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羽甚至没来得及和在座的人打招呼,就从办公室跑了出去。
温舒粼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坏了,那个把他和老妈当黑历史扔在回忆角落里的爹大概是不行了,要不然温思羽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他也追了出去,不是为那个便宜爹,而是因为温思羽的心脏病。如果对方因为太激动当场昏迷送医,那丛岑指不定要迁怒他们这帮人,到那个时候,他可就真要挑战地狱模式的游戏剧情发展了。
幸好他跑到电梯口的时候,温思羽刚迈进了一只脚。温舒粼大喊一声,对方立即按了按钮暂停了电梯门关合,直到他也进去了,才又按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键。
“别急,是你父亲出事了吗?”温舒粼下意识这么问到,话出口才意识到他的语气有多么生疏,即便他身上也淌着对方的血。
温思羽为他这样的说法眼睛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和温舒粼解释到:“爸他……又转进ICU了。他的病情不太稳定。”
如果老妈还在,当着他的面指定要笑这是天道好轮回,可背后会不会也有点伤心呢?温舒粼突然想到,但他只是叹了口气道:“别急,我送你过去。”
温舒粼说这话,完全是出于想给自己降低游戏难度和道义。可温思羽听完这话,表情却流露出一点纠结。他欲言又止,张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表情看得温舒粼自己也别扭。
“不用给他找借口了,你也不用难过我和他的关系啊什么的。我没把他当我爹看,你指望我因为什么血浓于水这种理由原谅他是不可能的,”温舒粼坦然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我也没多恨他,他就一个我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温思羽一阵语塞,好似被温舒粼抢在前头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所以我才说,让你准备好放弃继承的公证,你去弄了吗?”温思羽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危险性,甚至对他还挺亲切的。这让温舒粼也没法拿他当敌人,只能温和地询问他道,“你看,今天不就是紧急情况来了吗。”
“你……你真的不在意吗?”
“我不是说过了,我对你家有什么财产不感兴趣吗。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温舒粼耸了耸肩膀。
“可是爸他其实——”温思羽有些难过地喃喃到。
只是他还没能说完,电梯就来到了一楼。
眼瞅着大门向两边退开,原本在一楼巡逻的保镖立即向他们围了过来。走出轿厢的温舒粼不禁在想,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如果这群保镖完全听令于丛岑,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送你过去吗?”温舒粼抬起下巴扬了扬问到。
“是。”温思羽笑了笑,带着一点喘不过气的痛苦轻声说,“哥,你不愿意的话,不用去的。”
只是温思羽的意见好像没什么用。他话音刚落,保镖当中像是队长的那一位就走了上来,“邀请”温舒粼同他们一起前往医院:“丛岑少爷叮嘱您也要前往。”
队长的外貌和危家的吴叔一样面目模糊,习惯了的温舒粼不再大惊小怪,只是不由得想:丛岑真不怕我当场气得老头子两腿一蹬直接归西啊?他为自己想的可能性笑了,可温思羽在场,他自觉不能这么心直口快,于是只能淡到:“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那只能由我们请您去了。”队长板着脸应到,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请的意思。
“法治社会还玩□□那套?”温舒粼微微一笑,心里痛骂丛岑这个神经病又发什么癫,就不怕自己到场把老头气得翘辫子,温思羽当场也得晕过去。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温思羽连忙阻止道:“哥他说不去的话,那就——”
队长却没听他的,向温舒粼做了请的手势:“请。”
温舒粼冷笑一声,朝着对方指的方向走了出去。
那就让他看看,丛岑这回又想玩什么花招。
……
和温思羽乘坐一张轿车,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去检查丛岑有没有在车上动什么手脚。
一路上车内都极安静,甚至连喜欢和别人交流的温思羽,也没法再做那个活跃气氛的人。
他表情凝重,一直在双手合十地不知祈祷什么。
温舒粼时不时瞟他一眼,确保对方没有因为紧张突发心脏病。然而这样的表现,却让温思羽贴得更近了。
在离导航定位的位置还有一公里的时候,温思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对不起。”
“你和我道什么歉啊?”温舒粼有点莫名其妙。
虽然他对自己这个法律意义上的生父没有好感,但要签署放弃遗产继承的公证书,还是得和对方见一面,即便他没有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温思羽低头去摆弄自己的手指,紧张地解释到,“我没法阻止阿岑的人把你带过来。我知道,你应该不想看到爸……”
原来温思羽也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受丛岑的摆布吗,那他为什么没有采取反抗的行动呢?
