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归诧异,店员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先冲着陈言微笑问候道:“小帅哥你没事吧?”
见陈言摇了头,店员这才蹲下来收拾瓶子,笑笑说:“这瓶子小,没放稳就是容易摔,没吓到就好。”
“我来帮你吧。”怎么说自己也有半个责任,陈言不好意思看着她捡。
“不用不用,我来就好,这很快的。”店员连忙推着。
“还是我来吧。”盛凌撸了撸袖子,准备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刚一蹲下,就被陈言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盛凌无辜地耸耸肩:“是你要抹我我才跑的,不能赖我。”
店员已经收拾完瓶子离开了,陈言随手抽出一小瓶,瞥了眼他:“你自己动动你那愚蠢到丧尸掀开了都得叹着气走的脑子,我能抹得到吗?”
“那说不定呢?”盛凌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可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我都能轻而易举地举起玻璃杯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进化出□□了呢?”
陈言当然不信他能进化出□□,却也好奇:“你到底能进化成什么样?”
“不知道啊。”盛凌摇摇头,看见陈言皱了下眉,又无辜地说:“我也是第一次当鬼啊,我怎么知道能进化成什么样。”
“你身边就没别的……”陈言斟酌了一下措辞,“亲朋好鬼?”
“没有。”说到这,盛凌其实自己也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别的鬼,好像这世界上就我一只一样。”
陈言皱了下眉,没有说话,转头拧开色素瓶,滴了两滴进去。
“宝宝你要做什么样子的啊?”盛凌好奇宝宝一样凑过去。
陈言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他连色素瓶都是随手拿的,根本没带一点脑子。
但他面上却很淡然:“做个王八。”
王八?
“陈言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吴归?!”该死的吴归,我与你不共戴天!
“?”陈言微微皱了下眉,一脸的莫名其妙,“哪跟哪啊,我怎么就想那个吴归了?你看不出来我不喜欢他吗?”
这话听着舒心,盛凌瞬间被哄好了,嘿嘿一乐,小狗一样蹭着脑袋:“看出来啦看出来啦,我可是最聪明的!”
“所以你真的要做个王八吗?”盛凌皱着脸,“不好看吧。”
“我觉得好看。”
“哦,那好吧。那我们以后一起养个王八。”
“嘶,你……”陈言一时语塞,“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没有哇宝宝,我脑子里都是你。”
嘿嘿,可算让他逮着机会了,这下不得把陈言迷得死死的。
“嘶,你有病就去治,少在这发癫。”陈言丝毫不领情,极其冷漠道。
“陈医生给我治治好不好?”盛凌眨着星星眼。
“……”
“你……”陈言语塞。
“我怎么了?”盛凌眨巴着眼,觉得自己真是太会了!
陈言忍了又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究还是没忍住,衷心劝告道:“盛凌你少骚一点吧。”
盛凌顿了一下,一向骚话连篇的他,难得羞涩了,仿佛一个被戳穿了小心思的孩童,盛凌相当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王八好像是绿色的吧,宝宝你调成蓝色了。”
什么?蓝色?!
陈言低头看着奶油盆,绿哇哇的,要多清新有多清新。
“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颜色?”
“蓝色啊。”
话音刚落,盛凌就看见陈言顿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茫然。
怎么了这是?我说错了吗?
盛凌困惑地又看了一遍,好像是没那么蓝,但这也不是绿色啊。
“盛凌,”陈言眨了眨眼,呆愣愣地说,“告诉你件事儿,我们之间,至少有一个蓝绿色盲。”
说罢,陈言拿起他方才随手选的色素瓶,旋转瓶身——绿色。
呼,还好还好,不是我。陈言松了口气。
“什么?!”盛凌不可置信地跳脚,怪叫一声,“我是……色盲??!”
色盲??苍天啊,天晓得他盛凌堂堂一米九的高个儿,要多帅有多帅,怎么着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连活带死的加一块儿也有将近三十年的寿命了,他居然是个色盲??!这简直就是侮辱他,奇耻大辱!
