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直勾勾傻呆呆的看着卓立仁，谁都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咋就那么傻大胆，竟然敢去老毛子的衙门里告状？只有卓立仁的父母心里明白，要真是去老毛子的衙门告状，卓家还有一点点赢的可能性，要是去满清衙门里告状，那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赢的希望，因为那个吕大柜的亲戚徐师爷就是衙门里的师爷。

卓立仁的父母只是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干？难道那些老毛子就比衙门里那些满清官员强？按照卓立仁的父母对俄国人的了解，这帮家伙也不是啥好东西，不说是一丘之貉吧，也强不了多少。两口子互相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从刚才的云淡风轻轻松愉快变成了忧心忡忡心里没底，不过看着儿子那副无比得瑟的臭屁样子，应该还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吧？

卓立仁不敢多耽搁时间，怕老爸老妈真急了再给自己来一巴掌，赶紧往下说：“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就是觉得不能让这个吕大柜黑咱们家的钱，还祸害咱们家的工人，哪怕是让那些老毛子勒点钱也认了，谁知道那些老毛子还挺客气，他们里边有一个叫啥斯杰潘诺夫的老毛子说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按照他们俄国人的规矩，主人就是主人，奴才就是奴才，不能没了规矩，乱了纲常，绝不能让这些黑心下贱的奴才欺负咱们主人家，还让我别担心别的，他会安排人帮助我把那个木材厂的账目都给查清楚，如果那个吕大柜要是确实贪了咱们家的钱，他会让人把那些钱全弄回来。说实话一开始我还真有点不敢信，你们也都知道那些老毛子是个什么揍性，难不成到了咱们家他就能转了性？结果还真把我给弄迷糊了，没几天这些老毛子就把木材厂的账目全都弄明白了，直接就把那个吕大柜弄走了，还把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钱还给咱们家差不多有一半的样子吧，你们猜猜得多少钱？”

卓立仁转圈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姥姥姥爷是满脸的担心害怕，卓立仁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害怕自己被别人伤害，心里一阵阵的温暖和感动！自己的父母一半是担心一半是不明白，除了担心儿子的安全，剩下的就全是糊涂了，这老毛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两个舅舅舅妈则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卓立仁知道他们不是担心自己，恐怕这会想的都是那些钱吧？那几个小的眼睛里面都是小星星，有兴奋，有激动，还有一点点小崇拜。

卓立仁却不肯说那个具体的钱数了，这就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是逗你玩呢！不过他不敢让姥姥姥爷再猜了，只是满脸笑模样的跟姥姥姥爷说：“姥姥姥爷，您二老就别担心了，我就这么说吧，这一次拿回来的钱比我们家那些买卖一年挣的钱还多呢！您说我孝敬你们二老这么点钱还算是个事吗？我还觉得少了呢，要是让我父母来办还得更多呢”

所有的人都是一幅大喘气的样子，姥姥姥爷是放心了，脸上都是欣慰和轻松，父母是放心加上惊喜，儿子没事，还有一笔意外之财，应该高兴！两个舅舅舅妈是失望加难堪，人家再有钱，与自己何干？

卓立仁又站起来拿出来一张银票，恭恭敬敬递给了对面的大舅：“两位舅舅舅妈，我们住的太远，不能天天在姥姥姥爷面前尽孝，全靠你们了，我替父母感激不尽！这点钱不算什么，就是一份心意，务必请两位舅舅收下！”卓立仁的大舅看了看这个外甥，略微有些犹豫，也好像有点意外，他先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见老爷子没什么不愉快的样子，就故作大度的点点头，伸手把银票接过来，好像不太在意的扫了一眼，结果就像被火烫着一样浑身一哆嗦，差一点把银票都给扔了，旁边的二舅有点不高兴了，他还以为大哥可能是嫌弃钱太少了才这么失态，就直接伸手过去从大哥是里把银票接过来一看，他的眼睛也直了，他旁边的二舅妈是又来气又不敢发脾气，上面还坐着公公婆婆呢，那老爷子可不是个好脾气，她又忍不住想看看这张银票上面到底是多少钱，就在底下偷偷的掐了自己男人一把，卓立仁的二舅才好像是如梦方醒一样，把银票递给她，结果几乎是一样的，因为她看见了银票上面的数字——五千大洋。

卓立仁给姥姥姥爷的银票上面也是五千大洋，之所以又给了两个舅舅五千大洋，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和父母一起离开哈尔滨去南方，而且时间会很长，甚至可能是几年都不回来，他不想让姥姥姥爷再因为钱的问题难过，给姥姥姥爷的钱是让他们老两口心里踏实，再用来给这些晚辈们逢年过节的给点赏钱。给两个舅舅的才是让他们过日子用的，他考虑的是即使自己和父母五年都不回来，两个舅舅这里一年有一千大洋的补贴，这个日子也能过得比较轻松自在，不至于再让老爷子为生活操心。自己再怎么在外边折腾，五年以后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那时候就啥都不用担心了。

卓立仁坐到父母的身边，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跟父母再解释了一下，他有点担心怕父母因为自己自作主张而不高兴，结果他母亲还挺开心，父亲只告诉他只要他没啥危险就好了。

卓立仁的姥爷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小巴彦呐，你说你去的是俄国人的衙门告状，那哈尔滨不是咱们大清朝的地方吗？咋还让老毛子管了呢？咱们的衙门不管这个事吗？”

卓立仁笑着给姥爷解释：“姥爷，不是咱们大清朝的衙门不管，是咱们那个木材厂的地方不归朝廷的衙门管，咱们朝廷的衙门只管着傅家甸那一片，出了傅家甸就都是老毛子的地方了，所以只能去老毛子衙门告状”

