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辛受了罚,蔡家上下所有人都开始自警起来,省得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蔡元祯倒不像其他人那般小心翼翼,祖父是个明事理的,又怎会无端罚人。
木槿看起来心思有些沉重,回了屋里也才敢向自家小姐吐露心声:“小姐,你舍了半条命才有机会去纸坊,二少爷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去了,还不知道珍惜机会,真是太可恨了。”
蔡元祯无所谓地笑笑:“太容易得到的机会反而不会去珍惜,是福是祸日后自会有分晓。”
木槿给蔡元祯打来了洗漱用的水,斟酌了半天随后说:“小姐,不如我也跟您一起去纸坊吧,我不想整日待在院子里了。”
木槿的语气恳切,甚至带了一丝请求。
蔡元祯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木槿,问道:“那你可真是想好了?”
木槿点点头说:“当然,小姐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蔡元祯笑着点头:“好,那我就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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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辛因为要养伤,所以有段时间不能来纸坊。
在这段时间里,蔡元祯便将整个纸坊细致的操作流程给吃透、摸熟了。
如今蔡氏纸坊按照这样的操作模式和发展流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这世上终究是会有变故发生的。
前世蔡元祯嫁给沈一舟过不了两年,东洲府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沈一舟还为此头疼了好久。
东洲府的构树齐发叶褐斑病,导致构树的产量严重下降,这件事对东洲府的各大纸坊都造成了巨大的抨击,就连当时已经发展出一定规模的沈家都差点干倒闭。
蔡元祯想着,最好是可以避免这场灾难,但若是躲不过去,那便要提前想好对策。
蔡氏这样的造纸大坊,若是躲不过这场祸事,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蔡元祯趁着蔡仲有空的时候去和他谈了更换原材料造新纸的事,原本还以为会费一番力气,却不承想直接得到了蔡仲的认可。
蔡仲说:“如今楮纸的制作工艺对我们纸坊来说已经达到了顶峰,想要寻求突破必须另寻他法,其实我也早就想要造新纸了,只不过想要创新没那么容易。”
有了祖父的支持,那这一切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蔡元祯立马跟蔡仲说了自己的想法,并拉了个有职权的人跟自己一起:“祖父,此事不如就交给我和大伯去办吧,造新纸所用的原材料还得细细琢磨。”
蔡仲点了点头道:“好,就交给你们去办,改日我会同他说的。”
蔡元祯喜不自胜,蔡仲思忖了一会儿,又说道:“元祯,明年又是三年一期的贡纸选拔会,若是此次新纸能研制成功,我们蔡氏或许可以一试。”
蔡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蔡元祯的内心仿佛有被击中的感觉。
任何一个手工匠人都希望自己所做的成品可以得到认可,谁家的纸能被选上进贡朝廷,那绝对是无上的荣耀和绝对的认可。
蔡元祯自然希望得到那样的认可。
蔡仲的眼神里有希冀、寄托,蔡元祯感觉到了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蔡元祯行了个礼,郑重说道:“祖父,元祯定然不辜负您的期望。”
蔡仲面色柔和,眼神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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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蔡元祯去了纸坊后,孙秀荷想见自己女儿一面都难,好不容易逮到她,赶紧拉住她说话。
蔡元祯看了看日头,估算了一下时辰,满脑子想着自己还得赶紧去纸坊,同大伯说好了要去看原材料的。
见到蔡元祯如此心不在焉,孙秀荷立即不高兴了:“你怎么去了纸坊后比天王老子还要忙?连同你老娘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蔡元祯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敷衍不对,连忙笑着拉住了孙秀荷的手说道:“母亲,都是女儿的错,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孙秀荷见她态度好,便也不计较了,直接开门见山:“接下来咱们东洲府会有‘迎冬宴’,是年前的最后一个盛大宴会了,知府大人宴请了咱们东洲府的达官贵人和乡绅一同参加,咱们蔡家也在相邀名单上。”
蔡元祯不理解母亲说这个干嘛,歪着脑袋问:“母亲问这个做什么?”
孙秀荷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迎冬宴上会来许多达官贵人,届时也会有不少青年才俊,挽仪来了咱们家那么久了,怎么也得帮她物色一个好人家才行。”
“如此一来,才不算辜负当年他们家对我们慷慨解囊之恩。”
蔡元祯点点头,对着孙秀荷竖起了大拇指:“母亲,还是你想得到位呀,能为挽仪找个好人家,也算对得起她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孙秀荷笑着凑近了蔡元祯:“所以,你赶明儿带着挽仪去置办两件新衣裳,再买点胭脂水粉,我也同你祖父说过了,到时候会带着你们两个人一同去。”
蔡元祯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说道:“其实带挽仪一人去便可,我这人安静内向,不喜这样的宴会。”
孙秀荷变了脸色:“少废话,你若是不去这宴会,那以后连纸坊都不要去了。”
蔡元祯连忙答应:“我去还不行吗。”
蔡元祯打心眼里是不想去的,因为沈一舟也会去。
不过当然了,以他的身份被直接邀请是不太可能的,只因为当时他就已经抱上了周家的大腿。
周氏纸坊,那可是蔡氏的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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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将自己方才听到的孙秀荷与蔡元祯的对话都告诉了自家小姐。
蔡挽仪正修剪着插在瓶子里的腊梅,听到扶风所言,不屑地加重了力道修剪枝丫。
扶风不明白为何小姐会有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这是不开心吗?”
