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又是一句别哭,仿佛着一句别哭捆绑了两个人。
顾子雍早已平复了情绪,他一早就知道圣上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只是他想不到,这件事远没有他曾经想的那么简单。
栾华曾经问他不恨吗,怎么可能不恨呢,可是那是他在世唯一的亲人,他就是千错万错,他是父亲临走前嘱咐他的大晟的圣上,是亲手抚养他长大的舅舅,如今谎言戳破,他还该恨吗?
他不知道。
只是肩上那对瘦弱的胳膊,渐渐的攀附到了他的脑后,那双将他从情绪崩溃边缘拽回来的手,现下正胡乱的在他的后脑胡作非为,微微用力,按着他的头向前,那对曾经嫣红柔软的唇毫无预兆的压在他的唇上,毫无技巧,只是那处柔软紧紧的贴着他,牙齿胡乱的撕磨着他,不疼,但极为磨人。
他忽然忘记了思考,忘记了那些混乱的争斗,那双曾经只握着长枪的手第一次本能的向前,本能得抱住了她的腰,粗粝的手指下是乔晚身上柔软的衣料,和她一样,柔软的包裹住了他,他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收紧了双臂,将自己送上前,将脆弱的自己完全的送到了乔晚面前,连同他柔软的唇。
狭小的房间越来越热,原本混杂的水汽现下仿佛蒸腾了起来,乔晚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要烧了起来,最初那安慰的亲吻渐渐就变了味道,慌乱且霸道,在她的唇上碾压,本来是她围着顾子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顾子雍圈着她,她的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虚虚的搭在他的手臂上,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北疆凛冽的松木香,缠绕着她,仿佛就要将她绕进去了。
杂乱的呼吸在这间简陋的客房此起彼伏,乔晚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才离开彼此,她只觉得热,北疆已是盛夏,但远不及京城热,她现下却觉得热的出奇。
“晚晚,别挑拨我。”顾子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压得极紧的琴弦,随时都要崩断了。
乔晚只觉得热的头昏脑胀,挑拨?挑拨什么?
肩上垂落的发丝就被顾子雍捡了起来,凑到唇边,落下轻柔的一吻,只是回应他的,只有乔晚抬着的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映照着他。
夜越发的深了,整间客房渐渐的笼罩在黑暗里,月光就映到了前头来。
乔晚脸臊得发涨,过了许久都没说话,黑暗里只剩一双宛若春水的眼眸亮着,却清晰的看清了他完整的面庞,以及紧绷着的下颌。
顾子雍在黑暗中开口,“我一直都知道,父亲在西北的那场仗绝不简单,我甚至知道,是圣上的手笔......”他忽然又沉默了下来,该怎么说呢,说自己的畏惧,说自己的懦弱,该说什么?
只是他放在腿上的手掌上再度被乔晚的手掌按住,他借着月光看见她那双极为闪亮的眸子,目光灼灼给予些许的肯定和安慰,“子雍别怕,你不想说就不说,我永远在你身边。”
这句话仿佛又给了她什么勇气,深沉的叹息声在狭小的客房间回荡,“我不敢面对这件事,死士营都清楚父亲的死不寻常,我也清楚,只是圣上是我的亲舅舅,哪怕再如何,他也是亲手抚养我长大的舅舅......”
