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头便看见靳明远站在面前,银边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件旗袍很衬你,比刚才那件月白色的好看多了。”
苏婉的眉头瞬间蹙起,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靳先生,这件衣服是你为我准备的?”
靳明远没有否认,反而上前一步,身上的古龙水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让苏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苏小姐觉得不好看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我可是特意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
“多谢靳先生的‘好意’,”苏婉的语气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我身为苏氏千金,还不至于需要别人送礼服。况且,我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她几乎可以肯定,刚才侍者撞到她,也是靳明远的安排——这个男人,总想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靳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指尖夹着打火机,却没有点燃,只是轻轻转动着雪茄:“苏小姐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今天是你的生日,送你一份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靳先生的礼物太贵重,我受不起。”苏婉伸手,从他指尖夺下雪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外,我不喜欢闻烟味。靳先生要是有话要说,不妨直说,不用绕圈子。”
靳明远看着空空的指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意味深长了:“这里人多眼杂,说私事不方便。苏小姐要是不介意,不如跟我去房间聊聊?”他晃了晃手里的房卡,银色的卡片在灯光下闪了闪。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心悄悄攥紧——她身上藏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是早上出门时特意放进口袋的,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
她抬眼看向靳明远,脸上露出一抹从容的笑:“好啊,我倒要听听靳先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走廊的灯光昏暗,靳明远走在前面,苏婉跟在后面,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刀。
“为了跟我单独见面,靳先生真是费心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刚才那个侍者,是你安排的吧?”
靳明远回头看了她一眼,低笑一声:“苏小姐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两人来到三十层的一间套房前,靳明远刷开房门,侧身让她进去,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苏小姐就这么跟我进来,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苏婉走进房间,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这是一间总统套房,客厅宽敞明亮,落地窗外能看到无边的大海,真皮沙发、名贵字画、水晶摆件,处处透着奢华。
她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瓶,指尖划过冰凉的瓶身:“靳先生是靳家继承人,将来要执掌百亿商业帝国,而我不过是苏家的女儿,最多算个联姻工具。要说图谋不轨,恐怕是我图谋靳先生的身份,更让人相信吧?”
靳明远在她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定她,像猎豹盯着猎物:“苏小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你有没有兴趣当替身?”
苏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微微挑眉,睫毛轻颤了两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疑惑:“靳先生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怎么好意思把如此荒唐的话再说一遍。
靳明远却毫不在意她的试探,身体微微前倾,雪茄停在指尖,目光扫过她身上的水蓝色旗袍,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我说,你穿旗袍的样子,像极了我的初恋。九分相似,连抬手时的小动作都像。”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诱哄,“只要你愿意当她的替身,每月一千万,现金打到你指定的账户,苏家要是需要靳氏的合作资源,我也能帮你争取。”
话音落下时,他甚至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黑卡,轻轻放在茶几上,卡片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在敲打着苏婉的底线。
他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这些年,还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他开出的条件,更何况是一个看似需要家族庇护的苏家小姐。
苏婉拿起那张泛着冷光的黑卡,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是嘲讽。
“据我所知,靳先生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儿子。”苏婉放下黑卡,声音冷了下来,“靳夫人知道你在外面找替身吗?”
“这些事不用你管。”靳明远的脸色沉了沉,“你只要知道,跟着我,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缓缓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了桌上那瓶未开封的勃艮第红酒。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她指尖用力,拧开橡木塞时发出“啵”的轻响,酒液的醇香瞬间在空气中散开,却冲不散房间里的压抑。
“靳先生是不是忘了,”苏婉转身时,眼底的笑意已彻底褪去,只剩冰冷的疏离,“我是苏氏集团的千金,就算苏家哪天真的需要帮助,也轮不到用‘替身’这种荒唐的方式来换。”话音未落,她抬手倾斜酒瓶,深紫色的酒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径直浇在靳明远的头顶。
酒液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淌,浸湿了昂贵的炭灰色西装,酒渍在面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狼狈不堪。靳明远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酒液,银边眼镜滑落鼻尖,露出眼底狰狞的怒意,原本儒雅的形象瞬间崩塌。
“苏婉!”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里满是威胁,“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给你台阶你不下,将来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苏婉将空酒瓶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靳明远,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靳先生这话就错了。刚才在走廊,是你安排侍者泼我一身香槟;现在我还你一瓶红酒,不过是礼尚往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狼狈的模样,添了句嘲讽,“至于替身游戏,靳先生还是找别人吧——我没兴趣破坏别人的婚姻,更没兴趣做谁的影子。”
说完,她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靳明远。
走到门口时,还特意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水蓝色旗袍的裙摆扫过地毯,没有留下一丝留恋。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房间里压抑的怒火,苏婉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才缓缓松了口气,指尖的凉意还未散去,心跳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旗袍,真丝面料上还沾着淡淡的酒香,心底一阵恶心——这是靳明远为了让她当替身特意准备的衣服,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算计。
她抬手想撕扯裙摆,指尖碰到面料时却又停住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宴,宴会厅里全是各界名流,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丑,更不能给靳明远留下任何把柄。
深吸一口气,苏婉整理好情绪,踩着平稳的步伐走向电梯。
走廊里的壁灯暖黄柔和,映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冷意——靳明远这笔账,她记下了。
回到宴会厅时,悠扬的小提琴声正缓缓流淌,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人群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振邦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穿过人群走过来,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婉婉,刚才去哪里了?换衣服怎么花了这么久?”