卓立仁的姥爷长叹一声：“唉！这叫什么事啊？明明是咱们大清朝的地方，怎么还不服□□管了呢？”

卓立仁怕老爷子伤心难过，赶紧安慰老爷子：“姥爷，那些都是国家大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管不了啊！您说呢？来吧姥爷，我陪您老喝两杯吧！”

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家人才算都开开心心的吃饭喝酒了，两个舅舅舅妈也没那么多事了，还一反常态的紧着给卓立仁一家人夹菜倒酒，看上去还真有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卓立仁也不在意，反正是让姥姥姥爷高兴，别的人和事就无所谓了。

吃过了年夜饭，一家人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嗑瓜子吃花生，这在过去就叫守岁，早年间都有这个讲究。几个小不点还时不时的跑到外面放鞭炮，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都很开心。一直到了半夜左右，姥姥姥爷到底是年纪大了，让这帮孩子们闹哄一天也有点累了，再说已经过了半夜，就都洗漱完了各自休息了。

卓立仁和父母一起住西屋，一张大炕就睡他们一家三口，显得特别宽敞，卓立仁今天跑了二百多里路，又喝了点酒，早就是又困又乏想睡觉了，可是他马上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父母上了炕就坐在那里盯着自己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诡异，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奇怪，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混过去啊！本来他是想着不管怎么着先把今天晚上糊弄过去，等到明天早上睡足了，精神头也上来了再跟父母摊牌，可就忘了自己倒是能睡着了，父母这心里七上八下乱糟糟的咋睡觉啊？

卓立仁嬉皮笑脸的往母亲身边凑合，想着能不能装可怜让母亲网开一面让自己先睡觉，没想到母亲一片腿身子一歪歪，就把他闪一边去了，还用眼睛剜他，那个意思就是快点老实交代，今天你要是不说出来个子午卯酉别说你爹，老娘这里你也滑不过去！再看看老爹脸上的那种明察秋毫的表情，就知道要是不交代好了就真没觉睡了。好吧，说就说吧。

卓立仁没办法了，就搁心里一边琢磨那些能说那些暂时还得瞒着，别把老爹老妈真给吓着了，这玩意得一点一点的往外秃噜，不然的话你信不信老爹老妈今天晚上就能连夜赶回家去。

“爸，妈，我说还不行吗！你们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我都有点害怕了！”

卓立仁他爸冷笑一声：“臭小子，你还知道害怕？我都快让你吓出病来了！你这是要反天了！还去啥老毛子衙门告状？我信你个鬼啊？那些老毛子要是知道咱们家有多少钱，还不得派兵把咱们家都给抢了？老子比你知道那些老毛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吕大柜到底是咋回事？你真把他给拿了？他就没跟你翻脸？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卓立仁的母亲也有点提心吊胆的模样：“儿子，你快点跟妈说说，家里到底是咋回事啊？你说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咋就那么大胆子？我跟你爸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有啥事都别急，先忍着点，等到有机会了你们爷俩一起上不是更稳当？你倒是快点说啊…”

卓立仁看着父母脸上关切担心害怕还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知道再不说也不行了，就装出来一幅被大人看穿了的样子：“好吧！我说还不行吗？你们先别急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那吗？好好好，我说，我现在就说，不过我要是都说了，你们俩可别急眼啊！”。

卓立仁的父亲急不可待的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小兔崽子你还敢啰嗦是不是？小心老子揍你？”

“好好好，我说，爸妈你们俩别激动啊，我跟你们说实话，那个吕大柜吧，现在已经没这个人了！”

卓立仁说完这两句话就看见父母都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连忙安慰父母：“你们不用那么担心，神不知鬼不觉，不仅是他，还有那个徐师爷也没了，我听说好像是被土匪给绑了票，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人看见，也不可能找到咱们头上，你们就放心吧！”

卓立仁的父母还是没缓过神来，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心？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啥也没用了。就是不明白这个傻儿子咋就那么大胆子敢做这种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没办法了，木已成舟，人都没了还能说啥？说啥都没用了！卓立仁告诉父母，自己已经把庞师傅陈强他们这些人全都收服了，他们也都参与了让吕大柜和徐师爷消失的过程，也给他们许下了天大的好处，除非有什么太大的变故，从他们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性极小。

卓立仁为了把父母的心思从这个事情上面转移到别的事上，又告诉父母自己把那个麻大柜也给辞了，他父母又懵了，这个吕大柜的事还没说完呢，怎么又把麻大柜也给辞了？你个小兔崽子到底是想干啥？卓立仁就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和想法都跟父母说了，其实他的父母也知道这种事情早晚要发生，只不过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让儿子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弄成了，他才十四啊！怎么就有那么大胆子？再说了，他是咋干的呢？听他说的是风轻云淡轻松自如，好像一点都不费事就弄成了，他父母当然明白那个吕大柜是个什么人，再加上一个徐师爷，哪里就能那么容易就拿下了？这里边还说不定有啥玄虚呢？不过看儿子的样子，好像还真没什么大危险，算了，既然儿子已经把事情都干成了，总算是一件好事啊！

不过再想办法让自己安心，两口子也有点待不住了，就商量着想明天就回去，还是卓立仁反反复复的安慰劝说，说咱们一家子要是大年初一就走，恐怕姥姥姥爷就得担心得够呛，还以为咱们家出了什么大问题了呢，再说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也不好，为了不让姥姥姥爷担心，至少也得把初一就是明天过去，再跟姥姥姥爷说家里可能会有一点小问题，得先回去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情，过些日子再来一次都行。两口子想了半天觉得既然已经这样了，早回去一天和晚回去一天，好像也没啥区别，儿子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真要是这一家子都风风火火跑了，你要说卓立仁的姥姥姥爷能不担心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