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凡沉默地瘫在玛莎拉蒂柔软的真皮座位。
她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宋洛曼的倒影,脑海里全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进了门,相视无言。
林也凡忍不住问出那个困扰了她一路的问题:
“真的要签下我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是,我怕你只是为我解围……”林也凡连忙解释。
宋洛曼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深邃的海浪。
林也凡看不出她的情绪,只感觉到汹涌的情绪一下又一下拍打在她的心上。
“看下短信。”
林也凡赶紧打开手机,看见是华曼发来的签约通知,附着合同链接。
她和宋洛曼签过两次合同。
一次是协议结婚,没想到第二次是签约成为她的艺人。
怀疑是喝多了产生幻觉,她一路跑到洗手间,打开冷水疯狂冲洗自己的脸。
再打开,那合同还在。
毕业以来她一直没有签约公司,辗转多家面试都无果,也因为没有公司在工作中吃了不少亏。
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可以签约华曼。
摇摇晃晃走出卫生间,她想再表达一下感谢,却因为冲了凉水,刚才在酒局上就涌上的恶心终于冲破喉咙。
她忍不住吐了,在宋洛曼的客厅里。
“对不起……”
她一下子又羞又尬,忙着去够卫生间墙角的拖把,却失去了重心,差点跌落在地上。
宋洛曼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
“别碰我,脏。”
对方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半脱半抱到一旁的沙发上,还拿出一张湿巾轻轻擦她的嘴。
湿巾是淡淡的玫瑰香,唤醒了她的一丝理智。
她恨自己,在宋洛曼的面前为何总是如此狼狈?
“你没事吧?这里有解酒汤,喝一点。”
一碗橙黄/色液体被端到她的面前,宋洛曼舀起一勺。
虽然内心光是闻到刺/激的气味就已经觉得不妙,还是乖乖地从宋洛曼的手里喝了口。
“放那我自己来吧……”
“听话。”
刚一喝完,宋洛曼不由分说地又喂了她一勺。
“我本来是给自己煮的,没想到我去的时候,你们都喝完了。”
“哦……”林也凡迷迷糊糊地应着。
宋洛曼的运动装很紧,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上半身的曲线。
林也凡眼前的画面都重影了,只看见那摇晃的圆润忽远忽近,看得她头晕。
赶紧挪开视线,心跳快得像是要溢出胸膛。
喝完汤,林也凡还想去收拾地毯,起身却还是站不稳,干脆斜斜地往沙发上一躺。
羊皮的白色沙发很是柔软,安心地包裹着她,承载不安全的念想。
“让一下。”宋洛曼低声对她说。
才发现原来不是躺在沙发上,而是倒在她的腿上。
难怪那么软。
她本就因为酒精作用而发烫的脸又升温了几度,好在客厅的台灯昏暗,宋洛曼应该看不清。
连忙弹跳开,眼见宋洛曼要离开,心里突然又害怕极了,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别走……”
宋洛曼停了下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好烫,你到底喝了多少?再给你倒一碗解酒汤。”
“不要!”林也凡大喊,“我没办法,他们一直让我敬酒,就喝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她不懂自己在哭什么,但就是哭了。
“是我来晚了。”
宋洛曼重新坐了下来,和她一人占据沙发的一个角落。
“没有,我知道你很忙。”
林也凡往她的旁边挪了一点点,见她没反应,又靠近一点。
“谢谢你签下我,姐姐……谢谢。”
想说的话太多,哽在喉咙里,最后只是又说了一遍“谢谢。”
“谢什么,这是应该的。”宋洛曼盯着她火红的脸颊,刘海之下是一双忽闪忽闪的凤眼。
“愿意加入华曼吗?”她回想起沈温递出的橄榄枝。
“当然愿意!”林也凡突然坐直了。
“姐姐,这是我第一部正式主演的剧,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宋洛曼笑了,看见她醉醺醺的还要表态的样子,可能醒来都不记得这段对话了。
下一秒,林也凡突然靠近,一个像被小鸟啄过一般轻盈的吻落在她的左脸。
宋洛曼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林也凡就嘻嘻地笑了起来。
“晚安,姐姐。”
“砰”地一声,她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
宋洛曼摇摇头,又用湿纸巾帮她细细清理了身体,给她拿来一条毯子盖上。
林也凡醒来的时候,觉得天花板有些陌生。
难道又重生了?
