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知识对如今的林黎而言,实在算不上艰深。他望着讲台上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老师,心头泛起一丝怀念。
前世的他初中成绩很差,直到高中才幡然醒悟、开始发力。那时的老师和家长都啧啧称奇,夸他“后劲足”。
中考算是超常发挥,比普高线高出一百多分,家里欢天喜地,送他去了省城的私立高中。
回想初中三年,不是沉迷小说就是课堂酣睡,大好光阴白白虚度,林黎不免感到惋惜。倘若那时便刻苦努力,或许……就能和童瑶读同一所高中了。
他记得,今年省城实验高中的录取线是全市前100,自己中考排名在500名左右,若非物理实在惨不忍睹——满分100,他只考了28分——结局或许真的不同。
可笑的是,高中他偏偏又选了理科,物理成了贯穿整个青春期的噩梦。
林黎努力回想自己高考究竟考了多少分,记忆却一片模糊。既然想不起,他便不再纠结,收敛心神继续听课。
放学铃声一响,林黎背起书包就走。
家,自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家。他熟练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2022年9月28日。
林黎仰面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难以置信,他不仅重生了,还变成了男生!
就在这时,之前被强行压下的尿意再次汹涌袭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卫生间。
两分钟后,抽水声响起。林黎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表情略显复杂。
刚关掉厕所灯,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母亲回来了。此时的她,比记忆中年轻了不少。
“妈。”林黎喊了一声,便想溜回房间。
下一秒,母亲的怒吼震彻客厅:“林黎!!”
他心头一紧,赶紧冲出去:“咋了?”
“你没煮饭?”
哐当!林黎心里咯噔一下。是了,初中时母亲下班晚,每天都是他负责先回家把饭蒸上。可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母亲也懒得听他狡辩,摆了摆手:“算了,今晚吃面。”
母子二人安静地吃完面,林黎主动收拾碗筷,随后拿上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脱掉上衣,镜中映出少年光裸的上身。
瘦,太瘦了。
用后来的话说,纯纯“细狗”一枚。林黎还是觉得宽肩窄腰、带点薄肌的身形更好看。看来,锻炼得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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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不出意外,林黎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
他是怎么醒的呢?班主任和母亲的连环电话轰炸,终于把他从梦乡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十分钟内,马上给我滚到学校来!”
一路上哈欠连天。路过校门口那家酱香饼店时,林黎脚步一顿,走了进去。他记得童瑶爱吃这个,自己也许久没尝了,正好买来当早餐。
此时校门已关,他只好硬着头皮叫门卫大叔开门,自然被调侃了一番:“小子,睡过头了吧?赶紧进去!”
赶到教室门口,班主任刘红丽正拿着本子念着什么。随后,同学们纷纷起身,搬着桌椅往外走。
“唐悦?”
最先出来的女生是唐悦,他的发小,前世也是她向林黎透露的童瑶的消息。林黎拉住她:“诶,唐悦,你们这是干嘛?”
唐悦先嘲笑了他一番,才诧异道:“换座位啊!每周五都换,你忘了?”
经她一提,林黎想起来了。每周五班级都按操行分换座,分数高的先选。前世因为程玉总记他名字,他每次都只能沦落到最后一排,与垃圾桶为伴。
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男生的记忆涌现——因为联考成绩,班主任搞了个“帮扶计划”,让成绩差的和成绩好的坐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他的“帮扶对象”会是谁。
林黎走进教室,搬出自己的桌椅。接下来,老师按组别喊人进去。
“徐峰!杨月。”
“袁浩,周明。”
“李嘉豪,唐悦。”
“李微,程玉。”
说实话,时隔多年,林黎对多数同学的记忆早已模糊。前世他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和这些人几乎没来往。
等待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李嘉豪?”
林黎对这小子印象倒挺深。初中当过很长一段时间同桌,偶尔一起打游戏。相比前世,这一世两人关系似乎更铁,成了好哥们。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睡过头了。”
李嘉豪眼尖,看到他手里的酱香饼就要抢。林黎赶紧护住:
“起开!我吃过的你还抢,恶不恶心?”
“嘿嘿,我不嫌弃。”
“滚,我嫌弃你。”
最终林黎保住了早餐,代价是得了个“护食”的新评价。
“童瑶!”
听到这个名字,林黎立刻安静下来。
会是谁和她同桌呢?
紧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黎!”
Yes!林黎内心狂喜,用力挥了挥拳头,赶紧搬起桌椅跟了进去。
童瑶的位置在靠门的第一排。林黎依样画葫芦,将桌子并在她旁边。
今天的童瑶依旧穿着红白校服,梳着低马尾,正低头写着什么,似乎对新同桌是谁毫不在意。
“早上好?”林黎主动搭话。
童瑶握笔的手顿了顿,极轻地“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林黎顿时尴尬,脑子飞速运转:快想想,接下来该说什么?
只要和童瑶呆在一起,他总会莫名词穷,只剩下看着对方傻笑的份。这毛病,隔了一世还是没改掉。
情急之下,他瞥见手里的酱香饼。
“你吃吗?”
“……”
童瑶放下笔,瞥了他一眼:“谢谢,不吃。我嫌弃。”
“没事,我还没碰过呢!”
