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两人费了大劲安抚好管童后,虞奚元遵守先前的诺言去给管童买糖画,亦楚再带着她逛逛分散注意力。

期间还听到一些同西朔有关的事。

西朔向来与大启不合,自宣明帝登基以后,边关大大小小的战事超过半数都与西朔有关。

尽管在深宫,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这么多年来,亦楚私下里了解到不少关于西朔的事。

而那些人口中一直在说的“戎川”,便是如今西朔的太子。

西朔并不似中原有多子多福的说法,他们的王一生只娶一位王后,也不会生很多孩子,嫡长子为太子,继承西朔王的位置。

戎川并不是一开始的太子,原太子死后他才登上太子之位。

西朔王已值中年,为锻炼太子,早在几年前便将大小事务逐渐转移到他的手上去办。

西朔王早年对战争有着异于常人的热爱,似乎只有在战场上厮杀,见血才会触发血液深处的野性和**,但征战多年,他的身体也终有经受不住的那一日。

岁数渐长,见的东西多了,便明白曾经那些浴血厮杀不过是权力的诱惑,如今他妻儿两全,便早将这些放下,只想在最后的几十年生命里安稳度日。

只是下面的孩子继承他的性子,也同他一样喜欢征战,他便也不拦着。

所以说,西朔真正的权利已尽数转移到太子手上,而他们王的存在只是成为一个象征。

戎川成为太子之时,亦楚还未出生。

那时西朔王已无心战乱,但宣明帝不同。他要征战,君王的野心让他将目光放到了当时势力并不大的西朔身上。

西朔先太子在这场战役中不幸身亡,但那时西朔军队誓死反抗,大启也并不能说是全胜。

后来两国交谈,双方各退一步才制止了这场战役继续发展下去。

但经当年那一战后,西朔与大启便一直处于不和的状态。

有人说,现在西朔的太子一直朝大启发动小规模的侵犯,是对当年先太子的死怀恨在心。

毕竟……那是他在西朔王室里唯一的哥哥。

两国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这么多年,最后都没有发展成大规模的战争,其中各个原因交杂在一块。

战争意味着伤亡,劳财害命。经过几年的沉淀,西朔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边远小国。大启边关战了这么多年,西朔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两国都在忌惮着对方。

亦楚不知那些人的消息从哪而来,但按照他们说的,是西朔近来有意派使节来大启。

这么多年了,西朔从未对大启有过示好,这一次却这么突然。

“边关这么多年仗打下来了,西朔这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大启,主动示好来了。”路边有人这样说道。

但亦楚并不这么觉得。

大启现在这病得以控制下来,但西朔来使节一时绝非突然决定,至少在半个多月前使节就该出发。而那个时候,他们恐怕正是得到了大启境内产生此病的消息。

他们或许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病会被解决掉。

回去后,亦楚找了机会问她对这些关于西朔言论的看法,对方与她的观点一致。

虞奚元问:“使节何时到?”

亦楚摇头:“这消息最近才传出来,大概是京中封得严实。但……算算日子,使节来此的密函从西朔出发到大启至少需七日,应当是在我们离宫后才收到。”

“而那位使节,或许在密函发出前就已经出发。”亦楚皱了皱眉,看着桌上微微闪动的烛火光,“西朔此番……是不将大启放在眼中。无论大启同意与否,使节都已出发,难道还有将人拒之门外的权利?”

虞奚元点头,“恐怕……皇上若是真将人关在了外面,才正合他们的意。”

亦楚一怔,心中想到一个念头,看向虞奚元,“姐姐,你的意思是说……”

对方阖上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亦楚抿了抿唇,攥紧衣裳。

他们丝毫不给大启反对的机会。

西朔与大启本就因当年西朔先太子的死去而暗暗不合,这些年来边关征战又逐步消磨两国间的和谐,此番若是拒绝了对方进来,怕是正好让他们找到了一个攻打大启的借口。

屋外吹进来一阵风,将桌上的烛火吹得摇曳不已。亦楚双目直直盯着那火苗,好像要从它身上看出些什么。

她不敢相信,原来这一切看似变化的背后,其实根本没变。

所有的一切,到最后都会按着上一世的轨迹发展。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一世的战争也无法避免。

