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里,边疆的风雪大得出奇,狂风席卷着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呼啸而过。
谢晚宜穿着一身厚厚的大袄,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也顾及不了什么美观不美观,匆匆将自己有些透风的衣领往里塞了塞,伸出双手来摩擦两下哈了哈气,这才感受到一点儿温暖。
春芙裹着厚袄像个小猫般跟在谢晚宜的身后,拿着个雕刻精巧的汤婆子给自家小姐暖手用,不时地看看自己小姐又看看远方歇着的太子殿下,眼底里充满了戒备,像是下一秒就要扛着自家小姐远离危险。
许是因为春芙的目光如有实质,远处歇着的李晏辞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吓得春芙连忙低下了头。
谢晚宜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露出来几分笑意,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温柔恬静,她看向远处的李晏辞,用眼神表示了一番歉意:春芙还小,殿下莫要与她斤斤计较。
远处的李晏辞看不清神色,但还是把那震慑的目光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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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李晏辞打听好边疆消息确认无误后,便愈发对谢晚宜的能力感兴趣,时不时地就要她展示一番。
“谢小姐的本领如此高超,本宫真是好奇得很,不知谢小姐可否让这鬼魂展示一番?”
谢晚宜当时生怕他发现红烛不是普通蜡烛,连忙推辞:“殿下不知,这种本领虽然可以和鬼魂沟通,但是却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可以的,那鬼魂曾亲口告诉我,一天之内只能召唤它们一次,否则它们若是不开心了,难免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殿下您看?”
李晏辞听完以后不知道信还是没信,挑了挑眉,面上的好奇倒是压下去了几分,只是每日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打探些关于红烛的事情。
直到边疆突然传来启元博一众人违抗皇命,将主帐烧掉,害得郑将军葬身火海的消息,此消息一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有和郑成业走得比较近的官员,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向老皇帝上书要求处死犯人,以告慰郑成业将军的在天之灵,平边疆将士们的民怨。
说得涕泪横流,一副关系密切的模样。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皱纹密布的脸上揣测不出老皇帝的意思。
李晏辞站在一侧,和身后的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官员得到了信号,一掀官袍熟练地跪了下去:“陛下不可,虽说当时起火时只有启元博和郑将军在那主帐之中,可自始至终都无人能给出实质性的证据来表明此事非外人所为,再者。”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看老皇帝的神色,“那启元博是启老将军的亲生儿子,启老将军为国捐躯后陛下出于顾虑并未作出表示,若是现在因为一桩不明不白的案子就随意地定启家人的罪责,恐怕会引起民生哀怨,望陛下三思!”
老皇帝哪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故作姿态地喊了一声大胆,内心里其实也非常认同这种说法。
当年启老将军意外逝世之后,满朝文武都涕泪横流,百姓们甚至还自发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葬礼,老皇帝得知此事后也不得不抹了几滴眼泪。
只是他心里还是痛快的,没人能同意让一个军功如此卓越的下属在民间的威望超过自己,哪怕他为这江山社稷做出过再多的贡献,帝王身侧也决不容他人酣睡。
老皇帝从来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一个将军而已,没了便没了,他还不是又培养出来了一个新的将军,虽不及老将军悍勇绝伦,却也能勉强应付边疆的战事。
那对于老皇帝来说便够了,他此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求仙访道、长生不老,至于边疆战事,只要是威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成仙路,便不必放在眼里。
当初他为了名声利益舍弃一个将军,现在自然也不会为了郑成业的死而置自己的名声于不顾,李晏辞心里盘算着。
果然,老皇帝沉思片刻后,立马下了决定:“启老将军为国捐躯,启元博又是忠烈之后,此事是否是他所为还有待商榷,如若是草草定罪,岂不是置启家于不顾?朕与启老将军年少相识,最是了解他的品行,想必他的儿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你说呢晏辞?”
李晏辞上前一步接过话茬:“自然,启元博自小与儿臣一起在宫中长大,品行端正自是不必多说,儿臣请命前去边疆调查此事,愿还童年玩伴一个清白,让郑将军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还望父皇成全!”
