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一事,待到众人回到天庭,被戚秋寒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公孙望舒还没缓过来闭门不见人。
戚秋寒想下去办点事,半路上又被敬儒逮回来。
敬儒兢兢业业干了半年,这次直接罢工全部推回给戚秋寒。
然后回殿里专心捣鼓他的古书去。
烂摊子兜兜转转还是到了戚秋寒这。
不过她干了这么些年,处理什么都得心应手。
甚至还能余出时间喝喝茶,下下棋。
棋盘上黑白两子泾渭分明,安静的院中只听得到落子时的啪嗒声。
“奇怪,与他交好的是南宫黎,你们不去找他来找我做甚。”
她在院中一石桌上自弈,身后则站着两名手捧卷宗的仙官。
是明理的人。
两名小仙官大气不敢出:“我家大人特地交代过,如果他三月之内没回来,让我们把些冤案移给您。”
“三个月。”戚秋寒道:“你们干等明年再来。”
三个月前就让你们送的东西,硬是拖了五个月才送来。
“我家大人说要去冥界办事。”两名仙官有苦说不出:“结果一直杳无音信,我们想着过几天他便能回来,而且您又一直不在……”
戚秋寒又落下一子,现在盘上的黑棋占据优势:“在冥界杳无音信,到现在才报,你们真想坑死他。”
快一年了,神官就是在凡间一年杳无音讯都得找找以免出事。
何况冥界那随时出意外的地方。
你们还真能一直拖着。
“我们以为大人只是……”
“东西留下,打道回府。”戚秋寒不想在听他们解释。免得连最后一点下棋的兴致也没有。
那俩仙官听完立刻放下卷宗一溜烟的跑了。
戚秋寒简单扫了眼卷宗,便自顾自在棋盘落下一白子后,优势瞬间反超黑棋。
她手中把玩一黑一白两棋,专心致志的看着棋盘,心中琢磨下一步黑棋该怎么走。
“大人”这时忽然有人道:“水神大人求见。”
戚秋寒道:“不见。”
温醉第三次求见,前两次戚秋寒都拒了,这次也一样。
那仙官回神正准备去让温醉离开时,却忽然被人揪着衣领扔了出去。
“不见也得见。”
戚秋寒算是一点下棋的心情也没有了:“好大的面子。”
“在下专程来给您赔礼道歉。”温醉说这话说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真诚,加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便多了几分可信度。
他在推了推石桌上的棋盘,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放在了戚秋寒面前。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金镶玉的簪子。
“你那日在海上散着头发比现在好看的多。”
她散着头发时总是有一种给人一种莫名温柔的感觉,像是哪家未出阁的千金小姐。
当然,她把头发扎回去便多了分锋芒与冷淡。
戚秋寒扫开那盒子看都没看一眼,着手复原了棋局:“不必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利不起早。
他只怕没有单纯的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如此甚好。”温醉也不装了:“我听闻大人才华出众精通各种阵法,不知可有让死人复生的法子。”
戚秋寒道:“修真界的借尸还魂法足够你用。”
这个阵法其实没什么用,只是能让死人开口说几句话,而且只能用一次,在修真界更广泛的用于破案。
听说最开始的确能还魂,但是因为各种因素失传了。
温醉接着问道:“那这人要是只有一丝魂魄了呢。”
戚秋寒道:“投胎也省了。”
只剩一丝魂魄,连投胎也不用了,留也留不住放其消散得了。
“哈哈哈哈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爆笑声:“这么直接,你都不舍得说委婉点。”
“南宫黎”温醉有些恼火:“你的伤好了?”
