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刚敲过,霍凭君就睁开了眼。
裴淮谨的呼吸声均匀绵长,铁链偶尔轻响,像是陷入了沉睡。霍凭君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确认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慢慢从稻草铺上爬起来。
她摸出藏在怀里的铁片,又轻轻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面有三块硬馍、一小包盐和从厨房偷来的火折子。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霍凭君踮着脚走到窗边,用铁片一点点撬开生锈的插销。
"咔嗒。"
插销松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霍凭君屏住呼吸,回头看了眼铁笼——裴淮谨似乎翻了个身,但没醒。
冷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窗户不大,但足够她这样瘦小的身子钻出去。霍凭君先把包袱扔出去,然后双手撑住窗台,一点点往外挪。粗糙的木刺刮破了她的小臂,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落地时踩断了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惊得远处树上的夜枭扑棱棱飞起。霍凭君贴在墙根下,心跳如擂鼓。等了片刻,西院依旧静悄悄的,她才猫着腰往墙角摸去。
前几天她就注意到了——那只黄狗总从这里钻出去。拨开杂草,果然露出个不大的狗洞。霍凭君比划了一下,应该刚好能挤过去。
她先把包袱推出去,然后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外挪。粗糙的土石磨破了她的手肘和膝盖,有根突出的木刺甚至划破了她的脸颊。但霍凭君咬紧牙关,硬是挤了出去。
终于,她站在了矿场外。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霍凭君深吸一口气,自由的味道让她鼻子发酸。但她没时间感慨,抓起包袱就往山林深处跑。
月光被云层遮住,山路漆黑一片。霍凭君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树枝抽打在脸上,荆棘勾破了衣裳。有几次她摔倒了,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钻心,但她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不能停......不能停......"
她不断在心里默念,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恐惧。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山坡。慌乱中她抓住一丛灌木,手掌被刺扎得鲜血淋漓。
"啊!"
一声痛呼脱口而出,霍凭君立刻捂住嘴。她惊恐地回头看向矿场方向——还好,距离已经够远,应该没人听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摸索着找到一条小溪。冰凉的溪水冲刷着伤口,疼得她直抽气。但这也让她清醒了不少。借着月光,她辨认出溪流是往山下走的——顺着它,应该能找到村庄。
霍凭君从包袱里拿出块硬馍,狼吞虎咽地吃了半块。剩下的又仔细包好,这可是她接下来几天的口粮。
正要继续赶路,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霍凭君浑身一僵,很快远处恢复寂静。
虚惊一场,但她顾不得腿上的伤,趟过面前的溪流,逆着水流往上跑去。猎犬追踪气味需要时间,而水流能掩盖她的踪迹。
冰冷的溪水没过小腿,很快浸透了单薄的布鞋。但霍凭君已经感觉不到冷了,恐惧给了她最后的力量。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犬吠声早已听不见。
"还不够远......"她对自己说,攥紧了包袱,"得继续走。"
一夜狂奔,直到天就要微微亮之时,她才渐渐慢了脚步,停下来。
从包裹里拿出水,一口凉水下肚,呼吸着湿冷自由的空气,她忍不住哽咽出声。
远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她满是伤痕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你这路线是不是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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