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秋寒将池清瑶带去了朝露殿的藏书阁便离去了。
她匆匆回到月神殿,而此时的公孙望舒已经在大殿中等着了。
戚秋寒一边关闭殿门一边询问道:“殿下在下面的时候想说什么来着?”
公孙望舒垂眸望着手中的长剑有些许出神,当年天庭混乱时她没有参与,但却在凡间逆天而行犯下重罪,以至于最后虽力挽残局,但却也因此差点牵连到了公孙扶光。
她并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死不认错,最后却也实在没办法。
她顺应天意承受逆天而行的天罚想以此换的一线生机,可是那日看到徐乐……一切似乎都脱离了她预期的走向。
她好像、自己祸害了自己的国家。
倘若公孙扶光还在天庭,那公孙望舒一定没脸再见去他,现在更不敢听旁人提及他。
“一直坚持的事突然发现,那其实是错的该怎么办?”
如今的她颓废到了极点,与六百年前的心高气傲判若两人。
戚秋寒道:“那就推翻一切从头再来。”
她半蹲于她面前,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其实任何一种选择的结果,到最后都会后悔,因为另一种结果不知道,所以人就会想,是不是另一种结果会更好一些。”
“可是在同样绝境下的选择哪一个又会比哪一个更好呢?”
不会的,又或者另一个未被选择的结果的确比悲选择的结果要好一些,可是那往往相差无多。
公孙望舒轻笑道:“可我……还剩什么?”
戚秋寒却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您。”
公孙望舒颓废的目光中终于有了星星光点,她缓缓的将目光移向了戚秋寒。
这句话听着好像很熟悉,印象中自己好像在很久之前,她和对方说过同样的话来着?
但,记不大清了。
“一直陪着吗。”
她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虽是询问却无比希望对方说出自己心中渴求的答案。
戚秋寒道:“嗯,一直。”
正在这气氛大好时,不知道从哪来的白霜很没有眼力见的贴了上来,它扑进公孙望舒的怀中,公孙望舒下意识的将剑放在一边,低头抱住了它,白霜炫耀似地故意在她怀抱中蹭了蹭,接着它十分慵懒的舔着爪子看向了戚秋寒。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从眼神都能看出来它很得意。
戚秋寒笑的很勉强,恨不能现在把它拎下来扔出去,只能在心中暗骂道:“蠢猫。”
公孙望舒没有意识到什么,反而摸着白霜顺毛:“以前总是喜欢乱跑,现在倒是安静了。”
戚秋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霜:“是吗、对了,殿下还没告诉我,您刚刚想问什么?”
公孙望舒道:“……就是当年天庭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戚秋寒上前一把把白霜拎了下来:“跟妖界有挺大关系,你个属妖的就别听了。”
然后隔着窗户毫不留情的便将它扔了出去。
白霜:“……”
反正白霜留在这里也听不懂,不如让它去外面玩,公孙望舒便也没管它,只问道道:“怎么会将天庭变成如今的局面。”
戚秋寒前几次不在的时候,公孙望舒恶补了一下当年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看完将记录当年的事情的书籍却一头雾水,只能用“混乱”“突然”二词来形容。
“一个字‘乱’。”戚秋寒回忆道:“乱到当年都险些引出了天道。”
当年天庭与冥界交战,妖界又横插一脚,甚至就连修真界也大能来凑热闹,若不是魔界被镇压,凡间没有参战的能力,恐怕当时真的会乱到引来天道亲临。
“可是当时凡间并无异样。”公孙望舒道。
她自己当年就在凡间,按照戚秋寒说的这种哪哪都乱做一团的局面,当时的凡间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千人阵。”戚秋寒道:“当年帝君和三千位神官在天空中布下了一个绝缘阵,将混乱的范围控制在天庭中。”
绝缘阵,有进无出,当年战事刚起,轩辕君隐约发觉苗头有些不对劲,第一时间便隔绝了天庭与人间的来往,将战事控制在天庭之内。
在当时那么混乱的情况下,神官都保不住自己,那就更别提下届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可是弱者就不一定非要死啊。
所以最后那三千名神官法力耗尽之时,以身为阵,以魂元补全阵法,撑到最后千人祭阵,保得凡间免遭生灵涂炭
公孙望舒多了分敬意,接着又道:“那起因究竟是为何?”