说着,他用竹签插好一块饼,不由分说地递到童瑶手里。
童瑶低头看着突然塞到手中的饼,沉默片刻,终究妥协似的轻叹一声,象征性地尝了两口,便还给了他。
童瑶就是这样,少言寡语,却并非高冷。相反,她性情温柔,极好说话,除非真被惹急了,否则很少动怒。
若说这世上真有“白月光”般的存在,于林黎而言,必定就是童瑶——温柔、美丽、聪慧,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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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黎!坐第一排你还敢睡觉?”
刘红丽日常巡视课堂纪律,没想到一眼就看到林黎趴着酣睡,怎么都喊不醒。她在窗外的脸色越来越黑。
“童瑶,把他叫起来。下课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她转向讲台上的女老师,勉强笑了笑:“许老师,你继续,哈哈。”
童瑶很听话,用手指戳了戳林黎。见他没反应,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刘老师让你下课去办公室。”
林黎的意识逐渐回笼。
他怎么又睡着了?办公室?
昨天还感慨初中虚度光阴,结果今天就在课堂上梦周公!他气愤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认真听讲。
许老师是物理老师,正在评讲联考试卷。林黎在课桌里掏了半天,又翻遍书包,愣是没找到自己的卷子。
课可以不听,但别人都有就自己没有,还坐在第一排,实在有些难为情。
“别找了。”
见林黎还在翻箱倒柜,桌上杂物堆积如山,几乎要掘地三尺,童瑶不由蹙眉。
她伸手从练习册下抽出自己的卷子,轻轻推到他面前,语气平淡:
“看我的吧。”
林黎也不矫情,将满桌杂物一股脑塞回桌肚,随后摊开童瑶的卷子,特意往她那边挪了挪,放在两人中间。
他刚一靠近,带着洗衣液清香和淡淡酱香饼味道的气息便飘了过来。童瑶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不自觉地抿紧唇,手中的笔却未停,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物理公式。
只是几秒后,她还是开了口,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你自己看。我不需要。”
“行吧!”
林黎拿过卷子扫了一眼,突然想起,童瑶物理联考是满分,这种评讲课她通常是不听的。
他的视线在最后一题停住。
这是一道附加题。对高中生不算难,但若限制用初中知识求解,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没想到童瑶居然做出来了,虽然只完成了第一问。
他崇拜地看了童瑶一眼,随即从笔袋里抽出铅笔,撕下一页作业纸,尝试着解答。
童瑶余光瞥见他在写写画画,并未细看,继续刷自己的题。
下课铃响时,林黎刚好算出最后一问的答案:3653/4。真是个古怪的数字。
若问初中时的林黎最讨厌去哪里,答案无疑是教师办公室。那里不是老师的私人空间,往往是整个年级或多学科老师共用。有时班主任训完,其他老师想着“来都来了”,
便轮番上阵。林黎虽未亲身体验过“车轮战”,却亲眼见过有老师骂到动情处抹眼泪,最后还把家长请来的场面。
深吸一口气,林黎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
万幸,此时多数老师还没回来,只有班主任刘红丽在。林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本以为会迎来劈头盖脸的训斥,没想到老师只是心平气和地问:
“晚上几点睡的?”
林黎自然不敢说熬到凌晨两点,斟酌着报了个半真半假的数字:“十一点。”
却没料到,还是说多了。
刘红丽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从今天起,每晚十点前必须睡觉。我会告诉你妈妈,让她监督你。如果以后再让我抓到你上课睡觉,你知道后果。”
后果?无非是请家长罢了。林黎心下嘀咕,表面却装作老实,连连应承。
许老师课间通常会留一会儿,方便学生问问题。林黎走到门口时,看到她正站在童瑶桌旁,欣慰地笑着。
许老师的目光瞥见旁边桌上一张写满演算的草稿纸,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不时点头。
“童瑶,不错啊,已经开始预习高中知识了?继续努力!”说着,她把草稿纸放回童瑶桌上,看了眼时间,踩着高跟鞋匆匆赶往下一个班级。
“高中?”童瑶停下笔,拿起那张纸细看。当目光落在最终答案处时,她的眼波微微流转。
恰在此时,上课铃响,林黎踩着铃声冲进教室。
童瑶面不改色地合上练习册,将那张草稿纸仔细夹好,收进了桌兜。
放学时,班主任安排值日。因为操行分惨不忍睹(负80分),这学期林黎都得留下来扫地。
糟了!他猛然想起,昨天自己貌似直接逃值日了!
“童瑶,这周轮到你们小组值周,顺便负责监督林黎扫地。他昨天逃值日了,这次盯紧点。”
“好的,刘老师。”
刘老师走后,童瑶转身寻找林黎的身影,见他拿着拖把出去,她看了看手中的抹布,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林黎提着拖把,尚不知本周是童瑶监督,还在脑海里疯狂“折磨”罪魁祸首程玉。
想着想着,他无意识地停在了女厕所门口,正要转身进去,一个身影却从他身旁挤过,拿着抹布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这是女厕所。”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黎耳中。他抬头一看标识,得,又差点走错。
但他嘴上仍要强撑:“我知道,路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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