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玛格丽特，谢谢。”段凛走到吧台旁坐下，轻敲桌面点了杯酒，又看向身旁的贺琛问道，“贺二少想喝什么？”

“长岛冰茶。”

段凛对调酒师点头示意后偏头看向对方：“没想到贺二少会点一杯这样的酒，毕竟……”

“毕竟它不像是我会喝的酒么？”贺琛接过话，轻笑道，“这话不止一个人问过，毕竟似乎人人都觉得长岛冰茶不过是款基础鸡尾酒，甚至还有一群刻板印象的人觉得这种甜酒只有女生才会喝，可我却觉得，只有这款酒才是最恒久的。”

“既能千变万化，又能万变不离其宗，这样的酒品起来，不是很有意思么？”

万变不离其宗？

听到这熟悉的话，段凛脑海中忽然又想起那张让他终身难忘的面容，一句随意的话在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原来他也不过只是千变万化中的一个而已。

“先生，您的酒。”

一杯调好的长岛冰茶很快被放到贺琛手边，正当他拿起酒杯准备品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段凛却忽然附身凑了过来，在酒杯另一侧轻抿了一小口。

甘甜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酸，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酒，落在段凛嘴巴里却只剩下那微不可察的苦涩。

粉色薄唇浸润在酒中，沾了液体的唇瓣变得愈发湿润有光泽，让人忍不住想伸手采撷……

思及此，贺琛也真的这么做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蹭过对方嘴角，段凛带着些许错愕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充满了探究意味的目光。

“好喝么？”

“嗯，还不错。”

就像眼前的人一样——甘甜中带着致命的毒药，尝一口就会让人深陷其中，最终变得遍体鳞伤。

“那和这杯玛格丽特相比又如何呢？”

说着，贺琛竟也拿起对方的酒品了口：“还算清冽，只是这清列中包含的却是凄美爱情的苦涩。”

“喜欢这个酒，”贺琛放下酒杯看向对方，“难不成小段总也曾经历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么？”

此话一出，段凛忽然顿住了。

捏着酒杯的指尖愈发收紧，甚至已经泛了白，他极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借以喝酒的工作来掩盖自己不受控制外露的情绪。

玛格丽特纪念的是刻骨铭心的凄美爱情，而段凛身上却只剩下粉身碎骨，让人痛不欲生。

“不过是感慨这杯酒背后的故事罢了，”崩坏的情绪转瞬即逝，段凛避重就轻地越过贺琛的问题，又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贺二少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毕竟从两人遇见到现在，段凛从未透露过有关他身份的只言片语。

然而贺琛听到这话，却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这难道不是小段总亲自告诉我的么？”

“什么？”

“这个，”贺琛点了点自己左手手腕上的腕表，“extreme，意大利小众品牌，知道这个的人不多，不过小段总对此应该并不陌生吧？”

方才两人遇见的突然，灯光又比较昏暗，贺琛并未完全看清对方身上的衣着特征，直到发现段凛点酒时不经意露出的腕表，这才让他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

段凛下意识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腕，相同的品牌与样式，就连触感都极尽相似，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那表盘下遮盖的皮肤烫的惊人，甚至几乎快要溃烂。

久远的记忆破土而出，经过贺琛提醒，段凛这才隐约回忆起来，就在两人相遇前的一个周，段凛因为一个项目想要和贺氏集团合作，确实送了一只extreme的腕表给贺氏集团现任总裁，也就是贺琛的亲哥哥贺峥。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下这只腕表却戴到了贺琛的手腕上，那对方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是贺峥在贺琛面前提过他的缘故。

可此时此刻，段凛倒是宁愿自己从未将那只腕表送出去，更不希望它出现在贺琛手上。

就好像心爱的玩具被自己亲手扔进泥潭，只留下满眼令人不忍直视的难堪。

“贺二少果然观察细致入微，”段凛强忍下想要把自己腕表直接摘掉的冲动，抬头看着对方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星凡最新推出的CALL BACK游戏项目，不知道贺二少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呢？”

CALL BACK是星凡互娱游戏公司近期策划推出的一款重生类改变人生的游戏，也是段凛公司目前最着重推进的项目，先前尝试和贺氏集团接触，也是为了这个项目能够得到最好的支持。

而此时此刻，这件事成了段凛绝佳的借口。

“嗯……”贺琛撑着下巴作出思考状，目光却落在段凛身上，“如果是美人你亲自介绍讲解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一听。”

“自然，”见贺琛有意，段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贺二少需要，在下自然奉陪。”

“不过……”话锋一转，段凛又抬手指了指周围，五光十色的灯光照的人眼花缭乱，“贺二少确定要在这个地方谈公事么？”

“哦？”听到这话，贺琛笑了，“那小段总认为在哪谈比较合适呢？”

接近凌晨，酒吧外逐渐安静，同样也是人的感性情绪被放到最大的时候。

在这样的节点下，两个人不约时间却只谈地点，究竟谈的是什么“公事”，恐怕只有他们彼此才最心知肚明。

“这个，就要看贺二少愿不愿意选择了。”

话落，段凛将手边的那杯玛格丽特往前一推，与贺琛的长岛冰茶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希望能如愿见到贺二少，”段凛伸手蹭了下长岛冰茶的杯沿，又将指尖沾上的酒液抹到自己唇边，那是贺琛刚刚喝过的地方，“待会儿见。”

沾着酒液的唇瓣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绯红艳丽，在贺琛目光的注视下，段凛站起身准备往外走，然而就在他刚转过身，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令他停下了脚步。

“小段总，”贺琛摇晃着酒杯，意味不明的笑着，“刚才的事，记得处理干净。”

“嗯？”听到这话，段凛偏过头，脸上带着疑惑，“贺二少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酒鬼，”贺琛指了指段凛脚踝处被划破的伤口，此时那里已经浅浅的结了一层痂，“真的是意外撞上的么？”

“自然，”段凛神色自若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破绽，甚至还反问道，“难道贺二少是觉得我是故意为之？”

贺琛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段凛，半晌忽然笑了，仿佛刚刚的审视和那无形中的压迫感都只是一场幻觉。

“怎么会，能和美人谈‘公事’，是我的荣幸。”

“既然如此，那就期待和贺二少的再次见面了。”

说完，段凛便没有再犹豫，径直离开了酒吧。

劲瘦却不失力道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贺琛这才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片头将视线落在了那杯被推过来的玛格丽特上，杯子底下薄薄的一张卡片却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着光芒。

“WH酒店1808……呵，”贺琛反手将房卡扔到台面上，拿起那杯玛格丽特一饮而尽，“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