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口谕

栾平牵着马站在客栈外,墨云一早就被牵了出来,等待着和顾子雍一起奔赴沙场。

顾子雍翻身上马,“栾平,你随我一起回玄城,带上兀狼和李德成。”

“是。”

主仆二人一路奔波,再回玄城的时候,两边的交战已经停下来了,只是玄城内部并算不得多好,城门几乎碎裂,门外战火纷飞,门里剩下的将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顾子雍一步步的踏进城门,两边受伤的将士让他诺不开眼,喉咙似是梗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乔珩站在不远处安排着伤员的去处,看见顾子雍回来,迎上前来。

“今晚是怎么回事?”

乔珩深呼了一口气出去,“柔然忽然来兵,我们拼死守下了玄城,如今就算是加上镇北军,我们和他们也差着七万人。”遥遥地望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伤员,“城里本来预留安置伤员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了,还有不少人甚至不知道安置在何处。”

忽然又抚上了顾子雍地肩膀,“镇北军今晚的伤亡也不少,你去看看吧。”

镇北军,对顾子雍而言是什么意义,他们都知道。

“乔晚如今如何?”才说清楚战事,乔珩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乔晚,顾子雍走了多久,他就在玄城惦记了多久。

顾子雍听见镇北军的消息还拧着眉头,听见他问起乔晚微微展开了些许,“没什么大碍,受了些皮外伤,明后日应该就能到玄城。”

乔珩俯下身子,言辞恳切:“属下多谢王爷。”

“不必。”顾子雍匆忙的回了一句,就转身往镇北军处走。

镇北军虽是一开始就跟着顾家的,但经历老王爷拼死的那一战,也没剩下多少人,镇北军能东山再起,其实完全是他重返西北一点一点组建起来的,虽是区区两万人,但却是他们顾家三代的基业。

镇北军也不见得多好,得了圣上的圣旨就匆匆赶往北疆,才到了玄城连休息都没休息多久,柔然就举兵来犯,自然也少不了伤亡。

忠武将军作为镇北军出身的老部下,与镇北军内部也有些许的老友,正守在镇北军处,但现下也没了什么叙旧的心思,更是满面愁容,尤其是面前坐着的一位全身缠满绷带的将军,伤口甚至还不断的渗着血。

顾子雍走上前,“裴父执。”俯身作揖道。

男人这才抬起头看向顾子雍,瞬间扬起了笑容,面带慈爱,毫不顾忌身上的伤,“子雍!”

“是子雍来晚了。”

男人满不在乎,“说的什么话,镇北军上下都只希望你平安,当年发生那事,我们都只盼着你能好。”

男子是老王爷的老部下裴副将,只是忠武将军选择回京,而他选择一直留在镇北军,这么多年都呆在西北。

刚好乔珩也安顿好了伤员,紧跟着顾子雍就跟了上来,此行几位主将倒是齐聚一堂了,只是却陷入了沉默,对着今天这场战役什么话都说不出。

乔珩看着顾子雍,有几分犹豫,但到底是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说出了口:“柔然这几年,当真能募集到如此多的兵马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在场的众人,顾时夜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微微眯起了眼睛呢喃道:“柔然......”这段时间接连的赶路,紧接着乔晚又出了事,他倒是没想过柔然会有问题。

北疆地处极寒,本就不适宜粮草生长,何况柔然人民不擅种植技术,往日都是靠着丰富的草场养牛畜马熬过冬天,偶尔再有些不怕死的会闯进大晟的地界,抢夺百姓的粮食,只是大多都是徒劳,大部分的柔然民众根本熬不过北疆漫长的冬天,更遑论,柔然要养活这么多人的军队。

这件事,想必不会那么简单。

顾子雍看向三人,“我这趟绑到了柔然的东贤王,在他嘴里也许能问出些什么?”

