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祥瑞一事本来就是真的不多,史书上也大多是吹鼓出来的。

雍熙帝也心知肚明,可是帝王君权来自神授,他也不能避免的因为祥瑞这种事情而高兴。

可是像这样,被直接地、**裸地掀开其上的笼布,露出鲜血淋漓的内在,哪怕是历史上,也是头一回。

更何况大元使臣就在一侧,叫他看见了这样一番闹剧不谈,居然还在炫耀完玉貔貅之后就被揭穿这玉貔貅的真实来历。

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雍熙帝的脸上,也狠狠地甩在了太子的脸上。

雍熙帝冷下脸庞,道:“秦律!这事儿就归你们大理寺管,三日之内,给朕一个交代。”

妓女一事并不是难查的事,难以回复的乃是祥瑞。

秦律在心底叹一口气,恭敬拜首道:“臣遵旨。”

“朕今日也乏了。这宴席便到此结束吧。”雍熙帝一抬手,结束了今天的闹剧。

众人皆下拜,齐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阿敕勒看着槐南清丽有加的面庞,大笑道:“好一个美人,好一个玉貔貅,好一出大戏。我也乏了,诸位,告辞啊。”

听闻阿敕勒的讥讽,太子的脸庞更是难看,他确实不知道这玉貔貅居然是这种来历,好啊,真是太好了。

他眼睛一派阴鸷,狠狠地剐了槐南一眼。

这女子留不得!

可大理寺是秦罚的地盘,这个油盐不进的愣子将大理寺管得是铁桶一块,该死。

怎么将手伸进去还是一个难题。

说到底,还是这袁康惹出来的祸事,这袁康真是死得便宜他了!不过就是叫这袁康给他寻个宝贝。

怎么连这种差事都能出纰漏!

越想越觉得满肚窝火,太子冷哼一声。

不过这袁家若是没个顶事的怕是要没用了,可他的银袋子里却不能没钱,怕是还要细细筹谋。

他面容生的颇为温润,是诗书里说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幽深。

温稚水看着这太子人皮下的阴沉面孔,觉得好笑,今日这事,闹到最后,这祥瑞成了皇室的羞耻,更成了太子的羞耻。

真是令她快慰。

她笑着,挽着母亲的手,离开这宴席。

温宋氏拍拍她的手,道:“萋萋,今日没吓着吧。”

温稚水眉眼弯弯,道:“没有。”

回到府内,洗漱过后,已经是更深露重。

她却一点没有困意,燃着烛火想今日的闹剧。

她嗤笑一声,这事简单明了,随便一想便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怕不是这段日子与上一世不同,萧三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如鱼得水,所献之策颇受人推崇,名声一片大好,这太子本就毫无容人之量,这才想出了要献祥瑞以讨圣上欢心的蠢招。

他以为一切顺利,竟然还真叫他找到了玉貔貅这等神物。

殊不知,凡事愈顺,愈有可能叫人栽一个大跟头。

只不过,玉貔貅……

温稚水皱紧眉头,这玉貔貅恐非凡物,怎么会出现在平头百姓身上,只怕,这槐南的身份另有蹊跷,或许身世来历颇为贵重。

不过这事情,由她空想也没用,倒不如等大理寺查完了,到时便能知道究竟。

倒是这袁家,出了此等丑闻,恐怕是做不成生意了,她双手把脸一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翌日一早,温稚水便出了府,坐上马车到了大元与大雍的集市口。

她未让春桃作陪,独自一人来到了琉璃铺子。

里面的掌柜身量虽小,却眉眼精致,正是她之前见到的袁皎。

袁皎见她进来,便带着一脸笑意上前,道:“姑娘来此,可有什么想添置的?”

温稚水一笑,道:“倒是有,不过却不是物,不知先生之后打算前往何方?”

袁皎一怔,倏而又笑道:“姑娘何意?”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温稚水深深望他一眼,道:“我的来意,先生已经清楚了。我愿以千金买马骨,先生意下如何?”

“姑娘与我萍水相逢,恐怕连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晓,我该有何意?”

“不,我知道。”温稚水一笑,“先生姓袁名皎,乃长安皇商袁家庶子,可对?”