其实是不是在依靠亲情他都清楚,他只是胆怯,害怕年少时的亲情结束,害怕圣上真的是害死父亲的仇人,害怕自己认贼作父多年,只是不想承认。
“他一直对我都好,母亲去世后带我进宫,处处关照,连皇子都不及我,我年少时一直很努力的回应他的感情,只是我越长越大,我渐渐就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我刻意的逃避他,我逃去西北,去西北本就是我自己的主意,他本来不同意的,大发雷霆说我不顾及自己的性命,让舅舅无言面对长姐。”现在再思及起,倒是越发觉得讽刺,他不禁勾起一丝苦笑,其实他明白,若不是他执意要去西北,就只是在京城当一个闲散世子,今天这杀身之祸也轮不到他头上。
“我抗拒和他相处,和我抗拒镇北王这个爵位一样,只是,这是父亲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必须守在自己身边,但我从不希望我是镇北王、父亲是镇北王。”所以他在她面前,从没有称呼过自己是王爷,这个爵位,曾经给顾家带来无上的荣光,后来也为顾家带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只是我一边抗拒他,一边无法忘记他曾经对我的好,索性我选择不作为,他仍是圣上、我只是镇北王,我宁愿自己不为父亲报仇,但他仍然选择用同样的方式杀死我,现下还要亲手把真相摆到我面前。”
“晚晚,我该怎么办?”黑暗里乔晚仿佛看见了顾子雍额前掉落几缕杂乱的碎发,浓密而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的煽动着,棱角分明的面庞现在毫无血色,像是珍贵的琉璃玉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乔晚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身自顾自的点燃了烛火,瞬时照亮了小屋,抓起顾子雍的手,捧在手心里,关节处血肉模糊,还有不少木头的碎屑扎在上面,抬到嘴边,轻柔的呼出了一口气,随后贴在自己的脸上,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掌心遍布的薄茧。
“亲人从来不会这般让人痛苦的,顾子雍永远是乔晚心里的英雄,所以,顾子雍要大胆一点。”她的目光灼灼,在这一方小屋里比烛火更甚,“无论子雍怎么选,晚晚永远陪着你。”
指尖轻抚过顾子雍眼下的乌青,“子雍曾愿意为我违背皇命,如今晚晚也愿意陪子雍,无论子雍怎么选。”她说的极为轻柔,眼神里满是心疼,但其内却仿佛蕴藏着无数的力量。
这一刻,顾子雍抬头,望向乔晚闪烁的眼眸,突然就坚定了自己多年的犹豫,在这间小小的客栈,简陋、狭小,她的晚晚解开了多年未曾绕开的心结。
他忽然笑了,勾起的嘴角明媚,不再似这一段时间的苦笑,抓起乔晚的手掌,紧紧的握在手心,“嗯。”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栾华脚步慌乱,“王爷,玄城急报,镇北军不堪重负,只怕是要扛不住了。”
顾子雍猛然站起身,狭小的空间禁不住他完全施展,桌子上的茶盏被撞得摇摇晃晃,叮当作响,茶水撒了一桌子,连同顾子雍急切的语气一样:“二位将军现在如何?”
“将军无事,忠武将军传报希望王爷尽快赶回。”
“备马,即刻启程!”墨云在马圈周围晃悠,誓死不愿待在马圈里,等栾平过去牵马的时候还不满的喷吐着鼻息,只是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带着墨云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栾华前脚刚走,顾子雍就转身对着身侧的乔晚说道:“玄城只怕挺不住这一战,我需尽快赶回去......”
话还没说完,一根纤细地手指就按到了他的唇边,挡住了他接下来的话,“王爷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不必担心我,也不用向我解释,晚晚永远支持王爷。”,语气极为轻柔,和她以往一样。
但到底是将没说完的话说出了口,他抬手将乔晚的手拿了下来,揉捏着乔晚圆润的指尖,“栾华留下来守着你们,你随着他慢慢走,我在玄城等你,玄城......不会破。”
“我相信你。”
二人谁都没说话,短暂的沉默,乔晚伸手拂过她的肩膀,替他抚平了肩上的褶皱,“王爷在玄城等我。”
顾子雍慢慢点头 ,随后转回身,快步走出屋子,栾华正守在门外,看见王爷出来语气急促:“柔然傍晚出兵,现下还在玄城下,两方兵力悬殊太大了,柔然硬是要攻城,只怕是我们难以应对。”
顾子雍脚步急促,三步并作一步,“你留在这,和乔晚一起回玄城,我现下就赶回玄城。”
这话说的栾华一愣,“王爷?”,玄城兵临城下,少一个战力就少一成胜算,死士营都是以一敌百的人,王爷把他留在这?他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王爷一定要回去守城,这江山是大晟的江山,从不是顾家的江山,他这么多年从来没看懂过王爷。
突然就停下了了脚步,“王爷!王爷为何你定要回去?”问出的话里不知暗含了多少质问,“王爷分明知道老王爷是怎么死的。”
顾子雍下楼的脚步停了一瞬,但也就仅仅一瞬,“栾华,百姓无辜。”余下的事,总有清算的一天。
栾华的步子忽然就慢了下来,俯首道:“栾华谨遵王爷命令。”
百姓无辜,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王爷说这句话了,但不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那年他刚进死士营,死士营里的人年纪参差不齐,但大家都是没有家的孤儿,他到死士营第一次见到老王爷,老王爷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无论如何,记住百姓无辜,他日无论你们有没有机会走上战场,都不要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
现在再回想当年的事情,其实老王爷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被圣上记恨在心了吧,只是每当战事再起,他还是会前往,无论生死,一如现在的王爷。
来来祝大家冬至快乐[奶茶][奶茶]
哈尔滨的冬天可太冷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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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别撩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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