蔡挽仪冷哼一声说:“我才来没多久,他们便想打发我走了吗?我才没那么蠢。”
扶风赶忙应承:“小姐说得是,能配得上小姐的定是人中龙凤,才不需要他们为您做主呢。”
蔡挽仪将花瓶中的腊梅摆好,看着殷红的梅花开得俏丽,她心中也有了想法。
蔡挽仪说:“我家中所有人都死了,我带着所有的家产投奔了所有亲戚中声望最高的蔡家,不就是希望蔡家也能成为我的一块跳板吗?”
扶风赶忙接话:“能成为小姐的跳板,也是蔡家的福分。”
蔡挽仪放下了剪刀,将修剪好的腊梅放到了窗边,让它继续吹屋外的寒风。
想要娇艳,自然要忍冬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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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东洲府冬日的天气简直是能把人的耳朵冻掉,蔡元祯披了斗篷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都还觉得冷。
偏蔡元祯的母亲还非得让她带着蔡挽仪出来制成衣、买珠钗。
不过她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个堂妹可鬼精,你一点心思都能被她瞧出来。
蔡挽仪试了好几个珠钗,戴上后还亲昵地问蔡元祯:“姐姐,你瞧着我戴哪个好看?”
蔡元祯随手指了一个凤蝶鎏八宝簪,说道:“我瞧着这个不错,很衬你。”
蔡挽仪拿起了那支簪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我瞧着也是这个好,不如我们买两支,一人一支。”
蔡元祯虽然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不过看她如此热情,便顺着她吧,买了不戴便是。
选完之后,蔡元祯果断买账。
好不容易选完了布匹和首饰,木槿又在蔡元祯身后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她。
蔡元祯立马心领神会,对着蔡挽仪说:“这附近有间茶楼的果子做得不错,咱们去尝尝。”
蔡挽仪莞尔一笑:“好啊。”
到了冬日里,能喝上一盏热茶,吃上一颗香甜的果子,那绝对是一件乐事。
蔡元祯点了蜜浮酥柰花、碧涧豆儿糕、冰雪冷元子……这些听上去好听的都点了一遍。
点完之后还问蔡挽仪:“你要不要都来一份。”
蔡挽仪则是摇了摇头说:“我不喜甜食,容易发胖,要一杯清茶便可。”
蔡元祯一惊,原来古代女子便有身材管理的意识了,不过眼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倒也不至于如此苛刻吧?
不过蔡元祯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反正自己点了自己吃。
她们的位置选在了二楼靠栏杆的位置,恰好可以瞧见楼下奏琴唱曲的人。
蔡元祯拿到果子后立马递了一份给站在她身后的木槿,木槿也十分开心地用手拿起就吃。
在屋里的时候,木槿会和蔡元祯一起坐着吃东西,不过这毕竟是在外面,还有堂小姐在,两个人还是保持着尊卑之分。
蔡挽仪见到蔡元祯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可站在她身后的扶风可不这么认为。
扶风觉得,蔡元祯平日私底下定然对木槿很好。
喝了几杯茶水之后,蔡元祯便说要去茅房,蔡挽仪便坐着等她。
蔡挽仪看着一楼台上的俏丽女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百无聊赖地欣赏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跑堂的招呼了一声:“江公子,贵客呀,里面请。”
擦挽仪一抬头,便看见了正从外面进来的江煜。
他披了件赭石色织锦绣皮毛斗篷,墨色的发间掉落了细雪还未融化,皮肤白皙胜雪,一双明亮的眼眸流转灵动。
来了贵客,店老板也出来点头哈腰地迎接。
江煜倒是没什么大少爷姿态,便由着他们引至提前订好的包厢。
等他快走到蔡挽仪下方之时,她便将自己绣着双蝶戏花的手帕轻轻丢了下去,帕子恰好轻盈地落在了江煜的脚边。
果不其然,江煜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二楼上的人。
蔡挽仪与他眼神对视上,想说那手帕是她的,但却羞于开口,别过了头,纤纤玉指轻抚着自己红了的脸颊。
江煜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对着身边的怀璧使了个眼色,怀璧立马意会到少爷的意思,上前捡起手帕送上二楼。
等江煜的侍从将手帕送到蔡挽仪手中时,蔡挽仪显然对来者并不满意,却还是谢过。
转过朝楼下看去,原来早已人去楼空。
蔡元祯刚从茅厕回来,便瞧见蔡挽仪脸色有些不大对,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蔡挽仪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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