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地丁被从牢里放了出来,说是普安县那家人的灵石找回来了,误会一场。
在牢里,地丁设想了上百种坏结局,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唯独没有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幸运,竟然能劫后余生。
她欢天喜地地飞奔回家,想把这个喜讯分享给爹娘,然而,爹爹还卧病在床,娘亲看到她愣了一瞬,听她讲完前因后果后,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问道:“那怪物呢?”
“嗯?”娘亲问到地丁的心坎,她担忧地摇头,一个月了,猴子应该不在之前那山洞里了吧,他应该平安无事吧。
地丁打算等爹爹病好些便去找猴子,却听到娘命令她,“你去找那怪物,看他能不能再给你些灵石。”
地丁讶异地看着娘亲,她的命已经抵给猴子了,她还有什么能和猴子换灵石呢?
况且,她已经对猴子食言,现如今她没有脸面开口再问猴子要灵石了。
地丁一口否决娘亲期盼的眼神。
“没了,猴子只有三百年灵石,全给我了,他没有灵石了。”
赤火不信也不肯放过地丁,她眉毛紧蹙,熟练地抓起桌上的鞭子朝地丁抽去,若这死丫头不肯向那怪物要灵石,她便抽死她。
然而,鞭子还未落到地丁身上,那怪物便不知从哪儿跃出来,抓住她的鞭子,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吓得她脊背生寒,瑟瑟发抖。
“猴子!”
地丁欣喜地抓住从天而降的猴子,猴子还穿着她给他做的旧衣,只是多了好几处口子,更破烂了,久别重逢,地丁心里生起一股暖意,眼眶刹那就湿了,可见猴子凶恶地瞪着娘亲,怕他又伤娘亲,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往后拽。
“给。”
猴子转向她,目光变得柔和,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递给她。
地丁疑惑地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装着一把血发,有手腕粗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跟。
一旁的赤火看到盒子里满满的血发,脸上顿时盛开出花开,她伸手去夺盒子,却被猴子扼住了手腕,骨头似是快被捏碎了,疼得她叫出了声。
“猴子!快放开我娘!”
地丁见娘亲手掌瞬间青紫,厉声惨叫,急忙拍打猴子胳膊,让他松手。
那怪物松开她手腕后,赤火顾不得疼痛,立马从扶着自己胳膊一脸关怀的地丁手中抢走了盒子。
“娘,那是猴子的东西!”
地丁话音未落,猴子已从娘亲手里拿回了盒子,递到了她的跟前。
“给,我送你的。”
猴子目光诚挚如月,抚平了地丁这个月来在牢里的恐惶不安。
“嗯?”地丁不可思议的望向猴子,不知道他如何弄来这么多血发。
“你不是想要血发吗?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拿。”
猴子的语气平常,好似在问她青枣够吃吗?不够他再去摘一般,可地丁却急了。
“你去哪儿拿?你不会是去血刃坊偷的吧?”
“不是。”猴子犹豫了一瞬后,轻声道:“我向我哥要的。”
“你哥?”地丁更加疑惑了,猴子流浪在猫猫山的树头一年多了,他有家人?他家人为什么不管他,放着他流浪?
可猴子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把盒子塞到了地丁手里。
赤火想去争夺又不敢,只好低声下气地喝令地丁把盒子给她。
地丁不安地握着盒子,她很担心猴子,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担心什么,但她就是担心猴子。
然而,她还是迫于娘亲的威慑,把盒子递给了娘亲。
赤火见那怪物没有阻拦,只是温柔地盯着地丁看,立马一把抢过盒子护在怀里,夺门而出。
“你饿吗?”
“你饿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对方,然后都笑了。
杂乱的发丝下,地丁看到猴子漾开的嘴角,如同弯弯的月牙,淡淡的月光,她一下晃了神,鬼使神差地来了句。
“要不,我给你洗个头吧。”
地丁说完,脸嗖一下就红了,不待猴子回应,她又想到了爹爹,急忙钻进了里屋。
屋里的光线很暗,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地青双眼紧闭,脸上敷了几块药膏,依稀可见下面的肿块,地丁轻轻走到床畔,跪在床头看到父亲露出的手臂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药膏都掩盖不住,眼泪唰唰下落。
猴子在小屋门口默默矗立,没有进去。
地丁在屋内啜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来,去厨房给父亲做饭。
猴子跟在她身后,不时帮她递盆摘菜,打打下手。
地丁伤心难过,不想说话,好在猴子也并未找她说话。
饭菜做好,地丁端着进了小屋,发现父亲已经醒了。
“丁儿,你,你回来了?”地青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儿,害怕又是自己的幻影。
“爹,我放出来了,那家人的灵石找回来了,我没没事了。”地丁将饭菜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伸手扶父亲起来吃饭。
然而,父亲紧紧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道对不住她。
“爹,您说什么傻话,您含辛茹苦地养大我,哪里对不起我了?是女儿连累了您,是女儿对不起您,害您受了那么多伤。”
父女两相拥而泣到饭菜都快凉了,地丁这才止住眼泪,将窗户推开,让阳光照射进来,也让苦闷的药味飘散出去。
照顾父亲吃好饭后,地丁又陪父亲逗乐了半晌,直至她的肚子咕咕作响,父亲催促她给自己弄点吃的,她这才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厨房里,猴子见她来了,立马打开了锅盖,里面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地丁眼睛霎时就亮了。
她咽了咽口水,抑制不住的喜悦道:“你做的?”