裴副将面色一凝,皱着眉头,“柔然的东贤王?”突然猛地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是柔然那位单于的儿子?”说完又忍不住捂着受伤的腿呲牙咧嘴。

顾子雍这一晚上才露出些许的笑容,“裴父执,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为好。”

裴副将忍着疼痛,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老王爷,“子雍这孩子真是和老王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他还是小小的兵卒,西北当时并无战事,他和几位兄弟聚作一团比角力,他比不过旁人,摔倒在地,面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忽然就安静过了下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旁忽然就递过来一张帕子,“脸上的擦伤,好好擦擦。”那是老王爷还是世子,刚刚弱冠,第一次到军营里,他们谁都不服,只觉得他是来蹭军工的毛头小子,只是这件事后他忽然就对老王爷多出了些许的好感,况且,老王爷后面的所作所为确实证明了他的狭隘。

老王爷当时并未停留,递上帕子就走了,只是那个背影幽幽的飘过来一段话,“帕子洗干净送回来,那是我心上人送的。”他恍惚间低头,那上头仔细的绣着一对鸳鸯。

他这一句话让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忠武将军倒是难得的机灵了一次,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伤,一巴掌就拍到了裴副将地头上,但是还是仔细地避开了他身上的伤,“你这老东西说什么胡话!”

顾子雍扯了扯嘴角:“无妨,父亲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嘴角莫名的勾起了一丝苦笑。

“只是柔然这件事,还是要仔细的考量一下。”说完又俯过身子,“蒋父执,裴父执,我此行了解到了些许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有些事情,还是与二位长辈自己聊聊。”

忠武将军和裴副将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但也都应了下来。

“子雍你只管说,有什么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顾子雍站在原地,说的极为缓慢,“当年我父亲在西北那场仗,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说的二位将军皆是一愣,裴副将过了半晌,才缓缓的问出口:“子雍,你是听说了什么了吗?”

顾子雍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答案不言而喻。

忠武将军叹了口气,正欲说出口,就被裴副将拉了一把,但是他们的这些小动作顾子雍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二位将军,我能问出口,自然是我已经清楚了,子雍待二位是长辈,也希望二位不要对我再多加隐瞒。”

二位垂下头,有些躲避顾子雍的目光,但到底是避无可避,硬着头皮抬起头,说出了当年那件事。

“西北一直有镇北军把守,周边的几个小部落一直畏惧镇北军,都不敢直接和镇北军发生冲突,不过是偶尔在边疆的小镇上抢些粮食,那年西北的几个部落突然统一了战线,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不是镇北军的对手,王爷轻轻松松就将他们打压了回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西北几个部落的军队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的兵将,多到镇北军一时都难以抵抗,但王爷拼死抵抗竟生生的抵挡住了几波攻势,只是......”

裴副将突然停下了,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但看着顾子雍鉴定的目光,到底是狠狠心,继续说了下去,“圣上突然传来了口谕,具体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王爷突然在战事频发的时候与我们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西北诸多部落果不其然又来进犯,王爷在明知战力悬殊的情况下还是只带了一部分的镇北军开了城门,一步步追击到了沙漠,却中了他们的埋伏,镇北军全军覆没,王爷连尸身都没找到。”

后面的事情世人都是知道的了,除了那个口谕。

除了圣上和王爷本人,没人知道。

顾子雍其实已经从李德成那处听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只是为什么一定要从镇北军这边再听一次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要一定的恨,才能下定决心算清着十年的仇恨吧。

话音才刚落,栾平就带着人回来了,敲开了门,“王爷,人带到了。”

兀狼身上新伤加上旧伤,纵横的血渍遍布全身,整个人倒下来的时候却还是精神的异常,身体还紧贴着地,嘴上就开始不住的嘟囔了:“顾子雍,柔然的神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栾平一拳垂在了兀狼的脸上,将他接下来的话悉数砸进了兀狼的肚子里,喉咙瞬间蓄起了一包血,在喉咙处呼噜噜的呜咽。

忠武将军是第二次见兀狼了,蹲下身子看着兀狼,“兀狼,你们柔然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但回答他的只有不住的呜咽,偶尔夹杂着几句瘆人的怪笑,还有清晰入耳的不断重复的那一句话‘柔然的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接连问了几句话都没什么回复,众人也不抱希望,命人将他带了出去。

屋子才刚安静了片刻,乔珩突然开口,“这两件事,是否才凑巧了呢?”

“乔将军的意思是......”

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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