袁皎闻言,面上的笑意一点未变,目光却沉沉,他将手往里一指,“姑娘里面请。”

琉璃铺子里头原来竟然还设有雅间,屋子不大,却有青竹,桌椅并未粉刷,甚至没怎么打磨,还带有木头自身的纹理与倒刺。不过也因此显得颇为古拙大气。

“是个好地方。”温稚水赞许道,在一侧椅子上坐下。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袁皎为温稚水倒上一盏茶。

温稚水笑道:“我姓温,家在什邡街56弄。”

什邡街56弄,乃是定远侯府。

袁皎却并未惊诧,了然笑道:“原来是定远侯府的小姐,在下失礼了。”

温稚水一摆手,道:“何须谈这些虚礼,我来这里,是想请先生帮我。”

“在下无官无职,身无长物,哪里能帮得了小姐。”袁皎推辞道。

“之前我与三殿下相约,来过这集市,正好见到大元使臣在这琉璃铺子里与你相交,我当时便有所觉,我欲开店做买卖,先生实在是经商做生意不可多得的人才,先生善识人心,应当知道,我是诚心的。”

“哦?小姐想什么买卖?”

“首饰。”温稚水轻轻一笑,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清茶。“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昨日皇宫里的闹剧,先生应该也已经知晓了。”

“袁家出了这等丑闻,正是遭人唾弃的式微时候,我想,先生或许愿意,做这个将袁家最后一点生机湮灭的人。”

袁皎轻笑一声,道:“小姐的话倒是奇怪,我乃是袁家人,怎么会想置袁家于死地。”

温稚水摇摇头道:“先生与我未说实话,我既然来了,便是知道先生与袁家渊源。”

袁皎一笑道:“小姐可能不知,与我有仇的乃是袁家家主,而非袁家。”

温稚水一怔,看向袁皎的眼睛。

“昨日事发,小姐应当知晓袁家家主是何种人物,他肆意虐杀女子,我娘乃是被他殴打致死,而非传言之中的被主母苛责,母亲善良,我长到这么大,全凭母亲给我一口饭吃。”

温稚水心中百味杂陈,这袁家主母竟然与传闻之中决然不同,所嫁非人,还为此背上善妒恶毒的罪名。

可悲可叹。

袁皎又道:“袁康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若是我出手,将袁家磋磨干净,岂不是对母亲不孝?”

温稚水却一摇头,温声道:“先生此言差矣,树倒猢狲散,袁家没有能撑起家庭门楣的人,便迟早会叫人分食干净,你若是真有孝心,便应当主动出击,将来有所成,还能赡养母亲,还你主母的恩情。”

袁皎面色动容 ,他深深一望温稚水的眼睛,道:“姑娘高言,在下受教,只是不知姑娘与袁家究竟是和过节?”

温稚水一笑,语气轻松道:“先生与我讲述事情,我也与先生推心置腹,先生是袁家人,或许应当知晓,袁家乃是太子手下。”

与温稚水语气既然不同的是袁皎阴沉凝重的面色,他眉目一凛,直起了腰背,终于正式了温稚水的话。

“我与三殿下乃是未婚夫妻,自然与三殿下是同一条船,袁家式微,自然是要赶尽杀绝,如此才能剪掉太子的一根羽翼。”

袁皎面色凝重,道:“小姐此言,事关重大。”

温稚水却笑着轻轻点头。

袁皎捏着手中茶杯,指骨已经发白,这温大小姐,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站队了,夺嫡……

他苦笑一声道:“承蒙温小姐青眼,袁皎感激涕零,只是袁皎不才,恐怕帮不上小姐的大忙。”

温稚水玉指轻轻一弹杯壁,漫不经心道:“先生可想好了?”

袁皎面色一滞,说不出话来。

温稚水一笑,道:“先生还是仔细想想吧,是与我们一道,将来功成名就,还可以孝敬母亲,还是说是守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属于你的小铺子汲汲营营?”

袁皎苦笑道:“三殿下有如此宏愿,我更不敢欺瞒。”

他突然站起身来,将头上绑着的发巾一松,如瀑青丝倾泻而下。

他再开口,温润的男子声音已经变成了女子的清冽嗓音,道:“袁皎实是女儿身,恐难当大任。”

青丝如绸缎闪耀,眉目亦是精致,竟然是实打实的女儿身。

温稚水实打实地吃了一惊,猝不及防地瞪圆了眼睛。

“娘亲将我生下来的时候正好是马年,那段时间袁康时运不济,赔了好几笔生意,请来的算命先生说他与府中属马的女儿相克,我有个属马的姊姊,也是因此被送给了旁支养着,我是女儿身,便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她刚生下我,就跪着求我母亲,将我的真实身份隐瞒下来,只称生了个儿子。”

世间总多苦命人,温稚水叹一口气,她将手搭在袁皎微凉的手上,道:“你是女子又怎么了?”

“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女子同样可以,你是女子还方便金蝉脱壳,从此换个姓名,与过往告别,堂堂正正地用女儿身做买卖,叫人家也好好看看,女儿家不仅读书能出状元,做买卖也能成长安首富。”

萧三:冤枉啊!我真没想夺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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