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林有富见着刑二,脸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待看见他身后的林菀后,谄媚变成震惊。
“小菀?你怎么会和刑二爷在一起?”
林菀此刻,不是应该被他禁足在后院,乖乖准备待嫁吗?
刑二咳嗽一声,见林有富看过来,立刻端起架子。
只听他一脸严肃道:“林老爷,这件事,你应该去问问尊夫人,指使手下行凶,谋害的还是府中小姐,这林府的后院水很深啊!”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直接劈到了林有富头上。
“你说什么?雅琴谋害小菀??”他不可置信道。
雅琴一直对林菀不冷不淡,他是知道的,但一个女儿家,终归是要出嫁的,不短她吃,不短她喝,嫁人的时候再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就行了。
林有富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以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后院安安生生就当没看见。
“怎么?林老爷不信?害人的三个仆从,现在还关在我们客栈的柴房呢!”
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林菀,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两行清流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她面如死灰道:“既然林家容不下我,看在我还叫您一声父亲的份上,您能不能给我条生路?”
说完,不顾在场之人的目光,“砰砰”磕起头来。
林有富顿时脸涨如猪肝,幸亏下人提前被他赶了出去,要不然这幅场景,传出去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胡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要在贵客面前丢人!”
这话说的,刑二都看不下去了。
看着林菀无声落泪的场面,他暗暗叹口气,先把人扶了起来。
林有富一慌,象征性地扶了一把林菀的手臂,被后者不客气地躲开。
他又要发火,顾虑刑二在场,勉强吞了回去。
这孩子,连点眼色都没有,不论雅琴到底做过什么,他们总归是一家人,就这么捅到外人面前,多丢脸!
刑二想,他不能“辜负”主子的吩咐,主子的意思定要传达清楚的。
“咳咳,林老爷。”刑二唤了一声,林有富赶紧去看对方,嘴里拼命解释道,“邢二爷,这事肯定有什么误会,雅琴为我生儿育女,管理后院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任何差池,便是小菀,她也从不曾苛待过。这么多年,舒州谁不知道,我娶了个贤妻……能不能先把那三位仆从送回来,我亲自审问?”
全程,林有富没有提一句林菀,也不曾问过,昨晚到底发生过何事。
只是一味开脱,一味掩盖。
刑二忍不住看了眼林菀,她垂着头,眉目低敛,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没了娘的孩子,连野草都不如。
既然结果改变不了,那他只能帮她到这里。
只听刑二语气不善道:“林老爷,我们家主子说了,林小姐怎么都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三个恶仆不论是受人指使还是自作主张,必是不能留了,人,是定要送去衙门的,其他的,你掂量着办!”
林有富看了刑二好一会儿,这才回过味来,赶紧点头道:“请傅大人放心,我绝不会委屈小菀的!她的嫁妆——”
刑二猛地抬手,林有富话音止住。
“那些事,就由林老爷做主吧。”
到这时,林有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要不追究别的,三个下人而已,舍去也没什么的。
转头时,刑二冲着林菀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
他们能做的不多,也只能在其他方面为她稍稍争取一二。
恰此时,林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后,先是一愣,接着轻轻点了点头。
刑二眉目顿时舒展不少,这还是这位大小姐第一次对他露出善意,还算有点良心。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刑二告辞离开。
徒留林菀面对林有富。
后者脸一耷拉,就要发火。
林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累了,先回去了。”
她说完,二话不说便走,林有富再生气,这个时候还真不能拿她怎么办。
傅洛云已经答应婚事,就绝不能再出岔子。
刚想完,走到门口的林菀忽然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凉凉道:“‘父亲’,”这两个字满含讽刺,蛰得林有富瞳孔一缩,“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若想我安生出嫁,就管好你的人,还有玉书,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很快就会看到我的尸体。”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离去。
身后的书房里,传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林菀表情冷漠,脚步都没有绊一下。
从前,她只想着逃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她可以放下仇恨,放下前世的一切。
如今她明白,坏人从来不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那她斗上一场又何妨。
林菀就这样,昂首挺胸地从二门,一路经过正堂,再到锦绣阁,蔓芜院,目不斜视地走过。
很快,林大贵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爷让我陪小姐回去。”说完侧身,露出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老爷说了,婚事渐近,事务繁忙,特地给大小姐送几个人用。”
林菀嘴角掀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算什么?补偿吗?