他话语坚定,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老皇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要通过他的表情看透他内心所想,无果后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晏辞啊,朕知道你因为友人涉嫌此案而内心焦急,可是边疆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的身体真的能够顶得住边疆风雪的摧残吗?朕可不想像失去启老将军一般再失去你这个好儿子了。”
老皇帝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话里透露着帝王的威严:“不过呢,朕看你和启元博那小子的交情很是深厚,你若是执意前往边疆,不如带着朕给你找的医官一同前往,前些日子里他们在你府中可是吃了些大亏啊。”
说着,老皇帝又看了眼站在下面的丞相,有些顾忌,到底还是没有在大殿上问出口。
李晏辞听到此话,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来谢晚宜讽刺那群医官时说的话,嘴角不由得有些上扬,他连忙压下嘴角:“谢父皇恩赐,医官们的技艺很是高超,是儿臣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愿显露于外人眼中。父皇放心,儿臣此次前往边疆,定会将此事查个一干二净,让真相水落石出,绝对不会让父皇难做的。”
老皇帝见他乖觉,便也没再开口。
李晏辞领了皇命后专门派人前往丞相府朝谢晚宜说明了情况,有意找她一同前往。
谢晚宜当时也很是担心自家小鬼魂的安危,和父母说明后伪装身份跟着李晏辞一起来了边疆。
路途遥远,边疆生活又凄苦孤寒,父母本来是不同意的,可见她心意已决又有太子在一旁再三保证,只好松了口。
谢晚宜回过神来,走到了李晏辞身旁,李晏辞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端起小厮递过来的茶饮了几口,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边上。
“殿下,今日应该就可以到我军驻扎的军营,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这桩案子,是公事公办还是徇私舞弊呢?”她见他故意忽视,便故意扬声来呛他。
李晏辞看了一眼马车后跟着的正鬼鬼祟祟偷看的医官,眉眼间罕见地染上了几分戾气:“当然是公事公办,父皇如此关心本宫的身体,甚至还派了身边最为信任的医官前来帮忙,本宫自然不能因为一些私事来辜负他老人家的信任,苏大人你说是吧?”
躲在马车后面正鬼鬼祟祟看戏的苏大人突然被点名,心里慌张得很,连忙摆出一张笑脸来:“嘿嘿,殿下谬赞,圣上也是担心您的身体这才派老夫前来的,不过殿下放心,臣一定尽职尽责,安分守己,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候给您添乱的。”
李晏辞扭过头来哼笑一声,躺在椅子上又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雪花慢慢地在空中飘落,跌落在地上化作一滩滩小水印。
“谢小姐今日可否动用下自己的本事让本宫过过眼瘾呀?”
谢晚宜眼皮一跳,慌忙找借口离开了这一小块儿是非之地。
太子爷显然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接连把两人吓走之后将左腿往右腿上一放,冷着脸自己开始欣赏雪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脸色太不好,谢晚宜总觉得太子爷现在连那一片片的小雪花都看不过眼,总想着把雪花也从身边赶跑。
好在一行人在路上休整的时候少之又少,太子爷生闷气的时间也随之减少,当天就到达了将士们驻扎的军营。
郑将军的副将带着将士们亲自赶过来迎接,得知太子亲临,忙收拾好住的地方,将一行人的行李全部搬了进去。
副将看了看谢晚宜,又瞄了一眼一旁不爽的李晏辞,一脸茫然:“殿下,不知这、这位姑娘应该安排在何处啊?”倒不是军营里没有地方,只是营中全是男子,这姑娘又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副将生怕犯了什么大错,忙不迭地向李晏辞询问。
李晏辞低着头眸色淡淡,像是根本就不想开口回答。
副将无奈只好转过身来看向谢晚宜。
谢晚宜自诩不像李晏辞那般无礼,微微朝副将笑了笑:“您来安排就好,我既然来此自然不好太麻烦您。”
副将一听,欣喜挂在了脸上,这姑娘若是矫情一些,他还真不好在这短短几天之内给她专门找个闺房住下,这下倒是好办了许多。
他正打算去给谢晚宜安排房间,就听到难伺候的太子殿下又发了话:“她是本宫带来的,规格自然要同本宫一样。”
副将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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