盛凌不承认,愤愤地嘴硬:“我刚刚看错了!都怪这个灯,花里胡哨的,搞的什么东西,不知道餐饮最忌讳用这种生鲜灯吗?!”
“呃,”陈言抬头望了一眼无辜的灯,“这好像就是个普通的照明灯吧?”
“啧,你做餐饮还是我做餐饮?我说它是它就是。”
“好好好,你做餐饮。”陈言把调色完成的奶油装进裱花袋里,随口问道,“你做的什么餐饮啊?”
“诶?我没跟你说过吗?”盛凌挠挠头,不应该啊,他应该早就说过了呀。
“没有啊,提都没提过。”陈言握着裱花袋,慢慢地在白色的奶油面上涂画着。
居然真没提。
“咳咳,那好,那就让我来好好介绍一下。”盛凌清了清嗓子,抬起下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骄傲又故作谦虚的表情在陈言身边踱着步:“鄙人不才,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总裁罢了,也不过就是在全国有那么个一千五百多家的直营店,涉及了中式、西式、快餐、奶茶等各种领域罢了。”
“这么厉害?”陈言挑了挑眉,手下动作不停。
“那是!我是谁?!”盛凌谦虚不过三秒,又开始摇起尾巴。
对于这样的成绩,盛凌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一开始他向家里提出要创业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看好他,最后还是他大哥被他叨叨得烦了,给了点钱,让他自己滚去玩过家家。
没想到吧,哼哼,做出了这样不得了的成绩!
盛凌叉着腰,骄傲坏了。
盛凌扬头扬了半天,也没见陈言来夸他,那人低着头似乎在写着什么东西。
“写的什么,我看——”声音戛然而止,盛凌只见一只巨丑无比的王八下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盛凌。
“陈言!!你在一只丑成这样的绿色大王八下写我的名字??!!”盛凌要生气了。
“额……”陈言也是一愣,他真没别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写出这俩字了。
盛凌一看,他连辩解都懒得辩了,更是气得急眼:“陈言!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这么爱你这么喜欢你,你就给我画个大王八!还这么丑!”
“你要是对我哪里不满你就说呗,你画个大王八什么意思?!啊?!”盛凌声嘶力竭地控诉他,“你就数落我呗,看不起我呗,不爱我了呗,感情淡了呗,要我走了呗……”
叽里呱啦一大串,陈言越听眉心跳得越厉害,然而实在是自己理亏,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耐住性子,轻声安抚:“我真没那个意思,你别这样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不行!”
陈言太阳穴猛地一跳,还没发作,就被盛凌抱住了,委屈得不行:“你不能给我道歉,我们家的传统,天塌下来也是老公的错,你不能道歉。”说着,盛凌还哼哼两声,“但是你以后不可以再画我大王八了,还那么丑,很损我的形象的,好歹也是堂堂一米九的霸道总裁。”
陈言心里一动:“你有一米九?”
“昂,”一米九的盛凌把脑袋埋在陈言腰上,一双长腿就那样跪着,“你感觉不出来吗?”
“唔,”陈言思考了一下,忽然道,“我也不矮,一米八一。”
“嗯哼,”盛凌笑了一下,特别轻佻,“我知道,宝宝的每一个尺寸我都知道。”
这话听着有歧义,陈言一皱眉,把盛凌从腰上扒拉开了。
“诶哟,”盛凌顺势倒地,明知道陈言看不见,还是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好凶呀,人家都被推倒了。”
眉心又跳了一瞬,陈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不出三秒,盛凌又死皮赖脸地贴着陈言:“嘿嘿,宝宝怎么不理我呀。”
陈言做着收尾工作,闻言,掀起眼皮冷冷道:“盛凌,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实体,不然我会把你吊起来抽。”
盛凌满不在意地“切”了一声,他才舍不得呢,他爱自己爱得要死,根本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还吊起来抽呢,绑起来亲还差不多。
店员帮他包好了蛋糕,陈言扫了一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盛凌也看到了,问他:“我们现在去吃晚饭吗?”
