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承话音落下的瞬间,庭舟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心脏的震颤。
他是一个
替身。
在听到这句话时,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曾经的种种出现在脑海时,却让他越发清晰乔承说的话的真实性。
曾经的回忆、甜蜜,在岁月的流逝下慢慢变了质。就好似一道他很多年前没有算清的练习题,因为这个解答,中间的解题过程变得渐渐合理。
全都是假的,他曾经以为傅应杭是他暗淡生活中的一道光,是他落魄人生中的精神寄托,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画成了泡影。
甚至他所经历的不幸,还有可能是傅应杭导致的。
庭舟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许人在面对巨大信息时,脑海里都是一片混乱,甚至空白。
至少对他来说,现在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乔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喜悦已经跃上眉头。
他承认自己说的话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不过清高如庭舟,即使他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也足够打击了,倒不如让火烧得更旺些。
今晚,他就要将所有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全部拿回来。
“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别有目的,”乔承说,“所以他才会毫不顾忌的利用你的家人,甚至不顾及他们的死活。
因为在他心里,你根本不重要。要说什么最重要,不过是你这张和我相似的脸而已。”
庭舟的手握紧石椅的边缘,力气大到指尖泛白,双手颤抖。
“咳——咳咳——”
冷风拂面而来,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要将整个肺都要咳出来。
可是现在更疼的,是心。
以及浓重的失望,无论是对傅应杭,还是对自己。
因为咳嗽,他苍白的脸渐渐泛起几分血色,眼泪此时也涌了出来。他心口处隐隐作痛,像是有一根刺扎进了心里,阵阵泛着酸。
乔承冷眼看着他,还想说什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响。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微微勾起唇角,转身准备离开。
“我弟弟......”庭舟的声音沙哑,和风声混杂在一起,填了几分脆弱,“他在哪里?”
乔承闻言笑得愈发开怀,回过头怜悯地看着好似呼吸不过来的庭舟,“应杭知道你在查当年的事,已经把你弟弟秘密关起来了。”
庭舟猛地抬起头,呼吸急促地看着乔承。
他没有想到傅应杭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别着急嘛,”乔承歪过头,笑得依旧甜美,“他现在在我手里,一切平安,不过之后怎么样,还得看他哥哥了的。”
“......我知道了。”庭舟闭上眼睛,泪花浸润了眼角。
乔承离去后,庭舟在花园里坐了会儿。夜里的风很冷,吹得他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
他和叶川打了电话,这个平时虽然常见面但不经常联络的傅应杭好友,在接到他电话时有些惊讶,听到他的问题后紧接着又沉默了片刻。
“他们确实是从小就认识,”叶川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他原本不想说,可是听见庭舟的声音有些不正常,于是只好说一半藏一半,
“当时我们三个人关系最好,他们两个确实......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懵懵懂懂的,现在他们肯定没什么了。”
他并不知道傅应杭在庭舟家庭里干的那些混帐事,只当是小两口又吵了一架,很快就会过去。
可是庭舟却是沉默良久,最终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
宴会厅里依旧热闹,被秦夫人当众认可的乔承犹如众星捧月,举起酒杯笑得十分灿烂,和之前被傅应杭冷落形成强烈对比。
宾客们只当豪门诡谲、瞬息万变,再没有将那个金丝雀放在眼里。
就在所有人举杯同庆之时,雕花大门突然被推开,乔承下意识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只见越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重新出现在视野里,他恭敬地将门拉开,退到一旁。
紧接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傅应杭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色有些疲惫,显然是刚处理完棘手的事情。对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全部无视,在宴会厅里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
扫视无果后,他终于看向高台上的人,冷笑一声说:“我才离开一个小时,你们就开始争着抢做主角了。”
他的话掷地有声,蕴含着藏不住的怒意。刚才还笑意未褪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又是唱的哪出戏。
乔承有些尴尬地拿着酒杯,偏偏脸上还要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最先反应过来的秦夫人走上前来,“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说完还给乔承打手势,让他先走。
乔承的心渐渐放下来,再怎么说秦夫人也是傅应杭的母亲,对方应该不会再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面子。
谁知道傅应杭只是看了秦夫人一眼,便语气冰冷的说:“我怕我来晚一点,母亲就擅作主张的把所有事情都决定了。”
从前他极力忍耐,为的不过是那如今唯一在乎的血脉之情。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超越底线,他也终于开始不耐烦。
他的眼神仿佛看着陌生人,好似下一瞬间就会把眼前的所有碾碎,让秦夫人都不禁心惊肉跳。
她想换个地方再说,但傅应杭的态度明确,于是秦夫人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也是为了你好。”
那个Beta有什么好?犯得着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和她大动干戈?
