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第 305 章

湿润的白云,清凉的秋风,温热的胸膛,地丁一天两夜未合眼了,在这温和宁静的气息中,她紧绷的身心霎时松懈了,千斤困顿疲乏席卷而来,她似乎是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李菁死了,殷红的血潺潺涌出,地丁伸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李菁的白衫刹那间就染出大片大片的红。

“菁姐姐!”

地丁从噩梦中哭醒,害怕无助的目光在昏暗中撞上到杜商关切的眼神。

杜商紧紧抱住她,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李菁没事,她和你都好好的,梦里都是假的,不用怕,不用怕。”

杜商不知道地丁梦里和李菁怎么了,但见她哭醒来,嘴里还呼唤着李菁的名字,便急忙安慰她没事,她和李菁都没事。

在杜商的怀抱中,地丁的不安惶恐被抚褪一些,她渐渐镇静下来,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赎罪阁的房间,应该是杜商把她带回来了。

她轻轻推开杜商,对上他那爱意缱绻的眼神,不由难过、愧疚和夷愉。

如果没有爱灵,杜商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他。

“你注入爱灵了?”地丁的声音很轻,像窃贼一样在这昏黄的屋子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躲藏,生怕被窗户孔隙间漏下的阳光照到。

“嗯。”杜商抬手理了理莫止额上蹭乱的头发。

他带着睡着的莫止回到赎罪阁后,刚把莫止安置好,今辰和破烂便给他注入了爱灵。

“我放心不下你。”杜商左手覆上莫止的肩,右手继续给她捋发,“我只要看不见你便会忍不住担心,担心你会不会出事,担心他照顾不好你。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有照顾好你,他真是糟糕透了,我才走几天啊。”

杜商恨不得把那个木讷愚蠢的自己揍一顿,可他又怕吓着莫止,只得气愤地咬了咬自己的嘴。

“我想你了,小止,我好想你啊。”杜商想抱住莫止,想将她紧紧锁在怀里,想变成她坚硬的盔甲,把她和外面的纷扰屏蔽开来,想变成她的被,把自己周身的温暖都给她,想变成她的床,让她可以倚靠安歇,可是他不敢抱,怕轻薄了她。

手指在空中张了又合,屈了又开,最终揣成一个拳头,虚放在她的身后。

跳动的微光下,黑与白交错的混沌间,地丁望着杜商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意,忽然得到了疗愈。

这世上,原来有人如此浓烈地爱着她,纯净地爱着她,不迟疑,不遮掩,不畏惧地爱着她、珍视她、怜惜她。

地丁怎么能抗拒这束光呢?她无法抗拒。

“猴子,抱抱我,好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知道自己自私,知道这样不好,她不应该利用爱灵来靠近杜商,更不应该提任何要求,可是她好累啊,她好不安,方才杜商的怀抱让她缥缈涣散的灵魂落到实处,得到宁静和安歇。

她渴望这种踏实。

所以她在杜商还未回答时,便率先抱住了他。

好在他没有推开她,而是紧紧回抱住她,轻轻亲了下她的头顶上的乱发。

于是,她贪婪地得寸进尺,小心翼翼地附在他的胸口,问道:“猴子,可以每天拥抱一次吗?在你注入爱灵的时候。”

“嗯。”杜商点了点头,声音不算小,可是他又怕怀里的人没听清楚,急忙清了清嗓子,接连说了三遍“好的,好的,好的,我可以,我答应你,我”

见怀里的人没有反应,他低头一看,莫止伏在他胸口睡着了。

她真的是太累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却因为她厉害,就负担起了《谬灵穿越计划》的重担。明明是她创造了谬灵,可是谬灵百姓非但不记恩,还杀了她,如今更把谬灵的苦难和罪恶归责在她身上,把谬灵的存亡也系在她身上,这明明是宇宙和谬灵的错,为什么要她一个柔弱女子来承担呢?

杜商爱怜又心疼地望着怀里的莫止,哪怕是睡着了也像一只脆弱又惊恐的小兔子,他忍不住想抱着她逃离这一切的纷纷扰扰,找一个安全的山洞躲起来,种很多花给她看。

祁蓉喜欢花,不晓得她是不是也喜欢花?她不喜欢花也没关系,她喜欢什么,他便给她弄来,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惜,杜商这个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嘭!”

“啪啪!”

睡着的地丁猛然睁眼,条件反射般推开杜商,手掌一张,冰剑幻在手中,警觉地站了起来。

杜商懊悔应该幻个结界将两人包裹起来,屏蔽外面的纷扰时,莫止已经推门而出了,他只得跟了上去。

院子里,陀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旁是倒地的药罐和一柄断剑。

一堆黑衣步兵围住陀螺,试图将她拿下,可他们才刚靠近,陀螺又幻出把长剑,拼死抵抗。

黑衣步兵衣衫上锈着银线长矛与护盾,是卫灵城将士独有的标志。

祁蓉站在步兵后,默默观察步兵和陀螺的法术和招式,而一旁的破烂一脸纠结,犹豫是否要阻止他们的打斗。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越过兵刃碰击声,传到了祁蓉耳朵,她抬眼看向门前倚肩而立的杜商和莫止,睫毛跳动了一下,遂即目光转回到士兵和陀螺身上,淡淡解释道:“一炷香前,被赎罪阁救治的伤者纷纷暴毙而亡。方才,卫灵城在陀螺身上查出了使那些人暴毙的毒药。”