“嗯嗯。”猴子似被她的喜悦感染,神色也有些欢喜。
“你饿了吧?快趁热吃。”猴子将面条和烧鸡端到高凳子上,拉她坐在小凳子上,把筷子塞到了她手里。
“那你呢?”猴子不吃烧鸡,不知道吃不吃面条?
“我吃苹果。”猴子从怀里掏出两个苹果,递给她一个,剩下的一个自己啃了起来。
地丁饿急了,她在牢里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此刻顾不了客气,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猴子见她的模样,想是一碗面条不够吃,立马起身,添柴生火,烧水煮面。
“对不起。”
猴子并不觉得地丁坐牢是自己害的,这一个月来,他也并未有多想她,哪怕是方才重逢,见到她比一个月前瘦了许多,憔悴萧索了许多,他都并无太大波动。
可是,此刻见她吃面狼吞虎咽的模样,他心里堵得慌,难受极了。牢里的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她那么脆弱,怎么能禁得住那些恶鬼的摧残?他顿时就心如火煎,恨不得时光倒流,让他替她承受一切苦难,恨不得掀翻那破牢,将那些欺负她的恶鬼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张扬,不能闹事,哥哥掩盖他的真实行踪,找人顶替冒充他在谬灵流窜,如若把事情闹大,被父亲知晓,不仅他会遭殃,还会连累哥哥和地丁。
所以他只能隐忍,怒火在他滚烫的血里熄灭,化成一股呛人的黑烟直冲他眼耳口鼻。
最终化成苦涩的三个字。
“对不起。”
“猴子,是我该向你说对不起。”
地丁扒光面条,抓起烧鸡开吃。
“待我吃饱,我就跟你走。”她还记得她同他的承诺。
“不用了。我之前是逗你玩的,根本没人要你的性命,你好好活着吧。”
猴子往沸腾的热水里下面。
“那”
“我们是朋友,你不用受之有愧。”猴子打断地丁的话,拿起高凳子上的空碗简单地洗了几下,准备一会儿装面。
“可是”地丁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给陀螺灵石,你希望她愧疚吗?”这一年来地丁在树下向他絮絮叨叨的事,他都记得清楚,包括她每个月用十五天灵力灵石换朋友的事。
地丁说不过猴子,哑口无言,食欲顿消,放下烧鸡不吃了。
“好啦,好啦,你快吃嘛,吃好了,帮我洗洗头好不好?我的头一个多月没洗了,头发都打结了,我洗不好,劳烦你帮我洗洗好不好?”
猴子央求她帮忙,说着还把打结的头发给她看。
地丁见猴子同自己撒娇,心情大好,食欲又起来了,便暂时不去理会自己亏欠猴子的事情了,拿起烧鸡又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烧鸡后,紧接着又吃了碗猴子刚煮好的面,这才感觉到胃里舒展,整个人活了起来。
猴子洗干净锅碗,收拾好灶台后,水也热好了。
地丁将热水舀到木盆里,试了试水温,有些烫,又掺了些冷水,调到水温合适后,让猴子坐在小凳子上,把头埋进盆里,她舀水给他洗头。
“啪!”
猴子的头发刚放进木盆,院子里的门就被踢开。
地丁握着木瓢起身去看,只见一堆凶神恶煞的人押着娘亲进了院子,娘亲嘴里还叫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出来。
她担心娘亲的安危,紧忙应声冲了出去,让他们放了娘亲。
双方对峙间,地丁得知对方原来是血刃坊的人,娘亲拿着上万根血发去血刃坊验真假,却没有这些血发的购买证件,他们怀疑这些来路不明的血发是偷的,便要抓娘亲去官府查明,可娘亲不肯,把她和猴子供了出来。
“你说是一怪物给你女儿的血发,那怪物呢?”
店长环顾院子,拽着赤火后颈的衣裳,让她带他们去抓那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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