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项时钦觉得冷,那阴寒像锥子一样凿开了骨头,钻进骨髓里,冷得他以为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空气灼伤。

好冷好冷好冷。

这是什么地方?

举目四望,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项时钦尝试动了动手脚,但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像被装进了某种狭小的罐头中的沙丁鱼,完全动弹不得。

从不知名的黑暗中传来一些细碎的滴答声和黏腻的皮肉粘连声。

听起来像是有人湿脚踩在地板上,很慢地一步一步走。

“救……”项时钦试图呼救,但喉咙干涩得一张口就要咳出腥红的血沫:“救、咳,救命——”

“有人吗,谁在外面?救救我,我、咳咳,我被困住了出不来。”

这么大声的呼喊真的起了一些效果,那诡异的脚步声在项时钦的附近停了下来。

吱呀——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项时钦感到自己身下的一块活动板动了起来,他整个人正在被从这个逼仄的空间中“抽拉”出去。

亮光重新进入了视网膜,与之相应的还有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项时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把他“抽出来”的人长得跟还是薛羽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薛羽”全身**着,身上湿透了,头发还在一滴滴析出水珠,水珠滴落到地上。

像一匹贪婪的鬣狗,他死死盯着项时钦不放,如同对着一块鲜嫩多汁的红肉垂涎欲滴,黏腻的眼神舔过他全身。

项时钦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躺在一个铁箱子里,而是躺在停尸房的冷冻柜中。

他就是要被人宰割的那具“尸体”。

“薛羽”突然裂开嘴对项时钦笑了一下,下一秒,他就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开始肿胀,皮肤发青发紫,被拉扯得变成半透明,紫黑的右眼球从眼眶里凸出来,一条肥大的蛆虫大张着口器啃食着眼球后连着的血管。

“啊啊啊啊啊啊!”

项时钦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像疯了一样乱抓。

不知道挣扎多久,他的手腕突然被人给握住了。

“别乱动,会压到伤口的。”

项时钦睁开眼睛,看见李暮商。

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此刻却微露倦容。

“做噩梦了吗?”李暮商握着他的手腕,问。

是的,我梦见了我的死亡,它好可怕。项时钦抖着嘴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陈沐会那么恐惧,又那么崩溃。

没有人能够在看见跟自己有联系的人变成了那么一具腐烂的尸体后还保持理智。

项时钦摸到自己头上缠绕着一大圈纱布,脑袋胀痛欲裂。

李暮商给项时钦喂了点水:“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吗?”

温热的水滋润了项时钦皲裂的嘴唇,他缓过来了一些,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项时钦:“……闪电劈了下来,接着,我不知道,可能什么东西砸中了我,然后……我好像摔进了一个墓坑里。”

摔进墓坑的时候,项时钦头晕目眩了很长一段时间,情况很混乱,很多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但是他痛得很难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见了模糊的松柏树。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项时钦流出眼泪:“我知道我为什么找不到妈妈的墓了。”

“一定是那个男的偷偷把她的墓迁走了,因为我总不回家、不接他电话也不理他,所以他要惩罚我,要我后悔。”

他无声地哭泣。

项时钦原本以为自己足够狠心,不会为了这种事情难过,但结果是他错了。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李暮商揩去他的眼泪,嘘声道:“别哭,别哭,我帮你找,能找回来的。”

他不信项时钦的妄想,但愿意为了他不要那么难受而做点什么。

项时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一样,伏在李暮商的颈窝一抽一抽地低泣。

李暮商拍着他的后背,“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不哭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要裂开了。”

虽然项时钦哭得伤心,但在医院里守了他好久的李暮商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好了。

等项时钦堪堪止住了哭音,李暮商让医生来给他做更细致的检查,以避免有什么严重的暗伤没有被注意到。

医生给项时钦拍了CT又做了核磁共振。

项时钦很幸运,因为刚好落在松软的泥土堆中,再加上泥土吸了雨水变得黏稠,所以落地时的冲击大部分都被土地吸收了,只有靠近耳后的皮肤被尖锐的石子划出了一道口子,打过破伤风,再好好静养伤口就好。

项时钦想立刻回家,但李暮商坚持他至少要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晚上的单人病房很安静。

过于安静了。

项时钦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自己血管中涌流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别走。”项时钦扯住李暮商的袖子,目露哀求。

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他真的没办法一个人待着,害怕一睁眼就又躺在了冷到极点的铁棺里。

李暮商有在旁边加一个床位,也再三说不会离开这个房间,但项时钦还是不放手。

“一起、一起睡好不好?”项时钦往旁边挪开了一些位置。

病床本就偏狭小,体型比较纤细的两个女生躺上去都会嫌窄,更不要说项时钦,以及李暮商这种体格高大的男性。

李暮商只能很不舒服地微微蜷起身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搂着项时钦。

李暮商:“这样感觉好点吗?”

