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混着雷声让萧远看不清远处的自己和护着自己的师尊。看着那血泊，萧远似乎闻到了那铁锈的臭味。
这就是自己的心魔？萧远总感觉有那里不对，思考着，雷劫已经接近尾声，当时自己早就昏迷，师尊身上的法袍也已经难以为继，灰扑扑地挂在身上。雷劫一停，冼月是最先冲过去的。萧远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发生变化。
师尊跪在地上，下巴上都是从嘴里吐出来的血，但即使狼狈到这个地步他依旧死死抱着这个唯一的徒弟。
“先把他带走。”墨言松手让冼月把萧远抱走，眼神迷蒙地挣扎着要站起啦，却又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他看向旁边，“青莲来搭把手。”
“师兄。”青莲尊者林里赶忙上前，他惊呼，“您的腿？”
“没事，我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西域的情况如何？”墨言被青莲揽在怀里，还不忘问西域的情况，穿红衣的于城主摇头：“一切安好。”
“那就好。青莲，可能得劳烦你把我送回洛水了。”
萧远看着将师尊抱起来的青莲尊者，有些生气，心却涨涨的，他看着眼前这个虚弱到连眼睛都没法完全睁开的师尊，想起自己当时在房间里醒来，接着被送去地牢里隔离治疗，接着戴上锁灵枷被送回兰香白苑里罚跪。他有些后悔自己上辈子都没有来得及和师尊说句话，同时又庆幸这辈子他没有沾上那么重的因果。
在萧远松了口气之余，他看到了在地牢里昏迷的自己，周围的狱卒如印象里一样讨论着自己异色的眼睛。以前因为是湘北尊者亲徒而免去的许多风声再次兴起。
萧远压抑着怒火听着那些对自己的不好的评价和谣言，但是却越听越不对，这个他没有屠萧家，也没有杀萧自行，那自己是为什么……
就在他一时间有点蒙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句话。
“害死湘北尊者的灾星。”
谁害死了师尊？萧远看着那个昏迷的自己和远处的狱卒，气血逆流的感觉让他反胃，整个人像是被剥离出了这个世界。他看着眼前景象逐渐模糊，手指间的纳戒却透着冷意。
萧远将神识探进去，却看到那朵晶莹的雪莲飘出了纳戒。其中独属于师尊的浅蓝色魂魄碎片刺得萧远心头一颤，让他立刻冷静了下来，接着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师尊不会被自己害死的。萧远想着，至少师尊不会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我活着的。半身瘫痪对凡人来讲是一辈子的事情，但是对于元婴修士还没有够到致命伤的门槛。如果雷劫那么强的话，自己犯下的罪肯定不值得让师尊替自己抗雷劫。
想明白了之后萧远看着那个自己以及牢房外的狱卒，这只是心魔殿的幻想而已。这样看来自己最畏惧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害死师尊了，一切自己所担忧的事情基本有了答案。萧远正想着，却看到那如水晶般白莲却在渐渐枯萎，接着凋零碎裂。
这究竟是什么？萧远看着那些碎片和粉末，心里有些不安。
抬头，面前的场景再一次变化，这次是萧远从未见过的地方。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外面。萧远看不到外面，只能从光影判断这是一个阴雨天，烛火摇曳，风吹动蛟珠串成的帘子。
一个有些熟悉的人从殿外跑进来，是年少的墨言。那身黄金门的道袍衬得他有些可爱，利落的装束以及束发和后来天天披着头发散着衣襟躺在地上看书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萧远不知道为什么心魔殿给自己展现这些，他看着师尊跑到那个女人身侧，小声唤道：“师尊？”
这就是传闻中的墨迹尊者，举世闻名的仙尊，黄金门创始人白鹤帝君的发妻。此时她的状态显然不佳，在听到墨迹的话后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神采，但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这只是回光返照。
“是你让青莲走的。”墨迹的语气不算好，那种带着失望的无奈。接着墨言跪在地上去抓师尊的手，近乎恳求地说道：“师尊，不要怪我，我有我的苦衷。”
“哦。”墨迹抬起头，她轻轻地说道，“算了，你也可以。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青莲他命里还有一劫，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我一定。师尊，我在后面准备了小路，您现在过去……”
“来不及了。”墨迹却看向了萧远站着的地方，“衣钵给了你，我这个早该死的就活不了了。”
听到这话，又想到那封信，虽然很多细节仍不清晰，但大致的时间线已经可以梳理清楚。萧远想着，却看到师尊哭了，墨言死死搂着墨迹的身体，眼见着墨迹的身体变成光点渐渐飘到空中。
这就是墨迹尊者仙逝的原因吗？只要传给后人就会死的神秘衣钵，萧远看着师尊哭得哽咽而抖动的背，想到上辈子自己死在师尊怀里，只觉得又酸又胀。他不明白命运究竟是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师尊，为什么让自己复活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又为什么现在让自己看这些。
听着幻境里墨言的哭声越来越刺耳，萧远捂住耳朵，接着一道裂缝出现在脚下，黑色的血从裂缝中涌出，就像是血泪，很快将整个幻境充满。萧远看到始终背对自己的墨言转过头，那张脸双眼无神，七窍流血，身上白金的衣袍也被染成深红色。
萧远不知道心魔殿的原理，他凭本能捂着耳朵逆着水流往墨言的方向走去。
“师尊，不要被仇恨蒙住双眼。”萧远将手从自己的耳朵旁移开，捂住了那双流着血的眼睛，“这只是心魔。”
崩腾的血泪停下来，墨言将萧远的手拿下来，异色眼眸对上流下清泪的乌黑眼睛的那一个瞬间，萧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咔嚓。
幻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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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