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仁想到这里,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随口问起马涛,知不知道这位二公子找自己想干嘛。马涛对师傅气定神闲的劲头佩服极了,这要是换成别人,还不得吓麻爪了?那位二公子想见师傅干嘛他也不知道,只能是把他旁敲侧击来的小道消息跟师傅说了。
这位袁大总统的二公子叫袁克文,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奇葩,过去老北京人叫顽主,也叫爷,就是那种放着正事不干,专门鼓捣各种歪门邪道的人。
就拿这位二公子来说吧,身为大总统的公子,想干什么不成啊?从政经商都行,哪怕是想带兵都是现成的,谁敢不给他面子?问题是这些俗人眼里的正经事,他是一样不干。
要说这位二公子,那是真有才,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书法绘画古董文玩,京剧昆曲生丑全活,烟花柳巷赌坊烟馆,关键是这些他可不是粗通一二,那是样样精通。
这还不算,这位二公子还有一个更奇葩的爱好,对于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快意恩仇’,那种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生活,有着无法克制的狂热。
在原来的历史上,为了加入青帮,他宁肯‘输’给青帮大佬黄金荣和杜月笙20万大洋,只为成为青帮里边的辈分最高的‘大佬’,当然这些钱也不是他自己的,都是他到上海之后,别人‘孝敬’给他的。
他是典型的左手进右手出,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快,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很多人都说他是仗义疏财,性格豪放,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败家子罢了。
袁世凯死后不到五年,他就把得到的遗产全部挥霍一空,以至于1931年在天津去世的时候,家里连他的丧事都办不起,结果还是他那些‘生前好友’——青帮和尚道士尼姑喇嘛,以及特殊行业的女性凑份子为他送葬。
这位二公子对青帮的这种‘兴趣’,现在还没人知道,马涛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听完了这位二公子的德性为人,卓立仁就有点为难了,这种性格乖张喜怒不定的纨绔公子哥,他是真的不想沾,也是真招惹不起。
他这一次回国,还想着在北京弄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回到东北,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还不敢得罪这个袁大总统的二公子,这种人做糖不甜,做醋可酸,他自己不干正事,你想做什么,他一个手指头就能给你搅得一团糟。
问题是人家现在找上门了,惹不起也躲不起啊,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在家还不见他,也就等于是得罪他了。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卓立仁在心里问候着那位大总统,面上却不肯带出来,耐着性子让马涛再说细点,马涛说是上海市政府的秘书长派人来传话,让他过去拜见那位二公子。
别看马涛在上海滩吆五喝六的,自家事自家知,自己的青帮身份,到了官面上啥都不是,过去他连那位秘书长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是大总统的二公子了。
大清没了才四年,这要放到过去,这二公子妥妥的就是位王爷,恭恭敬敬递上去一张五万大洋的银票,结果人家没收,原样又给退回来了。
马涛估计人家二公子应该是嫌少,吓得他都没敢细看这位二公子的模样,一共也没说几句话,那位二公子就说,听说马涛的师傅回来了,让他带个话想见见,完了就出来了。
卓立仁嘬着牙花子,想了半天也没个章法,既然人家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不见恐怕是不行,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白丁,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这位二公子惦记呢?
大不了破财免灾就是了,马涛拿了五万,人家没收,卓立仁让马涛给自己准备20万大洋,分成两份,一份十万,一份能对付过去最好,实在不行就两份,成不成的也就这么多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总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
好在自己还有美国籍,实在不行就撤呗,惹不起躲得起,想明白了也就无所谓了,让马涛拿着自己的帖子,去那位二公子那里,问问人家什么时候有时间,自己准备过去拜访。
马涛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到两个小时,就大汗淋漓的跑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让卓立仁吓一跳的消息,那位大总统的二公子,现在就要过来拜访卓立仁。弄得他呆坐半晌无语,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来兴师问罪?