陈言摇摇头,低头瞅了眼蛋糕——上面的图样没改,还是丑陋的绿色大王八下工工整整写着盛凌的名字。
“回趟家吧,怎么着也得先跟陈女士汇报一下相亲结果啊,顺便让她放弃这项毫无优点的爱好。”
“真的?太好了!”盛凌喜滋滋地想,言言肯定是心疼他吃醋了,嘿嘿。
夕阳像被泼洒的颜料盘,浓墨重彩地晕染了半边天,路边的树木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绿叶,在一片喧嚣里盎然舒展。街边小贩支起晚摊,放学的孩童狂奔着穿过,汗水沁湿了鬓角。
东城,入夏了。
“言言。”
“嗯?”陈言掏出钥匙,拧开大门,“怎么了?”
盛凌挂在他身上,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的衣服:“你不热吗?”
虽说刚刚入夏,但街上也不泛身着短袖的路人,再不济也该是件轻薄的长T,像他这样还要裹着外套的,倒是少见。
陈言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上拖鞋,厨房里“铛铛”的翻炒声倒是给他提供了掩护:“还不是因为你,动不动就挂我身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凉啊。”
“啊,是吗……”盛凌讪笑一声,乖乖地把揽着陈言的胳膊收回。
“爸?”陈言踏入客厅,一眼瞧见了茶几前的赵明,“今天没晚自习啊?”
赵明是附近中学的一名化学老师,年过半百了,每天睁眼就是想着退休。
“没有,这学期跟学校提了,没给我排晚自习,”赵明从试卷里抬起头,笑了两声,“我跟他们说,再这么熬下去,学校非得挂个虐待老人的罪名。”
陈言笑了笑,走过去看了一眼:“改试卷呢?”
“嗯。诶!”赵明忽然眼前一亮,一把攥住陈言的手腕,精神好得完全看不出一分钟前的憔悴样,“你反正没事干,你来给我批吧?”
说完,不等陈言拒绝,一把薅着他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抽出红笔塞进手里,翻出一张答案卷摆在跟前,接着将身一扭,逃也似地躲进了厨房,只撂下一句:“我去看着你妈做菜,别一会儿把厨房点了。你好好改啊。”
……
陈言有些后悔回来了。作为一名教师的子女,他既没有崇拜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以“教师”作为职业目标,甚至他没有做到别人印象里的“老师的孩子学习都特别好”。这个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便利,也没有罩上任何光环,有的只是——从识字起就开始替老赵批改试卷。
也正因如此,陈言非但没继承老赵的衣钵,还对化学深恶痛绝,到了高中分科的时候,连滚带爬地选了文科,自以为化学再与他毫无关系,却不想今日还要批改试卷。
陈言闭了闭眼,深深地做了次深呼吸。
“好好改啊~”耳边传来盛凌幸灾乐祸的笑声。
陈言抿了抿唇,“砰”的一声砸向茶几,红笔一扔,脑袋一仰,冲着盛凌威胁道:“笑什么笑?!坐下!给我好好改!”
盛凌一愣,撇着嘴,活像被陈扒皮剥削的苦命鬼,老老实实地拎起红笔,认命一样地批改试卷。
……早知道不笑那声了。
盛凌一边改着试卷,一边眼巴巴地瞅着厨房,期盼老丈人快些出来。但显然,好不容易躲开试卷的老赵同志,是绝不会这样轻易地出来的。
这头盛凌唉声叹气地批改卷子,那头舒舒服服坐着的陈言,倒是“啧”了一声。
盛凌一震,连忙噤声,一句怨言也没有,兴高采烈地批改试卷。
谁料那头的陈言似乎还是不满,指尖一下下地敲着桌面。
“老大,你怎么了,又哪里不高兴了?”盛凌愁眉苦脸,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悲惨的鬼了。
陈扒皮眯了眯眼,一脸认真地思考着:“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人给你超度一下?”
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