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田德心中已经明白孰是孰非,懒得理会虚张声势的吴景崧。

“既然证词不一,无法断明真假...”

吴景崧想,来了,休庭,择日再审,他堂堂朝廷三品官员,四皇子的舅舅,怎么会因为杀人而丢了官呢?

在吴景崧的得意中,田德说出下一句:“传证人入堂。”

吴景崧愣住,眼睁睁看着一人从周围百姓中走进来。

人群中,青年目瞪口呆,因为这人就是之前告诉他周氏告转运使惨了的老吏。

老吏入堂,同周氏一样下跪,先对吴景崧行礼,后对田德行礼。

“见过两位大人,草民前渭水街巡捕司巡捕魏久,那日正是草民当值,驱散周围百姓,净街迎大军入城,也看到了张老大从桥洞冲出到遇害的经过。”

“本官问你,这周氏和吴大人供词不一,谁的供词是真的?谁在说谎啊?”

“这,吴大人君子有匪,那日却突然被惹怒,当街抽刀,砍进从桥洞冲出之人腹部,致使该人死亡,张老大全程没有反抗之力。”

全程没抬头,卑微至极,却给了吴景崧最后一击,他说:“吴大人他在说谎,周氏所言句句属实。”

吴景崧彻底失了镇定,冲到魏久身前,一脚踹出:“前巡捕?莫不是因着净街不利,对本官怀恨在心,出言伪证。”

“吴景崧,莫要放肆,同朝为官,这才给你些许面子,莫要失了体面。”田德怒目而视。

堂上衙役无不将手放到武器上。

一是威胁,二是怕看护不利,手上刀剑被这位有前科的吴大人抽出,再添罪孽。

魏久顺着吴景崧的力道,在大堂上翻了个跟头,躲到了衙役身后。

吴景崧转身看向田德,终于给了主审官些许尊敬:“田大人,我不认,这证词算不得数。”

“若是这样的证词算数,我家家丁各个都能证明周氏说谎,各执一词,毫无争论意义。”

魏久接一句:“吴大人有家丁护着,怎么还能摔下马?”

吴景崧回身瞪视:“你藐视朝廷命官。”

魏久又缩回去,装缩头乌龟,仿佛之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田德对堂上官司视若无睹,拍一拍惊堂木:“请第二位证人上堂。”

一名书生打扮的人从人群中走出,自陈言论:“在下王某,乃是渭水街茶楼的茶博士,张老大死亡当日,在茶楼山目睹了全部过程。”

“吴大人抽刀砍从桥洞之中跑出来的人时,那人双手被侍卫抓着。”

第二个人证的证词同样说吴景崧说谎。

吴景崧双手紧握:“你们串通供词,一起污蔑我,不作数,全都不作数。”

看见人群中向他招手的家丁,眼睛一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田大人,我这里也要传人证。”

扬头给外头家丁打眼色,家丁拥护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进来。

田德皱眉,让衙役放人进来,只说一句:“大梁有令,伪证者,充配边军。”

侍卫看一眼身边吴大人,下定决心:“回参军,吴大人杀人是自保,贼人力气很大,挣脱束缚,吴大人这才抽刀杀人。”

田德:“看来本案的难点就在张老大到底挣脱束缚没有。”

吴景崧指着茶博士和魏久道:“这二人当时距本官有一段距离,不像刘侍卫,就在本官身边,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许是没看清贼人挣脱了束缚,若是如此,倒也不算是做伪证。”

“是也不是啊,两位先生?”

这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啪。”这回不是田大人的惊堂木,而是一个臭烘烘的草鞋被人丢上来,鞋底正中吴景崧的脸颊。

臭味久不散去,吴景崧大怒:“是谁?谁敢袭击朝廷命官?”

人群中,青年无奈脱下自己的鞋,给老爹穿上。

听见吴景崧的吼叫,就要光着脚出来替父亲顶罪。

下一刻,周围百姓齐刷刷脱鞋,无数草鞋向吴景崧冲去,青年目瞪口呆,看老爹趁乱将两只鞋都扔了出去。

“法不责众。”老黄用口型这样告诉儿子,让他也把鞋扔出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平日可没机会拿东西扔这等仗势欺人的贪官,青年一咬牙,干了,也跟着将鞋扔出去。

吴景崧差点被围观百姓用鞋给埋了。

爬起来,退到正堂里面。

“来人啊,田参军,快让衙役将外面那群刁民绑了,他们,他们胆敢袭击朝廷命官!”