上次南宫黎要关他禁闭,温醉直接跟他动起了手,本来还对他有点忌惮,结果发现这人出招都慢极了。
断了他一臂后被敬儒给拉了架。
算打了个平手,实际是温醉偏赢。
南宫黎还在笑:“没好,谢谢关心。”
他两步来到戚秋寒身后,探手拿起了那簪子,明知故问道:“真难看,谁送的品味这么低。”
温醉反阴阳道:“也不知道谁天天穿的跟奔丧一样,品味烂的要死。”
“滚。”戚秋寒最烦周围有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等等,先别滚。”南宫黎伸手把那簪子插在了他头上:“带着一起滚。”
温醉到底还是涉世浅,恨不得弄死他的情绪就摆在明面上。
但如果他在这,自己想问什么也不好问,把戚秋寒惹到了更不好问。
“你等着。”他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愤愤的走了。
戚秋寒冷冷道:“你也滚。”
南宫黎很不自在觉的坐在石凳子上,抓起白棋便落一子:“我专门来看你,怎么能让我滚呢。”
“幸亏你刚刚没收丑死了的那玩意,不然我去你家殿下那告你一状。”
戚秋寒不悦道:“管好你的手。”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南宫黎拿着白棋自顾自把黑棋杀入了绝境:“亏的我还费那么大功夫把他扣在冥界。”
戚秋寒道:“你确定你只是把他扣在那。”
南宫黎没直接回答她:“你猜。”
连明理他都能扣在冥界,戚秋寒不觉得这时候跟他撕破脸有什么好。
“回去把你衣服换掉。”
温醉有一句话说对了,真像奔丧。
南宫黎看了看自己的衣袍:“也是,得换换。”
冥界:
南宫黎不知从哪翻出了一身仙气飘飘的衣裳。
天水碧和月白色相间的衣袍,袍子上用银绣丝线绣了一只仙鹤,墨发用月白色的发带束半散着。
一改往日朴素,真好似温润如玉的仙人。
而戚秋寒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蓝色衣袍,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换成了群青色。
他们遮了气息一路走来,惹的不少女鬼频频回头观望。
他们七拐八绕了一圈后,兜兜转转的又来到了一条隐密而又纵横交错的小巷里。
又连拐了几个路口后,终于在一家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南宫黎道:“有理由怀疑你故意的,绕了这么久。”
“爱进不进。”她将手放在门上,几秒后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
南宫黎也有样学样的紧随其后。
戚秋寒一进去便和祁穆玄来了个四目相对。
祁穆玄看到她来倒不很意外,继续收拾着满地残骸:“怎么突然来了?”
“方才谁来过。”戚秋寒扫了眼满是狼藉的院子,每一处都在昭示着不久前曾有人在这里打过一场。
“还是他。”祁穆玄无所谓道:“他想要南……”
然而当他下一秒看到戚秋寒身后跟着的那人时,便无所谓不起来了。
他未说完的话被生生卡了壳,整个人石化般僵在原地。
那一瞬间他宁愿自己是眼花。
呆滞片刻,他目光艰难的移向唯一可能带他来这的人。
戚秋寒直言:“被迫。”
南宫黎辩驳道:“我又没拿剑逼你怎么就成被迫了。”
戚秋寒道:“非自愿就是被迫。”
“好吧”祁穆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来到他俩中间,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戚秋寒面前:“大人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他高兴的语气中又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失望。
就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不敢往外讲的孩子一样。
戚秋寒沉默了一瞬。
只能说两个字:戏精。
祁穆玄也默了默,他想过无数种和他见面针锋相对的场面,结果现在对方性子这么软,倒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且他貌似还是专门精心收拾过来见自己,好像真不是报复一类的。
他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南宫黎也一言不发,戚秋寒……算了说了估计要吵起来。
于是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此时忽然有人捧了茶水送上来放在了凉亭里。
祁穆玄见状连忙借题发挥:“来都来了,要不喝杯茶再走。”
既然不找他事,那他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南宫黎很自觉的到凉亭挑了个地方。
“他是谁。”戚秋寒看了眼匆匆退去的那人。
前几次来这里都只有他一人。
“他是……捡的。”祁穆玄可不敢当着南宫黎的面说那人是谁。
“明白了。”戚秋寒心下了然。
俩人来到凉亭,此时南宫黎则左手支着头右手指尖无规律的敲打着桌面。
倒真像哪家风度翩翩的公子。
“偏心。”
两人刚落座便听到这么一句。
祁穆玄有点茫然,他试探性的问道:“你、说秋寒?”
