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鼓声的震响同时拉回了两个人的思绪:

余问，以及自从陆意渺登台便难以维持表情，双目圆睁的余言。

陆霜见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上京最符合大家闺秀一词的名门贵女；是心思纯净如水，待所有人都温和真诚的至真至纯之人。

而除开这些，更广为人知的便是她的琴艺。传闻连皇上都曾大加盛赞，称她为上京女子琴技之巅。

她为了顾全与她比试者的脸面，已经多年没有在人前展示。

为什么偏偏是今年？

难道……

余言扫过环绕在四周的坐席，目光微沉。

她心仪的殿下还在看着她，绝不能被陆霜见的掺和毁于一旦！

轻拨细弦。

乐声流出，似流水潺潺，含女子哀思。

情与爱，一贯是乐者琴音里常常表达的。

余言技巧充足，将名曲中女子对爱人的思慕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充分描绘，引得听者感怀落泪，又为之欢欣。

一曲毕，一滴泪珠从她秀美的眼睛里徐徐滑落，淌过白皙的脸颊，令人动容。

台下响亮的掌声与公子哥们惊艳的赞叹带出了她的笑容。

“陆家姐姐，妹妹献丑了。妹妹十分期待姐姐那百年难闻的琴音，还请姐姐莫要故意谦让。”

行过陆意渺身侧，余言状似弯腰鼓励，宽袖中的手却不经意般触上她那张名贵的长筝。

天色渐暗，白鹭展翅。

着艾绿色襦裙的姑娘微施一礼，盈盈笑靥间，琴声泠泠。

她的琴音恰似她这个人，澄澈温和，又端庄大气，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又或许是因为出生将门，她的琴音里少了女儿家的羞赧情思，多了恢宏大气的铮铮英气。

端方却自由、婉转却宏大。

像山间鹤鸟，自生清流高贵。

这样的乐曲，确是人间难得。

就在众人惊叹陶醉，认为她将余言狠狠比了下去时，乐声中不合时宜的传来琴弦崩断的声音。

本是很轻的动静，却在众人沉醉的寂静中极为突兀。

最后一点琴音，如细绵春雨降下的涟漪一般在风中悄然消散。

这个年纪的小女娘在数百数千人面前，能够稳住心思，没有将乐音戛然而止，已是拥有很大的坚韧心性了。

众人难免肃然起敬。

只是乐曲染上瑕疵已然是不可避免的事。

陆霜见脸上的笑意不变，只遗憾的微微抿了抿朱唇。

她珍惜地抱起沉重的古琴，杏眼蒙上一层无奈:“没有事先修整好琴弦，是我失察了。扰了诸位雅兴，实在歉疚。”

她没有在台上多做停留，表达完歉意便匆匆离开，大约是去遣人修理爱琴了。

余言敛下嘴角的弧度，亲昵地挽住身侧唐宝妍的手:“唐家妹妹，你的舞技姐姐是十分艳羡的，想来今日也出不了岔子。沈家小世子与妹妹真是有缘，手里恰恰便是一株桃花呢！”

唐宝妍不搭话，嘴角的弧度除了给余问投票时的强颜欢笑，自求花阶段开始便一直紧紧绷着。

她向着高处的座席张望，那张本就只算清秀灵动的小脸失去一贯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她哪来的胆子，向我的男人求花……”

她嘴里轻声嘀咕着，余言没有听清，晃了晃她的袖子，撒娇:“好妹妹，姐姐今年实在有想要的东西，你便给姐姐放放水，好不好？”

怕她不同意，余言又补充道:

“姐姐告诉妹妹，妹妹可要保密——这件事啊，关乎着姐姐的姻缘呢！妹妹追求者众多，又已然是板上钉钉的沈家主母了，就帮帮姐姐吧！——你一直向上一层寻找沈小世子，也是心仪他的，对吧？”

唐宝妍挪回目光，将手臂从余言怀中抽出来，又转而覆上她的手背:“余家姐姐是妍妍在上京城最好的手帕交之一，妍妍没有不帮姐姐的道理。只是……”

“只是？……妹妹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姐姐提！”

看着面前年长三岁的好友眼中的急切，唐宝妍笑起来:

“姐姐说的哪里话，妍妍待姐姐，自然是不求回报的！只是啊，余问姐姐不是求了五层牡丹吗？在场的也只有我能与她比舞了吧。这样一来，即使我有心放水，在她的衬托下，也难以……”

余言心下微沉，看着唐宝妍满眼不加掩饰的真诚，又只能暗骂余问:“如此也罢。妹妹有这份心，姐姐便已很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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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卿卿我我姐姐妹妹之际，台上已再次收拾好，宣布了最后一场比试。

“余承嫡女余问，第一场，舞——”

场上女子已经只剩余问与唐宝妍尚未登台。

唐宝妍有心叫众人看过余问的丑态，降低标准再来看她的舞蹈，因而顺理成章地提出让余问先登台。

“唐家小妹妹确定要让姐姐先？”

余问戴了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却令那双凤眸更加显眼，自带贵气风流，叫循声看过去的公子哥都红了脸。

唐宝妍恼她叫自己小妹妹，涨红了脸，别过头不肯再看她:“是呀。本就是姐姐选的五层之牡丹，自然要为先手。姐姐莫不是想临阵脱逃？”

余问与唐宝妍坐的并不算远，只隔了余言与余只，笑声中的轻蔑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唐宝妍耳中。

她爽快地起身下楼，行至唐宝妍座前时压低声音:“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是怕妹妹输得难看，最后找情郎哭鼻子。”

唐宝妍握紧双拳。

这么嚣张的恶毒女配，幸好胸无点墨、粗鲁至极，否则倒是个强力的反派。

不过一会儿她就会笑不出来了。

她会为她对女主的恶劣态度付出代价的……

清秀小脸上的娇憨笑容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