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于是一人一狼开始大眼瞪小眼。

等等，老头、师兄、师姐境界都比我高，他们是不是全都知道灰灰的实力？都怪我懈怠修炼，不然早就可以发现灰灰的异常。也怪我境界低，灵力感知范围只有五米。

要是灰灰会说话就好了，不对，高阶灵兽都是会说话的，灰灰是不是一直在装哑巴？我打算试探一下，灵兽的智力应该不如我高吧。

“灰灰，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和境界了，你快如实招来吧。”我严肃道。

“呜呜。”灰灰呜咽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会说话。”我板起脸来。

“呜呜。”灰灰继续呜咽。

“你别为难灰灰了，我把它送到你身边的时候，就把它的灵言封了。”一道影子突然凭空出现在灰灰背后，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灰灰立刻摆出狗腿子的表情，摇着尾巴绕着影子打转，我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是谁？”我没好气道，原来灰灰已经是两世家狼了，忠狼不侍二主，它怎么这么没骨气。

“我是话本中蛊惑你的妖人。”那影子指着我床上的那本《仙魔传奇之罪与赎》含笑道，他竟然还有一丝得意。

“别胡说，她是她，我是我，不过你到底为何蛊惑上官凌音？还连累人家被逐出师门。”我急忙撇清关系。

影子对这个问题却避而不谈，转而道，“你不用担心灰灰会伤害你，它五百年前便是你的坐骑，我只不过受你之托喂了它三百年，封了它的灵言是怕它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那你打算解开吗？”我倒是挺想要一个能口吐人言的坐骑，无聊时还可以聊聊三界的八卦，它看起来人畜无害，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不打算。”影子轻笑道。

“那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不知怎的，我有些来气，上官凌音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罪魁祸首却还好端端地，总归是为上官凌音鸣不平。

这个影子是某种影化的分身，消耗灵力比真人分身小得多，不过缺陷就是本人不能离得太远。我之前在山上一直求老头给我做个分身游山玩水，老头直接扔给我一大摞分身相关的书籍，我才知道那种完全具备自主能力的分身需要灵魂拆成两半，实力也会下降到原来的一半，其他的分身都需要主人在一定距离内指挥。

“我来替灰灰伸冤，它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主人。”影子突然飘到我面前，“将近五百年没见，你的性子一点没变。”

我有些怀疑这人和灰灰有什么沟通方法，不然怎么灰灰有难他就立刻赶到。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影子扔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彻底化作烟雾消散。

灰灰失落地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连灵兽都闹脾气，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翌日，庐山剑宗的芦花鸟便到了，师姐师兄带我一起进宗，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客人是谁，也不知道老头有没有告诉师姐，我一路想问，可是师兄师姐看起来心情不佳，我始终没找到机会开口。

我们到了庐山剑宗的牌楼下，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我们，没想到竟然是重华上仙，现在我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也知重华上仙便是我前世的师父，怪不得是前世的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叛逃师门自立门派，想想我都替上官凌音羞愧。托她的福，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重华上仙，幸好他没认出我来。

“见过重华上仙。”我躲在师姐和师兄背后，乖巧行礼。

重华上仙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锦袍，今日他却是以碧玉簪代替束发冠，一头如瀑般的青丝垂至腰间。

“祭绯、祭仲，我已与你们师父通过信，他另有任务安排给你们，就把祭悠送到这里吧。”重华上仙的声音虽然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师兄师姐脸色这么难看了，下山时说好了三个人一路同行互相照拂，结果第二天就要分道扬镳。

师姐看着我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师兄似乎想说些什么笑话缓和气氛，脸庞抽动了两下，却只说了三个字，“小师妹。”

今日分明天气很好，艳阳高湛，晴空万里，可是我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仿佛从此我的命运就要踏上一条未知路。从师父赶我们下山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望陇山已经成为回不去的故所，只要我下了山，恢复记忆就只是时间问题。即使我不主动招惹是非，是非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师父果然还是骗了我，虽然我的长相、气息、神识都被改造了，但是该认出我的人，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我。无论是仙界还是神界，那些故人，那些旧事，我终究逃不过。或许师父只是想多为我争取些时间，至少目前我的大部分仇人认不出来我。