反复问过马涛,去的时候跟人家怎么说的,马涛也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没说什么啊,就是问问人家什么时候方便,自家师傅想去拜访,结果人家就说不用来了,二公子要亲自过来拜访卓立仁,马涛这心里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见马涛那个样子,卓立仁也不好责怪他什么,自己还要端着师傅的架子不能乱,要不然让身边这些人看着也不合适,还得反过来安慰马涛和**,不用为自己担心。
吩咐人给自己换衣服,带着人去门口迎接客人,按照马涛说的,那位二公子跟他是脚前脚后出来的,他是坐着黄包车,一路飞奔先回来送信,估计人家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他们几个刚到门口,就看见两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已经在到门口停下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马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来到马车旁边打开车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马车里下来。
这人个子不高,身材适中,穿着打扮并不奢华,其实都是好东西,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无法掩饰的潇洒。看见马涛身前的卓立仁,笑容可掬的问道:“这位可是卓先生?”
卓立仁连忙上前两步,同样是满面春风,抱拳拱手施礼:“不敢当先生之言!在下卓立仁,贵客光临未及远迎,实在是失礼得很!务请海涵!”
见卓立仁如此年青,这位二公子很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卓立仁几眼,直接开口问道:“敢问卓先生今年贵庚?”
卓立仁心说,这位还真是不客气,我跟你很熟吗?哪有第一次见面,上来就问人家多大岁数的?不过人家既然问了,不回答也不好,客客气气的回答:“有劳动问,刚满十八周岁。”
中国人一般喜欢说虚岁,卓立仁在美国待了四年,经常有人问他的岁数,已经习惯了说周岁。说话之间,卓立仁也在打量着这位二公子,一米七的个子,稍显瘦弱,文质彬彬眉清目秀,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票戏的缘故,他的两个眼睛极为灵动,举止做派带着几分夸张做作,一点也不让人厌烦,略带几分女性的柔美,美中不足的是眼眶内陷面带淤青,应该是抽大烟的结果,
见这位二公子只点头不说话,卓立仁赶紧往旁边一让,邀请客人进屋奉茶,这位二公子也不客气,当先拔脚就往里走,卓立仁他们几个赶紧跟上。
到了客厅里,不等主人相邀,人家直接绕过茶几,一屁股坐到中间的长沙发上,反客为主的示意卓立仁,不用那么拘束客气,各自随意就好。卓立仁只好过去,坐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吩咐赶紧给客人上茶。
**和马涛不敢往跟前凑,一边一个站在卓立仁的身后,一个女仆端着茶水过来,灵马涛机一动,伸手从女仆手里接过来茶杯,俩手捧着来到茶几前面,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放在客人面前,再拿过来一杯放在卓立仁面前,蹑手蹑脚的回到卓立仁身后侍立。
卓立仁看着这位二公子,一边客气的请客人喝茶,心里还在猜测着人家的来意。却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索性就不说了,既然人家不等自己过去拜访,就直接上门了,不用问啊,肯定是有事,还挺急,至少也比自己急,等着就是了。
一直在观察卓立仁的袁克文,憋了半天没说话,发现对面这个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慌张失色,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个好。
袁克文放下茶杯,开口说道:“好!年纪轻轻的能有这份底气,真是不错!早听说这上海滩的小爷叔是个人物,来之前我还嘀咕,到底是何等英雄?结果这么一看,好么!比二爷我还帅,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听说还是个留洋的?不得了!了不得!二爷我就佩服你们这些有学问的,贸然登门做了恶客,失礼莫怪!”
卓立仁的脑子有点懵,二公子这一番话跟他的身份反差着实有点大,完全出乎卓立仁的预料,他还有点没跟上这位二公子的思路,来不及多想,先顺着这位二公子的话头,把场面圆下来再说吧:“二爷这么说,岂不是要折煞我了?二爷这身份,肯屈尊大驾光临,必有要事,还请二爷尽管吩咐就是,我等敢不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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