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亥时三刻,妆容总算是上完了,秦沅缓缓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眉目如画的女子,不禁有些出神。
接着,灵儿双目含笑,脸上挂着喜气,双手捧着用绣着金丝牡丹的大红色婚服,推门走进来。
秦沅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站起身抬起胳膊,由着几个侍女伺候她将繁琐的婚服穿在身上。
一盏茶的功夫,秦沅缓缓转身,只见大红色的婚服与女子本身的气质融合得恰到好处,一身红衣端庄大方,宽大的裙摆垂在地上,上半身略紧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灵儿看得有些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眉眼之处尽是笑意,朝着秦沅行了个大礼:“恭喜贺喜小姐!”
见灵儿行礼,屋子里其他下人也都纷纷效仿,福了福身,齐声道:“奴婢恭喜二小姐大婚。”
见状,秦沅嘴角带着盈盈笑意,心中却隐隐划过一阵苦涩,这算什么大婚。
秦沅掩去眼中冷意,挥了挥衣袖,柔声道:“不必行此大礼,都起来吧,灵儿,去取我的体己来给她们分了去吧。”
众人一听有赏赐纷纷谢恩,要知道府上小姐出嫁前的赏赐可是最多的,因为要讨一个好彩头,平日里可能几个月都很难捞到这么多的赏赐。
没过多久,灵儿就拿着一些赏钱分给了屋里的婢女。
秦沅出手阔绰,每个人都赏了七八两银子,顶几个月的工钱呢!
见状,一众下人纷纷跪在地上磕头谢恩,更有的开始忏悔从前的所作所为,弄得秦沅哭笑不得。
灵儿面色越发不忿,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东西,从前他们是如何欺负孟怜的灵儿都看在眼里,如今杜氏母女倒台,小姐又要嫁给定北侯做侧妃,眼见着小姐地位越来越高,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东西就开始表忠心了。
秦沅见着小姑娘的表情,就知道这丫头估计是在心里又在替她打抱不平,秦沅笑了笑让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下人出去了。
接着,秦沅看向灵儿,勾了勾唇笑道:“小灵儿可是又不高兴了?”
灵儿瞧了瞧秦沅,半天才开口道:“奴婢是恨他们见风使舵,从前恨不得都争先恐后踩在小姐头上,如今小姐地位高了就都上赶着来巴结。”
秦沅笑了笑,没等她说话,灵儿就开口道:“小姐,你累了一上午了,肚子饿不饿,我刚刚路过小厨房,顺手取了些小姐最爱吃的玫瑰酥,小姐可要吃一些垫垫肚子?”
闻言,秦沅的目光瞬间亮了亮,一上午折腾下来她还真有些饿了,“要要要,灵儿你可真是我的小心肝儿,你怎么知道我这会儿饿了。”
灵儿有些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哼,那当然!”
正吃着,暖阁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吓得秦沅手一抖玫瑰酥瞬间掉进盘子里,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孟德之。
孟德之见秦沅收了惊吓的样子,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秦沅一番后,目光缓缓落在她面前的一盘玫瑰酥上。
孟德之轻叹了一声,一脸无奈摇了摇头,看了秦沅半天才开口道:“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别总做这些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秦沅理亏,抿了抿唇,轻点了两下头道:“女儿记住了。”
自从上次孟德之知道孟曦儿母女有意陷害秦沅,并且故意加害于他之后,孟德之对秦沅的态度就比从前好了不少,至少像个父亲对女儿说话的态度了。
孟德之仔细打量了秦沅一番,欣慰的点了点头:“马上就要嫁人了,在侯府一定要恪守本分,三从四德要铭记于心。”
秦沅缓缓点头,双眸低垂,敛去了眉眼中的潋滟,低头温声道:“父亲说的是,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喜婆的声音:“孟大人,二姑娘,定北侯府迎亲的轿子就要到了!”
只见,孟德之抬手接过灵儿手中的大红色绣牡丹纹样的盖头,轻轻盖在秦沅头上。
见状,秦沅微微怔住,受宠若惊,一时没反应过来,脑中空白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秦沅才微微缓过神来,温声道:“多谢父亲。”
秦沅由灵儿扶着,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拜别了孟德之。
这场婚礼最令人瞩目的不是新娘,而是声名远播的新郎——定北侯谢宴。
孟府门外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群众,其中当然不乏本就嫉妒红了眼的各位世家贵女们,她们巴不得秦沅在大婚上出丑。
然而,这一次,谢宴当真是如她们所愿,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一次狠狠打了秦沅的脸。
众人早早就暗自下注,赌的就是这大婚之日定北侯会不会来,孟府大门外暗搓搓等着看戏的人不计其数。
然而,意料之内,孟府大门外只有迎亲的队伍和一个喜婆,连个像模像样的迎亲使都没有。众人看见结果心满意足以后不免唏嘘,定北侯如此不解风情,怕是有什么断袖之癖,这孟家二小姐就算是嫁过去也是守活寡啊!