师姐和师兄向重华上仙行了礼便转身离去，他们谁也没用法术，我就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师兄明显在向师姐争论什么，师姐始终未发一言。我从未预见到自己会这么快和师姐、师兄告别，如今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不由得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重华上仙与我一路无言，虽说我和师姐师兄终归要离别，可是本来至少可以等到庐山之行后，重华上仙用师父向我们施压，让我心里隐隐有些排斥。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面对他，本想问下上官凌音到底是被逐出师门还是自己离开师门，毕竟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好好的仙宗首席说不当就不当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让我自欺欺人地当祭悠吧。

我本以为就这样一直沉默到大殿，没想到临到大殿前，重华上仙似乎突然改变了主意，设了个结界，转身对我道，“凌音，五百年前终究是师尊对不住你。”

刚才发生了什么？仙宗高冷师尊给我道歉？我愣住了。

“我已安排妥当，你从今日起便住在庐山剑宗，此事祭伯也同意了。另外，这是极光寒珠，注入灵力激活后能释放出强大的灵力护盾，我做了些改造，提前在这里储存了够用一百次的灵力，你每次只用注入些微灵力激活便可以。”

又是安排，我讨厌被安排，但是既然老头同意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上官凌音是不是因为受不了重华上仙才离开宗门？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我不由得推己及人。

不过，重华上仙到底有多对不起前世的我啊。上次送我紫晶玉髓丸，这次又送我极光寒珠，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调查下他和上官凌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谢重华上仙，不过您恐怕认错人了，我是祭悠，不是您所说的凌音。”我行了一礼，“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师父也教导我出门在外，不能拿别人东西。”

我终究还是做不到老头那样来者不拒，仍然记得昨天我信誓旦旦地跟师兄说，就算是再不想见的人，只要每见一次多一瓶仙丹，我都能乐呵呵地每天见一百次，真是讽刺。

重华上仙收起了寒珠和结界，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我自然也当作什么没发生，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好在大殿就快到了，说不定客人，呸，病人也在里面。

步入剑霄殿，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磅礴的剑气。大殿内部宽敞明亮，地面上刻着复杂的剑纹图案，仿佛随时准备释放出强大的剑势。纵然我已是玄冰之体，可是仍觉得殿内剑气凌人，看来在这里审犯人会很有效果。

大殿进门的左侧摆放着几张由珍稀灵木打造的矮桌和蒲团，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布置得宁静而雅致。庐山剑宗的掌门背朝着我们坐在蒲团上，见到重华上仙他起身恭敬行礼，凌厉和沉稳两种矛盾的特质和谐地融合在了他身上，令人过目不忘。

他对面坐着的客人却并未起身，那人身着一袭绣有金色符文的玄色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肤色苍白如纸，剑眉斜飞入鬓，眉下双眸，薄唇似笑非笑，整个人三分邪魅七分慵懒，连普通的茶座仿佛都成了名贵的软塌。

这两人似乎很不对付，重华上仙假装对他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坐在掌门右手边，我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灰灰倒是麻溜地坐到了桌子对面那人的右手边，眼巴巴地望着我。

“陆掌门您评评理，都将近六百年了，重华上仙还在生我的气呢！”那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倒是有一种喝酒的洒脱。“世人都传我蛊惑上官凌音自创邪功，我真的好冤啊。”他一边自顾自倒茶一边给我抛了个媚眼。

原来是那个影子的真身！他的影子说很快就见，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呵，鬼王还在意世人传言么？”重华上仙冷冷道，“这次我们和掌门有要事相商，还请无关人等回避。”我没想到彬彬有礼的重华上仙还有这一面，温润如玉只是他的伪装也说不定，毕竟一声不响就把我和师姐师兄拆散了。

“什么要事我听不得？千年血玉么？”那人却不恼，半倚着茶几，歪头朝我道，“悠悠，我和你师父莫逆之交，你既然是他的小徒弟，那自然也算我的半个徒弟，喏，不如坐我旁边。”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徒弟二字。

果然，重华上仙瞬间便冷下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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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妖人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