戚秋寒却道:“没有。”
按理说,万世的起因都有一个源头,但当年的一切就是事先都没有丝毫的征兆,所有的混乱都是在突然之间全部降临,就类似于你本来好好的走在大街上,却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而且不等你反应,又是两三块石头朝你砸下来。
这么多年戚秋寒等人不是没有试图查过当年多番事件的起因,可无论他们怎么查,所有的痕迹,貌似、都被什么东西刻意的掩埋了。
听到这里,公孙望舒脱口而出道:“天道。”抹去所有的痕迹,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在六界之中唯有天道。
她拿起那把剑,想着刚刚戚秋寒所说的‘千人阵’片刻后她才沉声问道:“兄长当年也在绝缘阵中吗……”
这把白色的长剑就是上次她们从冥界带回来的那把已经生锈的从外观上看已经不能再用的剑。
尽管在当时已经看不出剑的本身,可公孙望舒看见它第一眼,还是莫名觉得很熟悉,当她不费吹灰之力拔出这把剑的瞬间,上面的锈迹瞬间脱落,露出了剑本来的样子。
她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因为这是把剑她亲手铸成的!是她曾经送给公孙扶光的生辰礼。
但也就是在剑出鞘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些有关于公孙扶光的画面。
“不在。”戚秋寒道:“太子殿下在主战场,但他究竟有没有遇害我不知,或者说是没人知道,失踪了、又或者已经……”
当年与公孙扶光在主战场拼杀的武神没几个是活着回来的,但一直到大战结束前其实也还是能看见公孙扶光的身影的,可他的消失也和这场大战一样,找不到原因,有几名跟着他一起去的神官说他被一箭穿心死了,也有人说他没事……但始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戚秋寒虽也经历了大战,但是她当年的品阶不过一个仙官,大战的主战场她根本没法去到,单是法力的余韵就足以把她给波及死,更何况当时那么乱,不知横死了多少人,能保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多余的她实在不知道,也无从可查,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失踪了,找不到了、和已经出了意外没太大区别。
公孙望舒问道:“那现在天庭里还有人知晓当时更多的细节吗?”
戚秋寒当年不在主战场的见闻就已经足够惨烈,更别提在主战场的武神官,六百年间新神旧神更替,当年还在天庭的神官恐怕已经不多了。
“有,但知道的不说,说的也没个重点。”戚秋寒思索片刻又补充道:“不过倒是有一名神官,在大战的前期一直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公孙望舒闻言顿时眼神一亮:“谁?!”
戚秋寒道:“水神、池清瑶。”
朝露殿,藏书阁:
茫茫书海,从古至今,人才事迹,六界之中再没有哪的藏书比天庭藏书阁的收录还要齐全。
书架整齐的排放一眼望不到尽头,书籍井然有序的安放在其中分类有条。但此时的藏书阁内却是一地狼藉,有关花族记载的书籍被人一本一本的捞了出来,放的到处都是,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
当池清瑶翻完第五个书架却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所要的东西时,心中已是烦躁不已。
他暴躁的将书丢在一边,准备接着往上找时,却听的一阵女声道:“殿下要找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池清瑶止住向前的脚步回头看去:一排排高大书架的入口之外,戚秋寒正端坐在那里泡茶,不知道已经来到这里多久。
池清瑶按照原路折返了回去:“抱歉,我会收拾的。”
戚秋寒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又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冒着的热气:“那可得废些功夫了,不过我猜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是想找一些妖化形以后的记载。”
池清瑶眉心一跳,他落座看了眼自己面前还冒着白烟的新鲜茶水道:“这茶闻着倒是不错,但是想来应该没那么容易喝。”你来大概不止是为了看看书摆放的整不整齐。
“草、木、花妖在化形以后,无论化形之后受到如何重的伤,只要本体上有一丝灵气,也就还有活的希望。”戚秋寒道:“但如果本体折了,自然也就彻底没命了。”
她话落的瞬间,池清瑶执杯的手猛地抖了一抖,杯中滚烫的茶水尽数洒了他的手臂、衣袖上。
他轻轻一挥手,下在衣袖上的茶水便瞬间消失,衣袖上干净如初。
戚秋寒所说的话他是知晓的,只是不大确定想来求证一下。
“但、我不知道他在哪……”
多数的妖化形以后都会选择将本体留在妖界,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他去了一趟妖界,桃灼的本体并不在那。
戚秋寒道:“你和他关系那么好竟然不知道。”
池清瑶知道对方是在挖苦自己,只是反问道:“没谁会傻到把自己的本体在那都告诉旁人吧?”
“可他如果真的说过呢。”戚秋寒道:“六百年前他借着自己生辰的由头,拉着你我去凡间喝酒,他说了的。”
池清瑶心中顿时忐忑起来,他记着有这码事,但他当时对桃灼的印象不太好,但又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去了也是敷衍着:“大概我那个时候喝醉了吧。”
“你千杯不醉。”戚秋寒道:“当时的你只是不想听他说话而已。”
不知是哪次天庭的宴会上,池清瑶和六七个神官拼酒量,最后人都倒了他都没一点醉意。
之前南宫黎、裴颂、明理三个人都没把他灌醉一点,怎么可能在凡间喝一两口就醉?
池清瑶放弃辩驳:“好吧,的确如你所说。”
戚秋寒倒了一杯新茶给他,池清瑶不顾茶水的滚烫一饮而尽:“茶不错,你想让我做什么。”
戚秋寒都把话说的这么明了了,但她向来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人。
果然,下一秒戚秋寒便道:“水神殿下当年法力高强,我家殿下当年问你一些当年的事。”
“你家殿下?”池清瑶挑眉:“那可问错人了。我现在弱的连白烟都打不过,当年能有多大的法力。”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知道。
戚秋寒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说道:“刚想起来一件事,花神殿下当年也找我借过藏书阁,说要找关于你的一些东西。”
池清瑶改口飞快:“想问什么路上问吧。”
戚秋寒笑了笑,起身对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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