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是被六儿叫醒的,“小姐,先用膳,我怕小姐身体受不了。”
卫姝这才记起自己没有用晚膳也没有沐浴。
卫姝在六儿搀扶下坐起来。“温哥哥呢?”
“温少将军在忙,他说你要沐浴就告诉外面的士兵就好,他们知道的。”
“他倒细心。”
“小时候小姐和温少将军就交好,现在长大了,儿时的情分又怎么会淡?”
卫姝想起一开始重生时,自己狗腿的样子,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有了六儿,卫姝沐浴起来就方便多了。
温荀进来就看见小姑娘正在小口小口地吃饭,身上换上他准备的棉料衣服,一头乌黑的头发正软软披在身后,湿漉漉的,一张略微圆的小脸带着沐浴后的红晕,显得娇憨又秀气。
“王爷到!”士兵喊。
卫姝正在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终于见面了。
“听说不近女色的温将军有一位小姑娘,本王倒要来看看。”人没看见倒是声音先来,这一种清越又温和的声音,卫姝是死也忘不了的。
“王爷说笑了,这是舍妹。”
卫姝放下筷子站起来,低下头向项蕴行了个礼,掩盖了神色,卫姝才抬起头来。
卫姝从没有看见过战场里的项蕴,也是一身银色的盔甲,一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最是无情,脸色带着一抹笑,显得又温和又颇有翩翩公子之风,哪怕在战场上,他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温和和的,没有一点肃杀之感。
在卫姝看项蕴的时候,项蕴也看着这位卫府小小姐的。对于这位卫府小小姐,项蕴早有耳闻,从一出生这位小小姐就占尽人们的眼球,先不说她是卫府唯一的姑娘、卫府唯一的嫡女,在她满月酒上收到如山的贺礼到儿时在府上演的《凌三娘跳江》,京城里的人都是有耳闻的。
只是项蕴没想到一直活在别人口中的“卫小小姐”是长这个样子的,但项蕴又觉得似乎她本来就该长这个样子。眼前的小姑娘只一眼便让人联想到自己国家的精巧和繁华,哪怕穿着是一身普通的棉料衣裳,头上未带任何做工精细的簪子,但这一双潋滟的杏眼,一身细嫩的娇肤,无不说明这姑娘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项蕴看着这双杏眼,总有一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捉摸不透的感觉,好像有人也曾睁着这么一双漂亮的眼对他无声的控诉着。
“是卫姝吧,卫小姐的名讳早有耳闻。”项蕴温和地说道。
卫姝垂下眼睛,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漠,“想来是有不少传闻罢。”
温荀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只道:“王爷,夜深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姝儿也没有用过膳。”
项蕴对卫姝礼貌性微笑就走了。
“姝儿,似乎不太待见王爷。”
卫姝看他,一点点吃着饭,温哥哥倒是敏锐。“第一次见王爷,紧张罢了,温哥哥想什么呢。”
“我让人扎好了帐篷,你们暂时住那吧,就旁边的帐篷。”温荀也来用膳了。
“那么晚了,温哥哥没用膳呀?住这不好吗?”
温荀:“姝儿妹妹和哥哥一起睡?”
卫姝被饭噎了下,倒是忘记这是温哥哥的帐篷了。
“我一时不记得这帐篷是你的罢了。温哥哥是不是没空送我回卫府了?今晚那么晚才回来,要准备行动了吗?我也想去。”
温荀慢条斯理地吃着,“的确是没空理你。你不能跟去,你腿伤没好。”
卫姝吃得差不多了,炸乎乎地走了,“我就知道这样!!”
