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眼看到富丽堂皇的屋子，建筑材料用的全是贡品，屋内布置的物件也都是各地进献的上等佳品。

屋外传来侍女打扫院子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她们聊天的内容，话里话外都在谈论如何伺候好长公主。

看来，她的计策初步成功，她已经顺利住进长公主府。

接下来，她要让长公主主动留她在府里，给予一定信任和权力的那种，方便她寻找医圣遗书的下落。

中毒虽然好用，但是不能作为长久的借口，她需要找一个新的理由。

哒哒——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人很多，由远及近。

为首的脚步缓慢，落地声音前后一致，和其他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差距极大，看来为首的是长公主。

柳十烟赶紧躺回去，闭上眼睛，把自己伪装得很虚弱。

谁知道，脚步声突然停住，随后响起凌燕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长公主不好了，凌鹤传话过来，五小姐活不过三天，您快过去看看吧。”

凌鹤？五小姐？活不过三天！

机会来了。

柳十烟立刻起床，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叫住要离开的长公主，“多谢长公主的救命之恩，如果有需要民女的地方，长公主尽管提，民女定当尽心尽力为长公主解忧。”

凌燕见识过柳十烟的医术，凑到长公主的耳边，说道：“说不定，她能救五小姐的命。死马当活马医，好过于眼睁睁看着五小姐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柳十烟一直低着头，表现得乖巧听话。

“那就跟着一起去贺家吧。”长公主思考片刻后，允了。

凌燕扶起柳十烟低着的身子，提醒她道：“带上你的挎包，跟我走。具体要做什么，路上告诉你。此事若是你能办好，好处少不了你。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更上一层楼。”

柳十烟赶紧点头，进屋换好衣服，背上小挎包，一路小跑，跑到长公主府的正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远处街道的拐角，还有一辆相同风格的马车，已经远去。

凌燕从停着的马车里探出身体，喊柳十烟道：“长公主担心五小姐，先行一步，你跟着我一道过去。快上车，五小姐的病情不等人。”

“这就来。”柳十烟提裙，坐上马车。

马车驶出永安坊，进入富贵坊，停在贺家门口。

“到了，走吧。”

凌燕先下车，和守门的贺家人亮明身份，而后带着柳十烟进入贺家，直奔贺家后院。

路上遇到贺家下人，凌燕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柳十烟则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左看看，右瞧瞧，看什么都稀罕。

穿过院中长廊，她们停到一处散发着书香气的精致小院。

进去前，凌燕再一次叮嘱柳十烟。

“柳姑娘，你需要做的，只有救贺家五小姐贺知淑一件事。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管。要是有人敢阻拦你救人，律法允许范围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出事，长公主会保你平安。可记住？”

“记住了。”柳十烟疯狂点头，变现得非常听话。

穿过院子里放着砚台的石桌石凳，柳十烟跟着凌燕进入屋内，扑鼻而来的药味儿，呛得她眼泪横流，捂着嘴巴，干咳不止。

“姐姐，她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眉宇之间和凌燕很像的侍女，衣袖下也藏着袖箭，款式模样和凌燕的一模一样。

“这位便是凌鹤姐姐吧，我姓柳名十烟，是长公主派来医治五小姐的民间医女。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凌鹤姐姐多多指点。”

柳十烟放低姿态，嘴巴像抹了蜂蜜一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甜到凌鹤的心窝。

“原来是你，刚才长公主已经和我提过。先给五小姐诊治吧，其他话，留着以后我们慢慢聊。”

“好的。”

柳十烟掏出脉枕，搁到贺知淑的手腕底下，仔细把脉。

脉象虚弱无力。脉搏微弱，跳动的时候没有规则，十分混乱。脉速缓慢，偶尔还会出现脉搏消失的情况。

正如凌燕在马车上和她说的那样，贺知淑的身子非常虚弱，且时间太久。无论用什么药物去补，都没有作用。

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一听这个结论，长公主沉着的脸，变得更加阴沉，“救不活五小姐，你就陪她一起死。”

柳十烟吞口唾沫，慌乱无措，跪在地上求饶。

“长公主，民女就是个小小医女，医术也是自学，没有师父教导。给您解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解毒的过程中，民女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公主俯视柳十烟，眉头紧皱，语气不善。