同样的,孟府送亲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孟家只有孟怜和孟曦儿两个女儿,人丁不兴,自然无人可以撑起门面。
这场婚礼怕是要沦为楚京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了,而她应该也是这楚京城中最不受待见的新娘了。
见状,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难免窃窃私语,什么不入耳的话都能说出口。
秦沅头顶盖着大红盖头,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此刻没人能够看见她的表情,她也不用再费力掩饰。
只见,秦沅嘴角轻勾,眉眼之间尽是冷漠,对外面的闲话充耳不闻,昂首挺胸,迈着端庄大气的步子,款款走进花轿。
这一刻,她不用再伪装成孟怜,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将门嫡女,是从前不可一世的秦沅。
此刻,定北侯府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按理说侧妃进府不可从正门进,不可大摆礼堂,但碍于谢宴难得能松一回口,肯取侧妃进门,长宁长公主破了例在偏殿为即将进门的侧妃布置了礼堂。
万事俱备以后,长宁长公主怎么也想不到,谢宴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活不肯配合,一改前几日恭顺的模样,坐在书房里好几个时辰都不肯出来,任谁劝说怎么也不肯换喜服。
无奈,长宁长公主只能派人去徐府请来徐卿羽,希望他能劝说一番,让谢宴出来去孟府迎亲。
然而,长宁长公主想不到的是,任谁来了谢宴都没松口的同时,还一脚将书房的门关上,就算是徐卿羽来了,也没能踏进书房大门半步。
两边僵持不下,最后逼急了,谢宴也只冷冷吐出一句:“我只为她穿喜服!”
此时的谢宴眉眼冷峻,眉宇间尽是冷漠带着淡淡的戾气,一开口的语气也是冷的吓人。
最后,长宁长公主也是拿谢宴半分办法都没有,在徐卿羽的劝说下,默默退出谢宴的卧房。
长宁长公主抬手扶着额头轻声叹了口气,打发身边的小厮先让迎亲的队伍出发,免得耽误了吉时。
临走前还回头望了一眼房门,嘱咐徐卿羽再好好劝说一番。
一柱香的功夫,秦沅的花轿就到了定北侯的偏门。
待花轿稳稳落了地。秦沅直接起身拉开了轿帘,吓得喜婆大惊失色,赶紧抬手扶着秦沅,差点没忍住把秦沅再按回花轿里去。
喜婆声音满是惊讶:“哎呦,二姑娘您怎么自己出来了,这大婚之日是要等新郎踢轿门,新娘才能出来的!”
闻言,秦沅冷笑,语气冰凉不带丝毫温度:“迎亲都没人来,你还指望着有人踢轿门?”
说完,秦沅没等那喜婆回话,扬了扬下巴,眉目间尽是寒意,如水般的双眸瞬间化为寒冰,满身傲骨尽显,步履坚定,一步一步踏进定北侯府。
这一刻,她仿佛还是十年前风华绝代的楚京城第一贵女。
偏殿内红烛微闪,大红色的帐幔喜气逼人,桌上放着精致的糕点。
秦沅静静端坐在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的喜被上,隐隐能摸到被褥下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取“早生贵子”之意。
想到这,秦沅心中不禁冷笑。
呵……早生贵子。
我巴不得你定北侯府断子绝孙。
因为秦沅是侧妃不用行礼,自打进了定北侯府就被人带到这偏殿来,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门外,谢宴与徐卿羽静静看着房中秦沅的一举一动。
半晌,徐卿羽吊儿郎当开口道:“三哥,你这侧妃,当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当真是有几分豪气,如今被晾在这三四个时辰也不急不躁,连身子都未挪动半分。”
谢宴双眸微抬,目光深邃,眼中情绪不明,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嗓音低沉微哑,带着嘲弄的意味:“是吗?你既如此欣赏她,那你娶回去可好?”
几日后。
谢宴:夫人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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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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