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地丁并未拉杜商同行，但是他还是跟上来了。
然而，揪穿城里地丁并未见到贾钰。
“城，老城主走了，一切事宜事宜由副城主和您，您交接。”
门童眼中含泪，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哽咽，他本是一个笨手笨脚，粗心大意，不识文墨的乡野泥洼，放牛时掉进泥坑里差点被牛踩死，幸得贾城主相救。
他道他原有的那些手下文弱的大多都留在贾府了，智勇的全派上了揪穿越者的任务。如今身边却一个能吃苦耐劳的贴身伺童，问他愿不愿意跟着。
小孩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答应，但又觉不够诚恳，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感谢贾城主救他性命，还不嫌他粗笨，给他活干。
然而，虽说是贴身伺童，小孩这三天来却没见着贾城主几面，他总是步履匆匆地飞来飞去，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他一丁点灵力都没有，哪能跟得上他。
地丁看着眼前一脸难过的孩子，又望向远处忙得不可开交的李菁，她是揪穿城的副城主，贾钰走了，所有事情都留给了她。
地丁看着李菁忙碌的背影，犹豫了一瞬后，抬头同杜商对视了一眼，朝皇宫飞去。
“小珏说他不要当这个劳什子城主了，他要去找阿岚和好。”
云戬眼看着奏折，手雕着木雕，嘴里同她解释。
“自从小珏当上这城主后，便没多少精力陪伴罗岚，罗岚同他闹情绪，写书休他后便一走了之。揪穿城城主之位不能空悬，莫小妹，在找到下一个何时人选之前，你先多担待着。你若实在不愿意接任，我只能把那追妻的家伙强抓回来了。”
云戬目不转睛地阅读着手里的折子，语气云淡风轻，抬起未成形的木雕轻轻吹掉上面的细木屑，随后放下木雕，腾出手来将折子翻了页后，继续握起小刀雕刻。
地丁望着云戬手里的一团木头，看不出他想雕什么，只不过贾钰一直待她不错，她怎么能拆他姻缘呢。
她拂袖弹开飞在衣衫上的木屑，跪下叩谢皇恩，接任了揪穿城城主之位。
离开皇宫后，她和杜商回到了揪穿城。
地丁在揪穿城的大街小巷里逛了约摸两个时辰，忙得晕头转向的李菁总算得空来接见她了。
“菁姐姐。”地丁给李菁递了杯热茶。
李菁接过抿了一口后，看了眼她身后的杜商，见地丁并无让他回避之意，便开始给她交代揪穿城的格局安排以及成员部署。
揪穿城成立了五日，共抓了穿越者七百一十八人，一一用诚灵反复审问过了，都是一些宇宙的无名小卒，没有什么重要讯息。
“谁用诚灵审的呢？”
地丁的话语意不明，李菁一愣后，遂即解释道都是从前改灵坊残存的成员，每个穿越者被审问时，都有本城众多记录员在场，绝无弄虚作假的可能。
“菁师姐，”地丁忽然改口，道她想扩张改灵坊，让更多人学习改灵术。
“不行！”李菁一口否决，“师傅说过，改灵一事兹事体大，危及被改灵者的一生，不可肆用。”
“并不是肆用，学习者会经过严格审查。”地丁见李菁反对的态度比破烂还激烈，
“可是人是会变的，谁能保证一辈子心性纯良呢？师傅筛查得还不够严格吗？哪怕用忠灵和死灵控制，可是还是有悟性高者可以解死灵，断忠灵。地”
李菁一时情急，差点脱口而出“地丁”二字，但看到她身后的杜商，硬生生止住了，改口道:“错一个今辰，就害死了四百多万人。如果再错几个，要整个谬灵一起陪葬吗？”
李菁眼前浮现起异通镜里血流成河的场面，耳畔响起昔日同伴的一声声凄喊痛骂，痛苦得忍不住颤抖。
地丁见菁姐姐这幅痛不欲生的模样，心疼地抱住了她，内疚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没有资格道歉，对于那些惨死的人，我们再也无法弥补，对于活着的人，我们也没有资格去干预他们的命运。莫止，改灵太重了，我们不要再生风险好吗？师傅已经不在了，我们只是她的徒弟，没有资格去扩张改灵坊。”
“可是她不仅仅是你师傅的徒弟莫止，她还是素禾，扬非的师傅，改灵术的创造者，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决定改灵术的授予。”
冰冷的声音从地丁身后传来。
李菁看着冷漠的发声者杜商，轻轻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人。
“你决定了吗？”她倒吸着冷气，望向眼前双眼红肿的地丁，莫止？哦不，是素禾，只觉得她分外陌生。
“菁姐姐，我们就传授诚灵和生灵，好不好？”
地丁语气虽是恳求，但是眼神却无比坚决。
李菁忽然意识到，她和地丁仿佛一直意见相左。是她看错了人，她从来不是她什么乖巧善良的丁妹妹，而是为了利益，可以牺牲冬雪，牺牲无辜的素禾。
她们俩，从来就是殊途人。
李菁眼神蓦然冷了下去，咬牙切齿道:“属下遵命。”
“菁姐姐”地丁看见李菁伤心落寞的样子，难受极了，想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可李菁却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城主，属下当不起‘姐姐’二字，今后勿再以此唤属下了。”
