什么全都写下来给孤看。”
辰辛想起99世里,辰宴那副令人作呕的姿态,顿时断言:“怕是假的抑或让孤放松警惕。”
翠竹因为没有太子身上自带的偏见,处于谨慎,将信封捡起来,认真阅读上面的内容,这一读,脸色骤然煞白。
“殿下!您得组织。”
翠竹跪下地上信:“过几日是您的生辰日,到时宫中举办宴会,上官丞相等人会借此机会让三皇子在陛下面前露面,顺道提出您年岁不小,让您去蛮荒之地鼓舞士气,若是不成,则三皇子殿下前去,只要能活着回来那就是军功一件。”
“比起毫无嘉誉傍身的太子,朝堂内大多数人或许会倾向有威望的皇子。”
辰辛稀罕,伸出手结果信封,望着上面扭扭歪歪的字体,龙飞凤舞的,也真是难为翠竹一字不差的认出来。
后面还有一小串内容。
【太子哥哥,我好想你,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了。】
这些信肯寄给他,至少说明辰宴愿意自己被他拿捏。
可惜如今的辰辛,早已不是被嫉妒蒙蔽双眼的人,他任命,自然也不在乎这自以为信任的束缚。
“烧了吧。”
翠竹抿唇,仍旧是不舍的烧了信。
得知这些事情,辰辛赤脚下了地,漫不经心的抱着书籍啃。
一边问:“父皇还没下朝?”
翠竹说:“殿下,陛下不过刚走一个时辰,你已经问了奴婢40次了。”
辰辛撇嘴:“哦。”
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至于刚刚辰宴传来的大事,辰辛实则不愿离开。
离开了,作为这里唯一聪明的皇子,辰宴自然会被父皇瞧见,哪怕父皇这三个月里遵守约定不见他,可他离开就说不好了。
所以还不如留下,刚好让辰宴出去磨练,死了正好,活着回来也好,没辜负他的栽培。
翠竹越来越看不懂太子的想法了。
分明之前对朝堂的掌握格外谙熟,如今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太子爷,似乎死到临头饮酒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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