“丛岑对你……我直说吧,你知道他在控制你,对吗?”温舒粼一针见血地提问道。
这车上或许有丛岑布置的摄像头或是监听装置,但自从知道他没有理由也要创造理由搞自己以后,温舒粼现在整个人的心态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这是一本狗血小说,他又怎么不能用狗血的方式应对了?
温思羽听到这话一愣,他的背更弯了,似乎在尝试用蜷缩的姿态保护自己。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认真地回复到:“我,能感觉到。”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阿岑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可我们成年之后,他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奇怪?”虽然这么反问到,温舒粼的心中真正好奇的内容,却是“从前不是这样”是指什么意思。
如果这个意思就像他前世为戴景昂发疯、实则是受对方攻略的影响,那么是否也意味着丛岑做反派这回事,也不是受对方主观意识控制的?
“以前的阿岑也有点小脾气,但不会这么对待我身边的人。自从我们大学以后,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只要谁和我走得近一些,他就会做奇怪的举动。我能看得出,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思议,可是——”温思羽一脸纠结,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解释这件旁人听上去只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温舒粼的眼睛却一亮,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你的意思是,他做完坏事以后会懊恼和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去做?”
“是的。”温思羽没料到温舒粼会这么快理解他的意思,还抱有这样有些奇怪的态度,他怔了怔,才继续解释到,“我们尝试了一些方法,却发现怎么也没法阻止他……上一次戴先生的车,也是这样的情况。”温思羽十指交叠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有些痛苦地低吟到,“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你们道歉。”
“不用。”温舒粼飞快地揭过了温思羽的歉意,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就是丛岑似乎也正在逐渐觉醒,“和我再说说,他怎么看自己这些举动,和你们都试了什么方法吧?”
假如他能够找到一个方法引导对方从剧情当中解脱出来,那么幸福的,将是他们所有和三人肉眼可见、即将发展为虐恋的狗血剧情挂钩的人——只要丛岑不再当他那劳什子的反派,那他受到的生命威胁可以说解决了百分之九十九,岂不是更有精力投入到尽快完成自己的目标当中去?
解除丛岑的反派角色命运,这对于丛岑和他来说都是双赢的事!
“哥,你真的……真的不觉得我在撒谎吗?”温思羽看向他,眼睛里噙着一点泪,“我们从前也和其他人求助过,可是大家都说我们是在幻想。”
“我信。”温舒粼毫不犹豫地应到。
如果温思羽的坦白发生在上一世,他肯定也会表面安慰温思羽,背地里怀疑两人是不是有点精神疾病、应该去医院看看。可自从重生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之后,温舒粼对于世界的看法可以说是格局打开,他现在甚至觉得,或许危麒那个超越大多数古早狗血小说霸总智商的大哥,也走在觉醒个人意识的道路上。
温思羽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哥,你真的相信?”他因为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但已经等得绝望的答复,兴奋得再次确认到。
温舒粼坚定地点点头。他下意识就想用自己的例子证明他的信任从何而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系统是他的底牌,复仇戴景昂是他应该独立完成的目标,把温思羽卷进来,也许只会让情势变得更复杂。
于是温舒粼还是选择了沉默。
“太好了,我一定要告诉阿岑——”
“等等,先别告诉他。”温舒粼连忙出声阻止道,“我大概,也许,能理解他现在的情况。就像那个什么,打游戏,有些Boss会有仇恨目标,一旦锁定了仇恨目标,就会一直攻击那个目标,直到对方HP条清零。这样的行为是游戏的工程师设定的——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不是Boss自己主动想攻击的,但他会一直攻击锁定的角色。”
温思羽愣了愣,似乎一头雾水,没能理解温舒粼的举例。温舒粼不禁烦躁地咋舌,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更好的、能隐藏他那些不愿托出的秘密的解释方法。
只是不待他开口,轿车就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队长从前面绕了过来,伸手打开了他们的车门。
“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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