看来林有富还是信了,他维护多年的继室,也不过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林菀不客气地全盘接受。
指使起人来也毫不嘴软,“你先去寻回春堂的大夫,来给玉书看病。”
林大贵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是。”
老爷说了,从今以后大小姐提的要求,能满足尽量满足。
他应下后,林菀露出满意的神情。
等林菀从后院招摇过市后,消息很快传回了闵氏那里。
“什么?那个小贱蹄子回来了??”
身旁的妈妈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这事也有她一份,若是真追究起来,闵氏或许不会怎样,她们必定要倒大霉的。
“是,还是那位……傅大人的手下亲自送回来的。”
至于派出去的三个人,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恐怕凶多吉少。
闵氏砰地坐回椅子上,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没成。
她挥挥手,屋里的人散去大半,大丫鬟伶俐地走出去,将所有人赶得远远的,自己则坐在廊下,也不去听里面说什么,自顾自找了件绣活来做。
“夫人你可要救救我啊!”
人一走,她的贴身嬷嬷立刻跪在地上,磕头不停。
闵氏烦躁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嬷嬷:“不知那个侍卫和老爷说了什么,听说他一走,老爷在书房发了好大的火,只怕——”
“怕什么?你是我的身边人,老爷就算听到什么,也不会拿你撒气的!”
闵氏是真没把林有富放在眼里,她气的是,那个小贱人竟然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次算她命大,下次,看她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闵氏刚思索完,正房的门“砰”地被大力推开,只见林有富怒气汹汹地走了进来,高声质问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罚得太过,你就是这么阳奉阴违的?”
跪着的嬷嬷慌忙起身,退了出去。
林有富狠狠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走到闵氏身前。
闵氏吓了一跳,缓过神来,眼里立刻包了两泡泪,委屈道:“老爷在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懂呢?”
林有富脾气咻地泄了一半,看她确实懵懂,这才说起刑二来过的事。
“真不是你做的?”
“老爷,妾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能轻信外人的话,平白污蔑妾呢?说不定——是大小姐得罪了那几个仆人,他们合起伙来谋划的此事,您应该去问问大小姐,她为什么会被绑架呀!”
林有富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闵氏经营林府后院这么多年,从没有任何纰漏。
这时,闵氏又开口了。
“至于惩罚,大小姐年纪小,容易被人教唆,我看她身边的玉书就不是个好的,已经罚过了,要不要——”闵氏看了眼林有富的脸色,故作犹豫起来。
林有富果然追问起来,“要什么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要不要,把她送走?”
你不是在意那个小丫头的命?那她就让人彻底消失,这下看你没了左膀右臂,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闵氏恶毒地想道。
林有富踌躇片刻,很快拒绝,“不行,一个小丫头片子,不用在意。”
林有富也看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抓到那个小丫头,林菀还不一定能回来。
方才威胁他的话,他还没忘呢。
闵氏听到这话,被噎得不轻。
她没想到,林有富竟连这么小的事都拒绝了,顿时提起一分心,对方还是对她起疑了。
“哎呀妾就是说说,一切还要看老爷安排。”她永远懂得适时示弱,所以林有富才能被她捏得死死的。
果然,一看她软下午,林有富没了气性。
只随口说了两句,让她以后严加管束下人,再不能出这种事。
等人离开后,闵氏一怒之下,摔了她最喜欢的一套茶具。
这个老匹夫,到了,竟然管起原配的女儿了!
但闵氏很快发现,这还不是唯一让她呕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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