温荀浅浅笑了,吃着刚刚卫姝夹过的一个菜,味道还不错。
温荀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这床被子沾上了一点香甜的味道,想到小姑娘几近**地躺在这上面,温荀就感觉有点不习惯。
“温哥哥,早呀。”卫姝睡在新帐篷里,虽然简陋了点,但卫姝倒是不太在意。
卫姝梨涡浅浅,阳光射到卫姝脸上,圆圆的脸蛋上小绒毛发着光,温荀突然就觉得这边陲倒也没有那么荒凉。
卫姝却是止住了笑。
“卫小小姐早,看来你心情尚可。”项蕴一袭白衣,眉目温和。
卫姝笑得客气且疏离,“王爷心情也不错。”
卫姝看了看温荀,“温哥哥昨天是没睡好吗?”温荀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你哥哥很早就起来准备东西了,”项蕴接着对温荀说,“晚上温将军就向南挺进,本王就不信打不了胜战。”
卫姝沉默、告退。温荀看了眼小姑娘的身影,若有所思。
卫姝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反而越急越冷静了。虽然上辈子温荀也想出了法子取胜,但代价也很大,死去了他手下近八成的战士,等卫家哥哥来到,木已成舟也帮不了什么。
温荀:“姝儿,我进来了。”
“嗯。”
卫姝看着眼前的青年想,假如现在就告诉温荀他上辈子赢的计策,应该可以减少伤亡吧。
“温哥哥,姝儿在兵书上曾看到一个计策,先把敌军诱进自己的队伍,成喇叭状再包抄,这样可以四方杀敌,温哥哥你说这个计策是不是很巧妙?”卫姝看着温荀低头沉思,温哥哥一向聪明,会懂的。
温荀只一听便觉得是好计,想想这次也可以用这个法子。
温荀的丹凤眼看向面前娇气的卫小小姐,她从小时候就是个聪明的小丫头,现在也是呀。
“谢谢姝儿提点了。”
卫姝作为当事人就感觉很羞赧,这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她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温哥哥现在出发?”
“是的,一切准备好了。走到晚上应该差不多到那个地方了。”
“带上它吧。”卫姝拿出了从凌陌那取得的药。
“这是什么?”
温荀看着眼前的卫姝,杏眼弯弯,一脸坏笑。
卫姝说:“这是可以让人感到痒的好东西,不到七天就会一直痒下去。”
“……倒是个好东西。”
“先让我们的人服用解药,就不会痒,我已经让六儿分派了。”
“姝儿倒是想得周到。”
“还请温哥哥平安归来。”卫姝对他甜甜一笑,梨涡浅浅。
温荀骑上马就走了,看见卫姝倚在帐篷边朝他笑,她用口型说:等你回来。
温荀丹凤眼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好,他在心里说。
行军走了好长时间。
“报!就在前面了。”
“继续,不要停。”温荀道。
“是。”
战场上一片硝烟,尸体成了土地。
温荀的脸上都是血污,他手很累了,刀起刀落,但不能停下,停下就真的回不去了。
这年轻的少将军不知疲倦、刀刀致命,不自觉也鼓舞了将士的士气。
“杀——”
温荀看着自己人包围住敌军,但也慢慢倒下。
他突然在这一片红色血泊中,想起早时小小的卫小姐冲他古灵精怪地笑,浅浅的梨涡盈满了烛光。这场景他记在现在。
他想假如说战场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可能就是为了很多个像卫小姐一样的人,能快乐长大,在繁华锦绣里度过自己漂亮的一生。
“用药。”是卫姝让他带的药,想来现在用是最好的时机了。
以少胜多,一个计策,一次药,相辅而成。
敌方的军旗已经撤退,敌方的士兵溃不成军。
温荀摸着怀里的小铃铛笑了。这位少将军少见的愉悦。士兵对于将军身上带着的精巧小铃铛已经见怪不怪了,之前在战场上被敌人摔烂不能发出声音后,温将军还是把它带在身上,不见嫌弃的。
卫姝自己的腿有伤,但想让她静静呆在这个有项蕴的地方,卫姝肯定是不愿意的。
六儿在军营里帮忙了,这几天都不见影儿。项蕴也没空理会她,卫姝现在出去,士兵是不敢拦着的。卫姝很快收拾好东西,骑上白马就溜了。
六儿晚上在帐篷里看见一封信,字体秀丽又不失力度:本小姐走了,勿挂。
六儿无奈,卫姝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六儿只能祷告小姐安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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