见李菁说得如此决绝，地丁立马就急了，她非常珍惜和重视她这个姐姐，不想失去她，扩张改灵坊的事她可以缓和，可她还没来得及退步挽回，身后的杜商率先开了口。
“李副城主，你当真没有半点私心吗？你和旧城主的风言风语，当真是全是假的吗？”
一个时辰前，他和莫止在街头吃捞面时，听到摊主同旁人八卦道男人就是贱，得到的不珍惜，总喜欢追求得不到的，哪怕优秀如城主那样也不例外。人罗岚在时惦记着李副城主，把人气跑后，又放着城主不当，去追人去了。真是贱啊。
“城主和副城主两人清清白白，一心为民，是那罗岚小肚鸡肠，捕风捉影，妒忌撒泼，搅和了许多案子，她根本配不上城主！”一个吃面的小丫头替城主愤愤不平，拍案而起，面汤被晃得差点撒了出来。
“哎呦，朝廷大事，哪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只不过是如今新谬灵推崇仁义道德，名利权势之争不好太过露骨，假以情爱之名罢了。”一个年长的路人挑着扁担，也加入闲聊。
……
面对杜商质问，李菁并未回答，而是目光如炬地望向地丁，斩钉截铁道:“城主若疑属下有私心，可用诚灵审我。”
“我”地丁故意迟疑道，“信你。”
地丁默默注视着眼前的白衣故人，虽然她仍穿着那身白衣，可是不再柔善如水，而是浑身带刺。听下面的人讲，他们都很怕她，她不止自己可以不睡觉，连续工作几天，她还不容许属下出错，逼着他们陪她一起没日没夜地抓穿越者。
这才五日，已经累倒了数十个精壮的少男少女了。
是压力太大了吗？是太紧绷了吗？是太累了才变成这样吗？
“菁姐姐，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你”
地丁话还没说完，便被李菁厉声打断:“谬灵结界随时可能会破，一亿多百姓随时可能会死！一亿多人，我们怎么可以怠慢？！”
李菁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冷讽道:“莫城主，不，素城主，不是所有人眼里都和你一样只有儿女情长，只有自我悲欢存亡。你若只是个普通人，我断然会尊重你的选择，可你如今是揪穿城的城主，请你肩负起你的责任，不要玩忽职守，尸餐素位。”
“你”
“杜商。”
地丁唤了声杜商，制止他再刺激李菁。
“菁姐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决定决定降低揪穿城将士选拔的门槛，广纳贤才，开班教学将血发改成生灵和诚灵的方法。此外，凡谬灵百姓，都可学习注入生灵、诚灵之术，但是，如想获得生灵、诚灵，需向生灵部和诚灵部申请。”
地丁从怀里掏出在市集上写的生灵部和诚灵部的基本准则，询问李菁有没有什么意见。
李菁接过一小摞厚厚的草纸，仔细阅读时，地丁又告诉她，她在坊间已经预选了三十七名百姓加入生灵和诚灵。
“这是那三十七名百姓的名单、性别和住处，劳烦菁姐姐派人仔细查实他们的背景及品行，再定夺是否可以加入。”
李菁接过一张写满名字的黄色草纸。
“这是将血发改成生灵和诚灵的心法口诀，图文并茂，劳烦菁姐姐安排影印。”
李菁又接过两本小册子。
“菁姐姐，我要独自一人审所有的穿越者，劳烦菁姐姐安排。”地丁又道。
“不行，揪穿城规定，所有穿越者的审问必须至少有二十四名不同部门的记录员在场。哪怕你是城主，也不能违规。”李菁坚决拒绝道。
“菁姐姐，劳烦你了。”
地丁从怀里掏出一枚杜商给她的特赦令，驱出火焰，命令李菁带她去审穿越者。
李菁望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缓缓闭上了双眼，她宁愿被烈火吞噬成灰烬，也不肯违背揪穿城的城规。
“菁姐姐，对不起。”
地丁“咻”一下朝李菁注入一根“睡灵”，一把接住倒下的她，柔声在她耳畔道:“休息一会儿吧，你太累了，菁姐姐。”
地丁让几个侍女把副城主抬去床上好好照看，又安排了杜商和几个揪穿城的部下一起商讨并实施生灵部和诚灵部招人和设立之事，她自己则去了揪穿城档案室查阅抓到的穿越者的资料以及审问记录。
后半夜，她独自去审问了每一个穿越者。
一天两夜后，李菁醒来，地丁已经审问了原有的七百一十八人穿越者，另加上这一天两夜新抓的十八名穿越者。
“素禾！你都做了些什么？！他们怎么全部都失忆了？！”
揪穿城城门下，怒不可遏的李菁追上正准备出城的地丁和杜商，拔剑怒指着他们。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讯息，便给他们通通注了忘灵。”地丁云淡风轻地回道。
李菁苏醒的时间比她料想的要早，看来菁姐姐非常非常焦虑，神经极度紧绷了。
“你究竟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儿戏？你都不和我们商量就肆意妄为，你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揪穿城吗？”见地丁行为举止如同儿戏，并未有分享所得讯息之意，李菁愤怒得声音都哑了。
“菁姐姐，劳烦你照料揪穿城了。”
地丁避开李菁的剑，跃到杜商的马背上，拉起马缰，御马而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