“真偏心。”南宫黎都快把桌子敲裂了。
戚秋寒道:“神经。”
也不知道是在骂哪个。
南宫黎倔强道:“从小你就偏心她现在你还是。”
‘我很不高兴但不说’这句话都快写在他脸上了。
倔强的神情仿佛受了最不公平的待遇但却坚强着不说。
“讲道理啊。”祁穆玄打死不背这个锅:“哪一次不是你先惹她?”
“秋寒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你喜欢那种甜到粘牙的,然后你往她粥里放了两把糖。”
他接着道:“而且之前弹琴的时候,你非要去动她的琴弦能怪谁?”
戚秋寒当年还能边吵边和你讲道理就不错了。
换成现在绝对得打起来。
“那现在呢。”南宫黎道:“你告诉她也不愿意告诉我。”
戚秋寒道:“告诉你,然后让你上门来寻仇?”
现在还提了把剑来。
南宫黎忽然笑道:“也是,以前现在有哪一次告诉过我。”
“告诉你有用。”戚秋寒冷漠道:“还是能改变什么。”
眼看着二人快要吵起来,祁穆玄紧忙倒了两杯茶分给他们。
他借着茶水十分艰难的扯开了这个话题:“我记得秋寒一直喜欢喝茶,你向来不怎么喜欢喝。”
南宫黎也没心情吵下去:“习惯了,也感觉茶不错。”
他以前最喜欢甜的东西性子又急,茶水这种带着些苦味的都不喜欢。
南宫黎道:“不过,你真让我喝?”
“茶烫。”戚秋寒忽然道:“放一放再喝。”
祁穆玄连忙道:“实在喝不惯的话我给你们换换。”
南宫黎看了眼茶盏中冒着丝丝白烟,还带着清香的茶,轻声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喝下去一口:“哪用那么麻烦呢。”
他一口喝完了茶,起身理了理衣袖:“我先走了。”
戚秋寒也起身道:“告辞。”
祁穆玄诧异之余松了口气。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走,但是总也算应付了过去。
没想到这么轻松。
他刚准备喝口茶压压惊,余光中他忽然看见凉亭边上靠着一把长剑:“你的剑。”
“不要了。”南宫黎沉声道:“扔了吧。”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此时送茶水的那人忽然去而复返。
他忽的撕开自己的皮,变成了一位很年轻的男子。
这男子他们都见过,上次见识他还极其狼狈。
——魏凌云。
南宫黎不屑一顾:“你有几条命。”
上次跑了这次还敢露面。
此时房顶上忽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你有几条命?”
戚秋寒抬头看去,一位身着红白衣,戴着白色儿童面具的男子懒懒的倚靠在房顶上。
她道:“真热闹。”
“活着不好吗。”祁穆玄道:“非要上赶着来送死。”
“啧啧,可是你不觉得若换作以往早该打起来了吗。”千面惬意的躺在房顶上,那原本笑着的儿童面具表情变成了哭泣的样子:“他估计连抬手都困难呢。”
如他所言,南宫黎现在就是连抬手都困难,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弯着腰吞吐着黑血,他一手撑地,一手捶着胸口缓气。
衣袖滑落时露出了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旧伤和新伤交错。
戚秋寒面色复杂:“你还真喝。”
祁穆玄猛然看向那杯中的茶水。
细看竟是被人下了毒!
可他刚才只顾着闲谈却根本没注意!
可是他没看出来,并不见得他们两人也没有看出来。
戚秋寒那句:‘茶烫,放一放再喝’,实际是说茶里有毒。
所以她没喝,而他没发现却也没来得及喝。
可偏偏南宫黎喝了!
戚秋寒道:“这么想把自己玩死。”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谈笑风生:“我要是真折在这怎么办?”
