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祯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震惊,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蔡仲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蔡元祯。
蔡明率先提出了质疑:“元祯,我看你还是别胡闹了,江家恐怕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你。”
“我和你大伯都被赶出来了,更不要说你了,我怕你去被打出来。”
说罢,蔡明气恼地坐回到椅子上,还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蔡程也跟着劝道:“是呀元祯,你一个女儿家何必去受羞辱。”
蔡元祯没有因为他们的话改变心意,继续坚定地说道:“若是因为利益,江家自然会和我们讨价还价,可如今连这个机会都不给,那自然是因为恩怨。”
“江家若是气恼从前的事,那我便登门请罪,总归是要让他们出了这口气,说不定这件事还有指望。”
蔡仲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但从他不断转着茶杯的动作来看,他的内心还是有些焦灼的。
能否继续租赁下这片土地,决定着蔡氏纸业的生死存亡,无人敢大意。
蔡明冷哼一声:“现在知道请罪了,早干什么去了?”
蔡仲沉吟片刻,说道:“我觉得此事不可行。”
蔡元祯焦急道:“祖父,如今咱们蔡家面临那么大的危机,我就算是忍辱负重又如何?”
“我知道祖父是怕我受欺凌,可韩信尚且能受胯下之辱,我蔡氏子孙同样也能受得。”
“够了。”蔡仲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此事接下去便交由老二继续去交涉,若是他们实在不同意继续合作,那我们便想别的办法。”
原本坐在位置上冷笑着喝茶的蔡明听到此话立刻站了起来,磕磕巴巴说道:“父……父亲,转念一想,我觉得元祯说的话也对,说不定她去了能出现什么转机呢?”
蔡仲冷眼看着蔡明:“怎么,你是觉得你不行,需要靠元祯才可以吗?”
父亲说他不行?!
被父亲质疑的蔡明立马立下军令状:“父亲,您就放心吧,既然此事事关咱们蔡氏纸业的将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努力促成此事。”
见蔡明担保,蔡仲便拂袖离去。
“祖父,祖父。”
蔡元祯不死心,想叫祖父回心转意,但蔡仲完全不理她。
大伯叹了一口气,上前道:“元祯,你还是听你祖父的话,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说完之后,大伯也走了。
二伯一想到这件事全权交到了他头上,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蔡辛还傻傻地问:“父亲,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蔡明无力地摆了摆手。
他哪里是不舒服,简直就是快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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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此事交给了蔡明负责,那他硬着头皮也要上。
他费尽心思搜罗了些古董文玩带去江家。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带着这些东西去,人家好歹得给个机会见上一面。
但是,事情并未能如他所愿。
江家的奴仆只说老爷吩咐了,让他带着所有的“垃圾”滚开。
蔡明这下自尊心受挫了,回到家中还对着陈兰和蔡辛发脾气。
他觉得父亲偏心,为什么这么难的事不交给大哥去做,偏偏让他去碰这个钉子?
但也不过是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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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明的失败让蔡元祯更加明白了江家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走寻常的路线是不行的,江家老爷甚至都不让他们蔡家人踏入江家大门。
蔡元祯让周蛋专门打听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江家老夫人常年住在佛寺吃斋礼佛的消息。
江家的老太爷去世早,早年都是这位老夫人独自一人撑起江家,一直到如今的江家老爷能够撑起大局后才退了下来,住到了静安寺潜心礼佛。
不论如何,江家老夫人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若是可以说服她,指不定这件事还有希望。
蔡元祯打定主意,便趁着孙秀荷不注意的时候打算偷跑出去。
蔡元祯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就被蔡挽仪给叫住了:“姐姐。”
蔡元祯有些烦她,自从她来了之后便费尽心机讨好孙秀荷。
这些蔡元祯都能理解,毕竟一个孤女寄人篱下,想着懂事点讨好主人家也没错。
但她总是拉踩蔡元祯,这就让人不乐意了。
这也让蔡元祯明白了,哪怕到了这一世没有沈一舟插在两人中间,这个堂妹也依旧憋着一肚子坏水。
但在这张脸撕破之前,蔡元祯还是对她保持礼节性微笑:“挽仪。”
蔡挽仪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天真活泼地说道:“姐姐是打算出去玩吗?可不可以带上我?”