苏婉连忙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刚才不小心在走廊绕了点路,让爸爸担心了。”
她轻轻拉了拉裙摆,“您看,换了件新衣服,还好看吗?” 看着女儿眼底的乖巧,苏振邦的担忧瞬间消散,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看,我们婉婉穿什么都好看。快跟我来,给你介绍位重要的客人。”说着,便拉着她的胳膊走向宴会厅西侧的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将发丝固定得纹丝不动,鼻梁高挺,眉眼间与靳明远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沉稳。
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看到苏振邦带着苏婉过来,便笑着停下了话头。 “这是靳家的掌舵人,靳国栋,你该叫靳叔叔。”苏振邦轻声介绍,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苏家虽在蓉城有地位,但若论实力,还是稍逊靳家一筹。
苏婉连忙颔首微笑,声音清甜:“靳叔叔好,我是苏婉。谢谢您今天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貌的礼,姿态优雅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靳国栋打量着她,目光温和,不像靳明远那般带着算计:“婉婉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漂亮了。记得你小时候跟着你爸爸去靳家,还追着斯羽要糖吃呢。”
这话让苏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前世她对靳家避之不及,从未听过这段过往,看来重活一世,有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正在慢慢浮现。
她顺着话茬低下头,佯装害羞地笑了笑:“靳叔叔还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快忘了小时候的事了。”
靳国栋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身旁年轻男人的肩膀:“斯羽,快跟你婉妹妹打个招呼。你们是同龄人,正好聊聊,别总跟我们这些长辈待在一起,闷得慌。”
苏婉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转向身旁的年轻人——靳斯羽穿着一身黑色定制西装,肩线利落,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的五官比靳明远更显柔和,尤其是一双小鹿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眼底会盛满暖意,像冬日里的阳光,能融化结冰的湖面。
“苏婉妹妹,你好。”他率先开口,声音清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我是靳斯羽,现在在蓉海大学金融系读大二。”他说话时,还轻轻抬了抬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机械表,没有过多的装饰,却透着低调的质感。
苏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父亲让她接触靳斯羽,果然是为了联姻。
她顺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请教:“斯羽哥哥好!我今年高三,马上要填高考志愿了,正愁不知道选什么专业呢。以后关于大学报考的事,能不能多请教你呀?”
“当然可以。”靳斯羽笑着点头,眼底的暖意更浓,“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你整理一份蓉海大学各专业的介绍,还有报考注意事项。”
两人交谈的画面落在不远处的苏豫眼里,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站在香槟塔旁,手里端着一杯未动过的香槟,酒液的气泡在杯中缓缓上升,却映不出他眼底的阴鸷。
苏婉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说话时微微偏头的小动作,都让他胸口发闷,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快步走到苏振邦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隐忍:“爸爸,您为什么要让婉婉接触靳家人?您明明知道靳家的底子——早年间靠帮派起家,现在明面上做着正经生意,暗地里还在搞黑吃黑那一套,婉婉怎么能跟这样的家族扯上关系?”
苏振邦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小豫,你怎么回事?商场上哪有干净的生意?靳家不过是不装罢了,比那些表面光鲜、背地里龌龊的家族强多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相谈甚欢的苏婉和靳斯羽,语气坚定,“我看斯羽那孩子稳重,跟婉婉也合得来,这件事你别管。”
“可是爸爸——”苏豫还想争辩,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清楚现在还不是跟苏振邦撕破脸的时候,苏氏集团的核心权力还在苏振邦手里,他要是闹起来,只会打草惊蛇。
深吸一口气,苏豫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乖顺的模样,他微微低头:“好,我知道了,爸爸。是我想多了。”
转身的瞬间,他眼底的温顺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杀意——苏振邦,你等着,等我完全掌控苏氏,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
但现在,他更在意苏婉的安危,靳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他绝不能让婉婉落入他们的圈套。
苏豫抬眼望向刚才苏婉站着的地方,心脏猛地一紧——那里空空如也,不仅没了苏婉的身影,连靳斯羽也不见了。
他快步穿过人群,目光扫过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水晶灯的光芒晃得他眼睛生疼,却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水蓝色身影。
“婉婉……”他低声呢喃,脚步越来越快,指尖的香槟早已被他随手放在了路过的餐桌上,此刻他满心都是焦虑——她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被靳斯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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