戚秋寒平静道:“让人给你收尸。”
他点头道:“记得烧纸。”
众人:“……”
关注点应该在这儿吗?!
“后事都交代好了呀。”千面道:“小穆玄,你是帮他呢,还是帮小云儿呢。”
“凌云,好歹我救过你。”祁穆玄道:“就算扯平了行吗?”
“既然如此,好像也不是不行。”
魏凌云思考着来到凉亭里,却趁祁穆玄转身的那一刹那忽然一掌穿透了他的胸膛。
“准确的来讲是不行,他追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句话?”
魏凌云干脆利落的收回手,甩了甩手上的血迹。
祁穆玄怔了片刻他压根就没防备魏凌云。
不光是是他,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惊的。
戚秋寒怒骂:“恩将仇报的东西!”
然而她袖中折扇刚拿到手里,地上一片狼藉中的彼岸花却忽然将她的手脚束缚在原地。
千面道:“知道你生气,但小姑娘家家的别插手,看就行。”
此时他的面具变成了看好戏的表情。
戚秋寒粗暴的想挣开,却反被花藤死勒着手腕磨出了鲜血。
在冥界她法力本就受限,况且上次一波三折,才大半年时间根本不足以支持她恢复多少。
“混/蛋!”她朝着千面骂了一声。
魏凌云推开正愣的祁穆玄,拖着沾满血迹的手来到南宫黎面前。
“上次来的时候那么耀武扬威,没想过有如今的下场吧?”
魏凌云也不废话,劈手便要拧下他的头,祁穆玄却突然闪到他背后,揪着他的后衣领往墙上一甩。
千面依旧躺在房顶上说风凉话:“被好朋友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祁穆玄胸前血流不止,他方才刚和千面打过一场,这会压根没什么法力应战:“够狠的。”
他伸手断了束缚戚秋寒的花藤,手上便一片血肉模糊。
“你打不动了吧。”千面笑道:“可是,小云儿能。”
魏凌云怒喝:“闭嘴。”
千面怎么会听他的:“你要是这会还打不过就回家种地去吧。”
说着他那笑着的儿童面具变成了愤怒的表情。
“装够了没有!”戚秋寒道:“非要全都死在这是吧?!”
“切,我还以为你打的过呢。”南宫黎原本虚弱的音调忽然一转。
他低着头擦去嘴边的血迹,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千面一惊,脸上的面具也变做了怀疑神态:“白烟的毒你怎么解的?”
“正好现在人齐。”南宫黎道:“一举多得。”
千面冷笑道:“还真是,不能低估你啊。”
“不要!!”
祁穆玄此时却忽然起身奋力把他压倒在地。
他对魏凌云和千面怒吼道:“赶紧给我滚!!”
“嘶,一瞬间感觉对不起你了。”千面下去捞起魏凌云闪了人。
南宫黎把他推在一边愤愤起身,一把抽出他手中的剑:“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放下!”戚秋寒用扇子抬着他的剑,不让他下手,二人僵持不下。
南宫黎冷冷道:“你知道,祁穆兰也知道,既然这么想躲干脆消失算了。”
戚秋寒道:“他不欠你的,没必要非得告诉你。”
“那他欠你吗?”南宫黎冷冷道:“你倒是心安理得的来找他。”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觉得,他父皇害死你全家,他如果有点良知就应该给你赎罪!”
一席话似乎是点破了戚秋寒的心思。她看着他,一阵寒意忽然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我欠你的吗。”
“是我命该如此,还是你觉得人人欠你?”
南宫黎听着这些话忽然便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至眼角笑出了泪:“到底是谁欠谁呢。”
“北国他乡,我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回家了。”南宫黎笑得有些凄凉:“你说不是吗?如果我不去,我起码还能和亲人死在一起。”
异国他乡,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日盼夜盼只盼回家。
可就这么点盼望,在那一夜过后也全部化成了灰烬。
可他还是不死心,直至回去后亲眼看见府邸都已经易主了。
绝望铺天盖地的那一刻,他是真想一死了之。
“所以呢?!”戚秋寒寒意凛然的眸中满是恨意:“你害死魏叔叔,娶了祁穆兰,把南宫妙也送出去铺路,所有你能利用的,你全部算尽了!!”