蔡元祯不动声色地挥开了她的手,说道:“不是,我只是打算去给祖父请安,顺便陪陪他抄几卷佛经。”
蔡挽仪来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也把蔡家人的秉性看了个大概。
蔡家最不好糊弄的就是家主蔡仲和这个堂姐元祯。
不管蔡挽仪怎么套近乎,蔡仲和她保持礼貌和疏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小辈都这样。
蔡元祯则更甚,对她好像始终有很重的防备之心。
一听到是去祖父那里,蔡挽仪也就不坚持了,笑着说道:“那姐姐便去吧,我还得去帮伯母做些素菜糕点。”
蔡元祯丢下一句“辛苦你了”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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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寺位于高山之上,马车只能走到半山腰,上山的小路只能徒步走上去,走到山顶得半个时辰。
也正是因为有些苛刻的条件,众人便有了一种来静安寺会更虔诚的感觉。
因此许多东洲的达官贵人都选择来这里礼佛,孙秀荷也不例外。
蔡元祯的这具身体平日里可没怎么锻炼,刚在太阳底下走两步就喘个不停了。
木槿也不例外。
才走了不到一刻钟,木槿就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了:“小姐,咱们这么辛苦爬上山,真的有机会能够见到江老夫人吗?就算见到了她,她也未必会帮咱们说话呀。”
蔡元祯累得满头大汗,咬了咬牙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哎哟……哎哟……”
蔡元祯恍惚间听到了草丛里传来了呻.吟声。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没想到一个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老妇人倒在了草堆里。
蔡元祯赶忙从主路台阶上跳了下去,询问那位老妇人的情况:“老人家,你没事吧?”
只见那老妇人疼得浑身是汗,裤脚被拉了上去,露出受伤的脚踝。
老妇人说:“我被蛇咬了。”
蔡元祯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脚踝处确实有被蛇咬伤的牙印,还微微往外渗着血。
蔡元祯连忙问道:“老奶奶,你有没有看见那蛇长什么样,有没有毒?”
老妇人摇了摇头:“那蛇跑得太快了,我没看到模样。”
蔡元祯看着这位衣着朴素的老奶奶已经脸色苍白,而且疼得满头是汗,也顾不得那么多。
她拔下簪子,划开了老奶奶被蛇咬伤的部位。
蔡元祯划下去的那一瞬间,老奶奶还发出了隐忍的闷哼声。
“奶奶,你先忍一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蔡元祯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挤出伤口周围的血水。
“木槿,你撕块布条给我。”
木槿二话不说,撕了裙摆上的一块布条下来递给蔡元祯。
蔡元祯将布条扎在了老妇人伤口处的近心端,随后又去询问老妇人的情况:“奶奶,你是一个人吗?有没有人陪你一起来?”
那老妇人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有……同行人,她帮我去喊人了。”
蔡元祯看着这条杳无人迹的路,心中觉得没什么希望。
这位老人家是被蛇咬的,就算做了简单的处理也必须去看大夫才行。
她们的马车就在下面,倒是可以送她去。
蔡元祯对老妇人说:“奶奶,我们带您下去看大夫。”
木槿顿时急了:“小姐,你忘了我们是来办事的吗?”
好不容易爬到了这里,如果今天放弃了,明天就要重新来过。
“人命关天。木槿你去捡根木棍来,让我拄着。”
说罢,蔡元祯直接将老妇人往背上扛。
蔡元祯的力气不算大,但好在这位老妇人身量纤纤,勉强能背得动。
老妇人在蔡元祯背上喘了口气,虚弱地说道:“姑娘,我还有一条腿,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蔡元祯咬了咬牙说:“无妨,老奶奶你现在不能活动,不然毒性扩散就完了。”
于是乎,在蔡元祯和木槿两个人连背带扛的坚持下,顺利将这位老妇人送到了医馆。
大夫诊断咬伤老妇人的蛇有微毒,但做了及时处理所以无大碍,只需要开几副解毒的药煎了服下便可。
蔡元祯和木槿都由衷地为老奶奶感到高兴。
看她衣着俭朴,大夫说药钱的时候她掏了一下还没掏出东西。
蔡元祯便替她付了药钱。
老妇人脸色有些动容,连忙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不知姑娘家住哪里,我改日定当登门拜访感谢。”
蔡元祯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蔡元祯问她家住哪里,她只说自己就住在被蛇咬的那片山上。
蔡元祯又用马车送她回到了静安寺山脚下,恰好又碰上了来寻她的人。
那些人抬了个坐撵,还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提了个就诊箱。
为首的女子十分焦急,看见老妇人就差流下眼泪了:“老夫人,您可真是吓坏我了,我就一个转头寻人的功夫,您怎么就不见了。”
被称作老夫人的妇人说:“不用紧张,是这位姑娘救了我,还送我去看了大夫。”
那女子连忙道谢。
老夫人问蔡元祯:“姑娘今日登山似乎有事,不知我是否能帮得上忙?”
蔡元祯想到今天要做的事泡汤了,顿时有些失落,但还是一五一十答了:“没错,今日我是要来寻人的,只不过天色不早了,不也该回去了,等明日再来吧。”
老夫人问道:“姑娘寻谁?我在此处住了许多年,说不定我认识。”
蔡元祯说:“我来寻江家老夫人。”
老夫人笑笑说:“正好,我认识她,明日午时你来,我正好做顿家常饭,也算结个善缘。”
蔡元祯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多谢奶奶。”
老夫人说:“不必言谢,与你对我的恩情来比,不过是小事。”
看着这位老夫人被抬着上山,蔡元祯和木槿开心得差点手舞足蹈。
果然好人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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