她低头,发现自己正在宋洛曼家的沙发上,身上穿着她的睡衣。
金色的阳光耀眼地透过窗帘照进来,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刚一坐起来,眼前的东西都打着转。
芝士跳到她的肚子上,四个爪子压得她肚子一疼,差点又要吐。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自己跑进来了。
去客厅一看,地毯已经被清理干净,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宋洛曼不在家,桌子上却摆着她爱吃的手抓饼。
【热一下再吃】
一张字迹端正的纸条摆在旁边。
林也凡看了,会心一笑,给宋洛曼发消息。
【昨晚的事,谢谢你】
【给你添麻烦了】
过了半天,对面回了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林也凡一边啃着手抓饼,一边发送一个小狗拜拜的表情包。
她又点开昨天的合同,细细看了一遍就签字给助理发了过去。
其实昨晚喝完解酒汤后,她已经差不多清醒了。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宋洛曼火烧云似的脸和睁大的双眸,她全都看在眼里。
虽是借着酒劲,干得却是她清醒时早就想干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了愉快的弧度。
干坏事还不用负责,真好。
这是不是表示,宋洛曼至少不讨厌她呢?
芝士闻到了香气跳上桌子,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林也凡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下一秒又觉得有点可笑,猫又不会读心术。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是蒋芸打来的。
她语气焦急,让她赶紧来工作室一趟。
“演出不是晚上?”
“出了点小状况,快来,等你。”
打车到了工作室,晚上演出的乐队挤在不大的房间里,有正在妆造的,也有在调试乐器的。
蒋芸正在试穿一件黑色透视装,见到她,把衣服丢在一边冲了上来,大喊起来。
“也凡来了,有救了!”
林也凡问怎么回事,蒋芸才解释说晚上演出的鼓手临时摔伤了腿,没法登台表演,请她来替补。
“这你不早说?”林也凡看她一眼。“离演出只有几个小时了,可能吗?”
“这不是知道你技术高超吗?谱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看看。”
蒋芸把一叠谱子塞进她手里,“这些歌你都听过。”
这倒不假,之前蒋芸创作的时候经常拿demo给她试听,甚至有时候还会让她帮着创作一点。所以林也凡对即将表演的歌曲并不陌生。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在台下稍微把谱子配合着音乐顺了几遍就上场了。
“下面有请,wave乐队登场——”场下巨大的欢呼声立刻淹没了她,观众们大声呼喊着喜欢的乐手的名字,试图引起本人的注意。
她看了一眼蒋芸,想不到这乐队还搞得挺有模有样的嘛。
读书的那会儿,别的同学都在钻研演技,只有蒋芸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在校园的艺术节上混得风生水起。
估计有不少粉丝是从那个时候就追随他们了。
后来wave乐队慢慢站上了更多更大的舞台,如今成为了京城内外都出名的地下乐队。
看着蒋芸能够将自己热爱的事情坚持下去,她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只是望着她在前面万众瞩目的背影,她想起自己不过是一个毕业不久的无名小卒,心里也产生了微妙的落差感。
可无论怎样,表演确实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事情,也是唯一一直坚持的事情。
虽然还没有看见光,她依然在黑夜里默默前行。
漆黑的舞台上,聚光灯缓缓投在她的头顶,把她的鼻尖照得发亮。
“我的老朋友,本场演出的鼓手,林也凡!”
蒋芸笑着指向她。
哪怕是新面孔,她也立刻得到了观众同样的热情欢呼。
在场下的尖叫中,电吉他的前奏响起,她放下所有不安与执念,全心全意地敲下第一个节拍。
从陌生到自如,她感觉自己也和音乐化为了一体,默契地仿佛已经和队友们排练了许多年。
她渐渐陶醉在音乐里,恣意又放纵地敲响每一个鼓点,全都恰到好处地落在疯狂的音乐里。
身体也随着节拍摇晃,她的发梢在空气里飞起又落下,像一只只有生命的鸟。
烦恼全都在起起落落中被甩到了空气里,又被音符吸收。
她就这样陶醉在一曲又一曲里。
等回过神来,帷幕即将落下,像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
林也凡意犹未尽地擦了擦额前的汗,蒋芸带着剩下的队友来和她击掌,与观众鞠躬道别。
“行啊你,是不是在家里偷偷练过?”蒋芸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也凡挑眉,仰头对她肆意地笑,“这就叫天赋。“
凌晨三点她才到小区,浑身累得像是要散架。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宋洛曼家的们,准备潜入,却发现宋洛曼抱着双手在沙发上坐着,只开了盏昏暗的台灯。
黑暗中,一块发光的手机屏幕对着她。
“这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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