“那就继续提着心，救五小姐的命。本殿问过钱子明，杀手给本殿下的毒，他连见都没见过，就连医书上都没有记载。能碰上这种级别的死耗子，你这只瞎猫，也不简单。”

柳十烟尴尬一笑，“长公主谬赞。”

长公主取下手指上戴着的象牙扳指，举到柳十烟面前，“这是本殿的信物，你拿着。五小姐痊愈之前这段时间，凡是阻拦你的人，无论是谁，你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柳十烟迫不及待接住象牙扳指，戴在手上把玩，两眼放光，“有了这个扳指，是不是民女做什么都可以，去哪里都可以，想要什么都可以？”

长公主点头，“是。但是……”

“但是什么？”柳十烟仰着脑袋，天真发问。

长公主挑起柳十烟的下巴，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但是，仅限于救治五小姐。如果你想拿着这个扳指做其他不该做的事，你会死的很难看。”

柳十烟被吓到谈口唾沫，嘴巴乱颤，“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民女还是知道的。既然长公主如此信任民女，民女等当尽心竭力。最多一个月，民女一定还给长公主一个活蹦乱跳的五小姐。”

长公主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留下一些钱财和珍惜药材后，就带着凌燕回府。

留下的柳十烟，和本就贴身伺候贺知淑的凌鹤，面面相觑。

“说吧，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既然长公主把权力交给你，那以后我都听你的。”

凌鹤和凌燕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性格完全相反。凌鹤看起来比凌燕单纯很多，也亲近很多，给柳十烟一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感觉。

“五小姐需要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接受治疗，眼下先从针灸开始吧。一点一点来，急不得。”

两个时辰前，柳十烟还在思考随意出入长公主府的办法，没想到，两个时辰后的现在，她就找到了。

手指转动象牙扳指，柳十烟的心里面开心到转圈圈。

真是天助她也。

午膳时间快到，柳十烟给贺知淑写了一份专属食谱，里面包含小米，南瓜，山药……

“小厨房的厨娘可靠吗？这段时间，五小姐的饮食，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凌鹤通过门窗，观察各司其职的侍女，片刻后，说道：“我会和姐姐说，让她想办法找一批可靠的过来。不仅是厨娘，其他侍女，也要换。”

这话说得奇怪，柳十烟忍不住问道：“我来之前，你们就没考虑过这个吗？”

凌鹤靠着椅子靠背，揪一颗葡萄，剥皮去籽，丢嘴里。

“贺家管事的是五小姐的继母常闵月，这个女人最擅长笼络人心。从长公主发现五小姐出事到今天，已有五年之久。我们换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总有那么两三个被常闵月收买。”

“一年前，五小姐病情加重，长公主以此为借口，动用权力施压，把我送进来守着五小姐。要不是我日夜提防，五小姐早就没命了。”

“五小姐在长公主心里的地位不低，你好好办事，事成之后，长公主亏待不了你。”

换侍女的事情，凌鹤揽过去，柳十烟懂事，没有插手。

用过午膳，柳十烟给贺知淑施针治疗。

凌鹤守在一边吃葡萄，偶尔也往柳十烟的嘴里赛几颗，还贴心的帮柳十烟擦嘴角的葡萄汁。

忙忙碌碌一下午，夜幕降临，柳十烟才伸个懒腰，开始收针。

“凌鹤姑娘在吗？是我，常嬷嬷，夫人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我和你说，出来聊一聊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常嬷嬷的声音尖酸刻薄，听的人耳朵疼。

柳十烟好奇，伸着脖子，通过窗户缝往外瞧。

凌鹤把嘴里的葡萄咬得咯吱响，“别看了，常闵月身边的一条狗。也不知道常闵月给了她多少好处，帮着常闵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柳十烟缄口不言，默默点亮蜡烛，用烛火给牛毛针消毒。

凌鹤没有应腔，常嬷嬷就直冲冲往屋内闯。

柳十烟看了一眼贺知淑，提醒凌鹤，“保险起见，暂时不要让常闵月发现我的存在，不然的话，万一常闵月对我动手，就会耽误五小姐的治疗进度。”

凌鹤叹气，把四方高脚桌上的葡萄皮和葡萄籽扒拉到渣斗里，清洗一下手上的葡萄汁，出门去见常嬷嬷。

凌鹤出门去，柳十烟悄悄给贺知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