项时钦的耳朵都被李暮商的心跳声填满,本来应该觉得吵的,但他逐渐镇定下来。

“早上的时候,”李暮商低声道,“你说了一些梦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项时钦呢喃地应了一声。

夜色太浓重了,所以项时钦看不见李暮商皱起的眉头。

李暮商想着项时钦的梦话,想问你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怕,为什么那些梦话听起来如此真实,提到的寇江他们又是谁,为什么你对那些人那么熟悉。

就好像,你真的参与过他们的人生一样。

事实上,李暮商很不想深究下去,但之前听项时钦说自己不是同性恋时感觉到的那种违和感又出现了,并且强烈得他无法忽略。

“……”

末了,李暮商道:“算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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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镇最繁华的一条街,深夜十一点,正是喧嚣最盛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男绿女在霓虹灯下招摇过市。

在一间DJ声大得像能刺穿耳膜,迪斯科灯乱七八糟得跟光污染没什么两样的夜场包间中,女郎画着无比浓艳的妆,饱满的胸部贴上孟如熙,超短裙下的大腿一直在蹭他。

她笑得娇媚,嘴里含了一口烈酒,想要亲他的嘴巴。

能跟长得这么好看的帅哥搞,她今晚倒贴都行。

孟如熙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滚远点!”

“嗳哟!”女郎摔得人都懵了。

旁边的人忙去搀她起来。

“不要又点我干嘛,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她脸一翻就骂,好说歹说才被人劝出去。

Gigi苦大仇深地盯着孟如熙:“好端端的你推人家干嘛?”

“她身上有狐臭,”孟如熙嫌恶地皱起脸,“臭死了。恶心。”

Gigi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奇怪,我怎么就闻不到呢,明明一身的香水味,整个房间里这么多人就你事精觉得人家臭。飞啊,你就说是不是。”

傅飞很老实地点头,笑道:“哥你说的都对。”

Gigi语重心长地劝:“一晚上了,叫男的来不行,女的来也不行。如果你是真不行了,最好去医院找医生看一下那玩意儿。别整讳疾忌医那套封建老残余。”

“去你大爷的,我行得很。”

“那就选一个啊!”

这下孟如熙不说话了,闷头倒酒喝。

“你说你要资源,我千辛万苦给你找了,那可是林其昌,现下最热的作词人,就他那一首“漫天花雨”都要被人唱烂唱碎了。多少人求着想见他啊。现在人客客气气来了,也没提什么要求,就是想你陪着玩一晚上,你就这么敷衍?”

“我不是来了吗?”

“陪客是这么陪的?”

孟如熙顿时脸都黑了:“你他妈才陪客。”

“啊对啊,你不是来卖的,不是来陪的,是来跟人一起玩的,那你一晚上摆这么一张死人脸做吊?”Gigi讲话超粗鄙,什么生殖器勾八直接甩。

“人家来夜场是来找开心的,不是为了看你臭脸的,如果不是你真有几分本事,林其昌欣赏你写的歌,就你今晚的表现,我告诉你,音乐这条路你就走绝了。”

“还说什么跟人抢男朋友,你没钱又没名,人能看得上你才有鬼。”

孟如熙像被戳中要害,应激了:“你们懂什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死要活的,把自己灌得半死那人都不会知道,也不在乎。”

Gigi都看不过眼孟如熙这么窝囊地自残了,“飞,按住他。”

“干嘛?你们要干嘛?”

孟如熙喝醉了挣扎不过,眼睁睁地看着Gigi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Gigi拨通了电话。

他翘起单脚,高傲美艳得像个女王:“那人叫项时钦对吧,我现在就叫他过来。有什么都当面说开,看在你年轻小白脸的份上,兴许他就踹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朋友,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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