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闻歌

傅望和,过去二十年里头,是京城最赫赫有名的才子。不到二十岁,三元及第,却弃了翰林院庶吉士之职,自请外放姑苏。姑苏远至千里,他的同期都以为傅望和是自寻死路,可傅望和不过三年时间,便从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到四品知府。

但地方官怎么赶得上京官升迁来的迅速?与他同期的举子莫不是加官晋爵之时,京城里头都忘了姑苏城还有个傅望和,但一道调令又将他擢升为三品翰林学士。

傅家是破落户出身,傅望和的老师致仕多年,他能调回京城,也不过是政绩出色加上一个运气罢了。

偏偏就这么一个,令人觉得艳羡的状元郎,死在上京途中,亡于悍匪的砍刀之下。京城之中,无人不叹息,一代宰辅之才魂断荒郊野外。

詹定波,鞠躬尽瘁几十年,才得登这首辅之位。只是十年之前,人人无不感慨傅望和死得惨。彼时,他不过刚刚擢升,距离那首辅之位仅一步之遥,却被一个死人的光芒掩盖。

待到五年后,无人再忆起一个死掉的傅望和,詹定波也顺利成为百官之首。可恨的是,陆谏手持御赐宝刀横空出世,做了这百官的索命鬼。

他堂堂首辅,还要屈居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陆谏之下,心中再多不满,见到陆谏时也只能忍下。

詹定波的脸色愈来愈沉,他绝对不能做陆谏的垫脚石。

***

傅家里头,傅宛吟听见傅宸源的惨叫终于停下。没过多久,替傅宸源诊断的大夫提着药箱出来,傅宛吟迎了上去。

“大夫,我弟弟身子如何?”

大夫摇摇头,说道:“打断了三根肋骨,需得养上几个月。”

“辛苦大夫了。”傅宛吟颔首道,而琥珀当即塞上一包银子。

大夫将银子塞回药箱,而傅宛吟余光却瞧见里头有另一包银子,是吴谷云的荷包。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容笑着请琥珀送走大夫。

傅宛吟推开门,吴谷云正低头细细地给傅宸源擦汗,傅宸源似是已经睡着。

“姨娘,三弟弟如今可好些了?”

吴谷云回头,哑着嗓子道:“多谢大姑娘,如今宸哥儿好了许多,现下睡了。”

睡了吗?傅宛吟分明看见傅宸源眼皮微动。她并未戳穿,而是柔声道:“姨娘当真是辛苦,宛娘便不打扰三弟弟休息了。”

傅宛吟伸手又将一袋银子放在吴谷云手边,气定神闲地离开。

吴谷云手上还握着帕子,看着这银子不知接还是不接。忽然,她听见宸哥儿微弱的呼喊:“姨娘。”

“宸哥儿。”吴谷云回过神来,匆忙地握住傅宸源的手。

“收了吧。”傅宸源有气无力道,“她说的没错,我们不能等死。”

傅宸源并未完全昏迷过去,他听见了吴姨娘同大姐姐的谋算。能借大姐姐之手,除掉不存在的弟弟,未必不可。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大不了把大姐姐和吴姨娘推出去顶罪,他还是清清白白的那个三公子。

听到这话,吴谷云似是下定决心,她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后睁开双眸,伸手将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同傅宸源道:“宸哥儿放心,姨娘绝对会让你风风光光继承家业。”

***

若是傅宛吟听到这母子俩的谋算,她也只会嗤笑一声。想用她傅宛吟做刀,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

重活一世,若还以为这傅家人人都是善人,岂不是白死一遭。

***

寒松院内,傅宛吟闲着没事儿,寻了把摇椅躺着,数着院内落花几多时候,听见珊瑚前来禀告:“姑娘,江大姑娘来了。”

是闻歌!她真是糊涂,活过来这五日,都忘了同闻歌再见。

江闻歌是个顶顶活泼的姑娘,笑时脸颊上酒窝荡漾,一双杏眼明眸弯弯,她比傅宛吟略大一岁,身量也较傅宛吟要高上半寸。

“愔愔!”

江闻歌家里头长辈亦是武官出身,她的母亲文心璐同样是姑苏出身,幼年时候同傅宛吟母亲周玉迟乃是手帕交,后头居家搬至京城才断了联系。没曾想傅宛吟三岁那年,周玉迟同傅望和进京,反而同幼时手帕交相遇。

周玉迟出事时,文心璐亦是心急难安,险些要奔回姑苏亲自教养傅宛吟。

傅家明面上待傅宛吟还算过得去,其中一个缘由便是江家。江闻歌的父亲,乃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正是傅宛吟叔父傅望平的上峰。

“来来!”傅宛吟从晃晃悠悠地摇椅里头起身,高兴地奔向江闻歌。

江闻歌小名来来,她生于盛夏时节,出生时满院荷花盛开,后头她的父亲给她取名时便择了“闻歌始觉有人来”里头的“闻歌”二字,又取“来来”做小名。

傅宛吟握住江闻歌的手,牵起她仔细瞧瞧:“你这身行头,瞧着不像是姨母替你准备的。”文心璐偏爱喜庆样式,给江闻歌备的多是花团锦簇的纹样,鲜少是今日这身清淡素雅的款式。

“那是!”话音未落,江闻歌脸都羞红,她扭捏道,“好啦好啦,是向元嘉的母亲备下的。”

向元嘉,颇有些年头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江闻歌同向元嘉是自小定下的姻亲,与江家世代从武不同,向家早在向元嘉的祖父一辈便已经弃武从文。只是两家祖辈交好,江闻歌的祖母同向元嘉的祖母又是堂姐妹,因此这个婚约一直续着,直到江家姑娘和向家小子出生。

上辈子,闻歌同向元嘉成婚后不久便随他外放,傅宛吟同闻歌之间也只能以信相交。傅宛吟知晓闻歌有了孩子,再过几月却又没了。向元嘉的官越做越好,闻歌的信也越来越少,只有逢年过节时,傅宛吟才能收到一两封。

傅宛吟临死前的那个上元节,收到闻歌的信。她说她又有孩子了,已经给孩子取好了乳名,就唤她满满。

傅宛吟当时已经病得很重,整日里头白天常常昏昏沉沉,晚上却是整宿整宿睡不着。她仍强撑着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给闻歌回信,说日后要当她江来来孩子的干娘。

但傅宛吟直到死时,都未曾知道闻歌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如今再见闻歌,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愔愔这是怎么了?”江闻歌手忙脚乱地,抽出帕子替她擦泪,“怎么我去趟祖母家,还惹得你这般惦记我。”

“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病了几天,今儿见你,心里头有些难受。”傅宛吟挽住江闻歌的手,亲昵地蹭蹭,“姐姐不知道,你不在,我连用膳都没了乐趣。”

“瞎说,我方才还听珊瑚说呢,说你昨儿用了好大一碗饭,都惊到她了。”

“来来姐姐,你祖母家好玩吗?”

“好玩呀。”江闻歌拧拧傅宛吟的秀鼻,宠溺道。

詹定波:他爷爷的,傅家和陆家专门克我!

愔愔的快乐小宝江闻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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