“啪!”陀螺手中新幻的长剑又被击断,整个身子也被震得酥麻,胸腔被震飞的断剑插入,鲜血直流。

“陀螺!”破烂想冲过去救她,可是却被黑衣将士拦住。

“不是我下的毒。”陀螺拔出胸口的断剑,朝门口的杜商解释,却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甚是可笑,重新幻剑继续朝卫灵城将士杀去。

“陀螺,你不要再打了,你跟他们走吧,如果你是清白无辜的,他们查清后便会放了你的。”破烂见陀螺再次摔倒在地,急忙大声劝告,可是陀螺好似疯了般又杀了过去。

再这样下去,不待真相大白,她便会死在这里。

破烂又紧忙央求这些将士住手,他们可以在这里审陀螺,他可以用诚灵逼问出真相。

破烂虽是赎罪阁阁主,但这些将士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一个脾气好点的回了他一句他们是奉令行事,不可违抗,其余将士根本不搭理他。

破烂没辙,只得走向杜商、莫止,朝他们二人求助。

杜商还未来得及开口,莫止便从怀里掏出“特摄令”,驱出烈火,命令卫灵城将士们停手,按破烂的话行事。

将士们望着眼前的大火犹豫不决,这特摄令是谬灵时期的,如今都是“新谬灵”了,虽说都还是它云家做皇帝,可也不知还做不做数?

“我不”

一个黄毛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一不畏惧特赦令,想着“新谬灵”律法里并没有规定要继续遵从“特赦令”。他二不平素禾这个恶贯满盈的女魔头做揪穿城的城主,想铩铩素禾这个女魔头的威风,提刀便朝她杀来。

熟料,大火普通猛兽一般,一口便把来人给吞了,刹那间,一个活生生的人烧成了一缕黑烟,飘散不见。

地丁只是想让他们听话,并没有想杀人,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火焰似有生命一般,嗖一下越过前面的将士,一口把那个站在中央的男子给吃了,她急忙收回火时,人已经化为灰烬了。

众人震惊之余,纷纷收住兵刃,用低头沉默代表他们听令。

方才火焰猛然在陀螺眼前变大,热腾腾的火气朝她扑面而来,她整个人都吓呆住了,幸好不是冲她而来。

陀螺心有余悸地瞟向莫止,见她神情似乎也有些震惊,随后陀螺又偷偷扫视众人,祁蓉面色如常,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杜商一脸担忧和心疼地盯着莫止,似乎是被伤害的人是她。将士大都是讶异和害怕盖过了悲伤和愤怒,独有破烂一人落下了泪。

他为无辜枉死的少年难过和悲伤。

陀螺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不能被卫灵城抓走,更不能被破烂注入诚灵,她必须紧紧抓住破烂的怜悯,逼他救她。

于是,陀螺一脸讥讽地朝众将士道:“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下毒害人,却对我痛下杀手,毫不留情。而她”

破烂悲愤地指向莫止,却不敢看她,只敢看黑衣将士,激愤道:“她就在你们眼前杀了你们的同伴,你们却不敢拿她如何,还得对她低声下气,唯命是从!”

“哈哈,”她忽然仰天长啸,“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我还以为‘新谬灵’会不一样!”

“我还以为卫灵城是用来伸张正义,捍卫公平的。”

陀螺说得有些哽咽。

“没想到,根本就是一样的黑,一样的脏和恶!”

她声嘶力竭地大呼:“所谓的卫灵?卫的不是危在旦夕的谬灵,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行凶作恶、骄奢淫逸的权贵!”

最后,她穿过将士,一步步走向破烂,哑声逼问道:“破烂,你说,我能指望权贵的走狗还我清白吗?”

“不用别人还你清白,你可以自证清白。”地丁识破了陀螺的意图,飞手朝陀螺射去诚灵。

陀螺见状想躲,祁蓉的鞭子已经飞来将她缠住,使她无法动弹,只得生生受了那根诚灵。

“是你向那些伤者下的毒吗?”地丁目光如炬,厉声逼问。

“不是我下的毒。”陀螺对上莫止的目光,还以狠厉,坚决否认。

地丁不信,又接连朝陀螺身上注入十来根诚灵,反复逼问,可陀螺都说不是她下的毒。

地丁还是不信,快步闪到陀螺身前,欲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查看,却被破烂拦住。

“师姐,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犯过错,就认为所有的错事都是她做的啊。”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陀螺没有下毒害人,没有违背赎罪阁的门规,他作为赎罪阁的阁主,有责任保护陀螺。

破烂将陀螺护在身后,对莫止怒目而视,将对她方才害死了一个无辜少年的不满一同发泄出来。

“师姐,陀螺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是她入了赎罪阁后一直在改过自新,行医救人。现在,不依不饶的是你!咄咄逼人的是你!仗势欺人的是你!滥杀无辜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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