秦夫人咬牙切齿地想着。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坐实乔承在傅家的关系,那个庭舟这一辈子都别想进她傅家的门!
“没有必要。”傅应杭语气冰冷,微微侧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夫人。
在很多年前,秦夫人也是秦氏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她当年抛下傅应杭在秦氏争位置时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过。
如今她看着傅应杭,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向心疼这个儿子,而傅应杭也因为她曾经那段失败婚姻,对她近乎是听从。
也是正因如此,秦夫人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二十几岁就重建了傅氏集团,把自己亲生父亲推进监狱的狠角色。
所以当傅应杭看向自己时,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被对方狠厉的眼神激得说不出话来。
他都尚且如此,更不遑论远处的乔承。
宴会厅里此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傅应杭面色阴沉,起伏的胸腔彰显着男人的怒气。
他今天原本想要给庭舟一个惊喜,想当众宣布庭舟的身份。
谁知越凯传来消息,他那私生子哥哥最近频频生出事端,颇有一些要和他鱼死网破的劲头,他只好抽空去处理那群杂粹。
没想到才走没多久,宴会厅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果不是顾念着秦夫人是他的生母,他一定会把这一切亲手碾碎。
他的目光不断穿梭着,想要找到庭舟去结束这乌七八糟的事情,却总是找不到。
这让他心里平白有些紧张。
直到越凯在旁边耳语几句,他才终于穿过玻璃窗,看见坐在花园里的庭舟。
庭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树上的花落在他的肩头,而他却浑然不觉。
刚刚压抑在胸口的怒火,因为看到熟悉的身影而荡然无存。眼前的人无论何时好似都有着魔力,让他从躁郁中找到久违的安宁。
傅应杭现在只想把人揉进怀里,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安心。
于是他放轻脚步声慢慢走过去,抬起手拂去庭舟肩上的落花。
“怎么坐在这里?”傅应杭问道。
庭舟没有回答,连姿势都没有变,背对着他。
见状傅应杭皱起眉头,绕到庭舟身前,刚想说话却霎时愣住。
面前的人眼睛微红,脸却是前所未有的苍白,好似一碰就会碎的瓷器般,没有分毫生气。
傅应杭心里一跳,下意识去拉庭舟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很凉,凉到几乎僵硬。
这一看就知道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傅应杭愠怒地说:“你在这里吹了多久?快给我进去。”
庭舟还是没有动。
“庭舟,”傅应杭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心慌,他单手捏起对方的下巴,“看着我。”
整张脸因为他的动作不得不抬起,庭舟的双唇颤抖着,眼皮依旧下垂。
“看着我。”
傅应杭催促道。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远处喷泉源源不断地流水声。一片枯叶缓缓落下,庭舟终于抬眼朝着傅应杭看去。
那是傅应杭从没见过的眼神,失望、痛苦、绝望......任何情绪都有。
面前的庭舟苍白脆弱,可是却透着一种微妙的决绝。
傅应杭以为对方知道了秦夫人擅作主张订下婚约的事情,连忙摸了摸庭舟的脸,缓和语气说:“你听到我妈说的那些话了吗?那都是......”
“傅应杭。”
庭舟出声打断了他,同时挣开对方摸着脸的手。
傅应杭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什么?”
他知道庭舟一直在乎的是什么,庭舟要是想有一个身份,他现在就可以拉着对方去宴会厅里宣告世界;
要是想再工作,也可以,他傅氏集团那么多职位,不愁没有他的雀儿喜欢的。
他现在能够明白自己对庭舟的感情,只要庭舟不离开自己,他什么都可以考虑。
只不过庭舟的下一句话,让他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瞠目欲裂。
他听见庭舟说:“我们分开吧。”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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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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