也就是说……

她很艰难地才将视线从那蜡烛上移开,落到身旁那个人低头沉思的人身上。

心里难受与害怕交织。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漠雪出现原因。

也就是说……这一世的虞奚元,依旧会穿上战甲,带着那把洁白无瑕的漠雪剑,毅然决绝地走向沙场,再一次成为世人口中的“玉面罗刹”。

*

青塘镇外曾有座荒山,经过世人几百年的辛勤耕耘,现在那山土壤适宜,绿植环绕。

家中下药的草药快用完,故灵兮便拜托了二人前去那山采摘。

正是繁华盛开之时,山风在道上吹拂,吹动少女行走在山上时扬起的发。那桃花娇嫩,好似一碰就会破碎凌乱,虞奚元沉眸看着前面快走的人,伸手接住一朵落下的桃花。

亦楚回眸,就撞见虞奚元动作轻柔,将她的发轻轻按住,只一下,那花便点缀在了亦楚发间。

亦楚愣了下,随即拿手触碰那朵浅粉的花,眉眼弯弯,看着眼前人:“……好看吗?”

“好看。”虞奚元下意识脱口而出:“楚楚在我心里,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

这话不知戳动了亦楚心里的哪个点,她莫名感到心跳漏了一拍。比那桃花还要艳丽一点的粉红爬上她的脸颊,亦楚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桃花,转身道:“我……我们快走吧。”

她不知在逃避什么。

只是虞奚元这话说得太突然了。

从前对方会对她许下誓言,但不会说这些让她多想的话。

她从前缠着嬷嬷给她读过民间的情爱话本,书中心悦的两人之间,便是常会说这些话的。

亦楚搞不懂,虞奚元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知不知道这种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是只能说给心上人的!

想到“心上人”,亦楚脸上的红晕便更浓了几分。

她伸手捂住脸,加快了上山的脚步,将虞奚元远远落在后面。

少女青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荡,而那发间的桃花好像经受不住这样强大的风的吹拂,在她发间悠悠摇晃瓣儿,最后终于承受不住,顺着路飘落下来。

虞奚元接住了那朵花,看着前面“落荒而逃”的少女,眼神里覆盖细腻与温柔。

十八岁的少女正值花季,是最肆意的时光,在这个年岁的她,本就该逃出皇宫冰冷的禁锢,在繁盛的花树间迈开步子,徜徉在阳光下,徘徊在花海中。

她该露出像这桃花一样粉的灿烂笑容。

虞奚元追上前,到山顶的时候,对方蹲在一棵巨大的树下采故灵兮需要的草药。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存在,少女从地上起身,手上还抓着一大把翠绿的草药,在打招呼的同时露出一个烂漫的笑。

山顶风大,地面上的草药间杂着野花,有规律地朝一个方向摇曳摆动。

虞奚元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看着对方笑得如此开心。

……她有多久没见到殿下这么开心了呢?

虞奚元记不清了。

在她将亦楚深深埋藏在心底之后,好似就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

少女背后是空旷的远方,群山在她身后,周围不是冰冷的萧墙。

她像一只在笼中的金丝雀,多年来终于第一次离开那座牢笼,得到她期盼已久的自由。

就连拂过耳畔的风都变得无比温柔了起来。

亦楚放下手,看着呆站在原地的虞奚元,殊不知对方心里,从未有过一个时刻如现在这样清明。

那带着春日暖意的风吹醒了她沉眠多日的心,就连那困扰多日的问题也随之解开。

亦楚朝虞奚元招手,喊道:“姐姐快过来!”

虞奚元眼眸含笑,在此刻有着看不尽的细致柔情。

她想要守护这样一只金丝雀。

不仅是保护她在牢笼里的安全,还要给她想要的自由。

不管对方心里现在是如何想她,她只清楚地知晓自己的心意。

那样一座见不到未来的牢笼,她要带她冲出去。

而牢笼外是大千世界,人世善恶美丑尽数填充其间。

故灵兮曾问她,这样软弱的她是否真的能胜任未来的将军一职,是否真的能守护好大启?

那时的她满心只有亦楚,也就自然而然生出私心,扪心自问,只想守护好眼前一人足矣。

此刻她却明白了。

私心未变,她依旧要守护眼前之人。

守家卫国,守的或许未必只是江山,卫的或许未必只是黎民百姓。唯有国安定了,她心中那人才能冲出“安全”的牢笼,无忧无虑地走向外面。

西朔此番这般行为,大启或免不了要与之开战。

但她心中已有清晰明了的答案。

真到了上战场的那一日,她会义无反顾,以此生所学武功,尽数施展于沙场,护那人一隅的安定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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