“你以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吗!?”南宫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么些年,你做的不见得比我强去哪里!”
“我挣扎的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可你呢?送上门的机会都不要,胆小懦弱、白白送死、瞻前顾后、亲人死了连报仇都不敢!!”
“你表面上倒是风轻云淡,可你敢说你没恨过?你敢说你现在不恨!?”
戚秋寒如一堆干柴被烈火点燃:
“是!我恨!我快恨死了!我傻傻的回去就是想求一个公道。”
“我不敢!然后我躲在角落里,亲眼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一个去死!!”
“我怎么能不恨!?拼死保的是仇人之子,背井离乡换家破人亡,我怎么能不恨!?”
怎么放下,怎么不恨,她快恨死了。
天知道她回去看到满院素白时痛到心悸的感觉。
她泪哭干了,头也磕破了。
多想的一切只是个梦。
他们吵得正凶时,她冷不防的忽然被人推开。
祁穆玄奋力起身握着那把长剑,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
“啪嗒!”
南宫黎猛地抽回剑,他看着祁穆玄脖子上的血口哆哆嗦嗦的松了剑。
然而祁穆玄只是浑身脱力的躺在地上,眼睛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一直都这样,真吵。”
南宫黎失声道:“你干什么!?”
他几乎是狼狈的爬到了祁穆玄面前,将他揽入怀中用法力希望能治愈他的伤口。
但已经迟了。
祁穆玄压根就没想活。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可是,我真的实在看不得所有人一步一步形同陌路。”
他们以前多好啊,虽然总是吵吵闹闹可却乐的自在。
但那血淋淋的一夜后,什么也不剩了,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都变了。
祁穆玄死了,南宫黎疯了,戚秋寒也从此变得沉闷。
后来,再次相见便形同陌路。
“……我没想、我真的不想。”南宫黎声音都发着颤。
他本意没想杀祁穆玄。
戚秋寒怒火中烧将他猛的一推:“那你拔剑干什么?!”
祁穆玄轻声道:“谁都别恨谁,恨我吧。”
谁欠了谁到现在还说的清吗?
这世间哪一个人必须死?
哪一个人又活该失去一切?
不过是天意弄人,终不堪回首罢了。
“可是、既然把我当朋友!那你们当年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南宫黎快要疯了:“独独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到底为什么!”
六百年中,他在戚秋寒那里寻不到答案,来这的目的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原因。
祁穆玄惨淡一笑:“因为我当年,谁都没告诉。”
他最早知道却谁也没告诉。
那戚秋寒为什么知道?
是临走时她忽然反应过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失声喊到失声,双手不住的捶打地面。
戚秋寒冷冷道:“你满意了吗。”
“秋寒,你走吧。”祁穆玄拖着虚弱的声音嘱咐:“永远别再来了。”
他口型却又对戚秋寒说的是“跑”。
戚秋寒愣在了原地。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都放下吧。”
谁都说谁放下了,可谁又真正放得下。
只是口头上言语几句,谁都可以。
可若真的放下,又谈何容易?
“好想……回到以前。”祁穆玄虚弱的朝天空中伸手,又重重的落下。
再无生气。
漆黑的天空中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似谁的悲鸣。
又似谁解脱后畅快。
二人沉默着淋雨,谁都没有起来,谁也不说一句话。
戚秋寒低垂着眸,眼底情绪翻涌。
雨水冲刷着血水。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戚秋寒手下游荡过一些黑色水。
她猛然抬头,却见南宫黎的头发褪去了颜色。
准确的说,是头发上被染着的黑色被雨水冲刷掉了。
南宫黎忽的起身:
“现在,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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