田德:“吴大人,这是京兆府的传统,是百姓对您的爱戴。”笑话,难道要将这近百百姓抓起来吗?

吴景崧冷哼一声:“那就请田大人赶快宣判吧,总不会周氏还有人证未上来吧?”谁的证词能比当值的侍卫更有力。

周氏一脸灰暗,因为灵韵告诉她,她找了两个证人上堂,难道她一家就由良入贱吗?心中戚戚然,无声的流着眼泪。

突然整齐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众穿着和刘侍卫相同的侍卫向着京兆府走来。

田德惊疑不定的看着吴景崧,场上百姓寂静无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群兵油子挤开人群走进来,领头那个笑道:“刘大,你不去轮值,怎么在堂上跪着?”

其人后知后觉:“侍郎大人许久不见,我手下的武器您还没还回来呢。”

“上堂作证这种事怎么能只叫刘大,不叫我唐端呢?参军大人,我和我身后一众兄弟当时和刘大一同当值,问刘大,不如问我们。”

田德轻咳:“刘大言:贼人力气很大,挣脱束缚,吴大人才抽刀杀人,是真是假?”

唐端回答:“当然是假的了,我们五城兵马司就是在水,也不至于两人制服不了一个瘦弱村民吧?挣脱束缚?刘大你是不是做梦呢?”

随手点了二人:“那二人就是制服贼人之人,一招制敌,全程无反抗挣扎,我身后这帮兄弟都看见了。”

这话一出,灵韵提着的心总算歇下来,这场官司胜定了,周氏一家一定会平安无事。

系统在灵韵那里花式夸夸:“宿主辛苦了,简直算无遗策。”

只有灵韵知道,她并非算无遗策,状书是灵韵着人写的,两个人证是灵韵找的,就连周氏在堂上说的话也是灵韵一句一句教的,背下来后,灵韵才放其击鼓鸣冤。

她的后手并非鼓动五城兵马司的人,五城兵马司可不是她能插手的地方了。

她将事情告诉未来的镇国将军唐端,只是一手闲棋。

摸一摸镇国将军的性子,以待备用。

她的后手是自己上堂作证,用自身分量逼迫吴景崧,只是没想到吴景崧能说动侍卫做伪证。

官司差点进入僵局,若是变成僵局,灵韵只能指望宋辞或是回家求爹爹了。

虽事有波澜,但这次博弈是她胜了。

最后一声惊堂木响起,为这场官司落下帷幕。

周氏无罪,张家十口人不必受牵连入贱籍,还得纹银百两作为补偿。

作伪证的刘侍卫被收押,择日流放边境。

吴景崧以代罪之身身份移交大理寺,不圆满,也未能以命抵命,在刑不上大夫的普世价值观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退堂!”

“威~武~”

周氏撑着病体,给唐端磕头:“多谢兵爷救了我一家十口。”

唐端扔了一袋子银子给周氏:“当不得谢意,也是我手下兵没看好兵刃,这才让尊夫横遭意外,这些便算是补偿吧,若是遇上什么困难,便派人去五城兵马司寻我唐端吧。”

若非认为自己也有错,唐端是不会领着兄弟们掺和此事的,他想既然幕后之人能将消息传给他,自然也有办法收拾吴景崧。

心中冷笑,那些权贵们达成自己目的的同时,到底救了这些可怜人一次,这样他被人利用倒也无妨。

说完领着身后兵乌泱泱走了。

灵韵搀着周氏从京兆府走出,一眼看见不远处一身官服的宋辞。

两人对视,点头示意,短短几秒无声交流,双方心照不宣,而后错身背道而驰。

灵韵带着周氏去医馆医治,宋辞领着大理寺众人,走进京兆府。

主簿皮笑肉不笑言:“吴大人,大理寺有请啊。”

&&&

灵韵大获全胜,一脸神清气爽,步履轻快,哼着歌回到江府。

拜见房夫人时,却见江父在堂屋里品茗,周身气压低沉,一看就心情不佳。

灵韵停住脚步,准备偷偷溜走。

“站住。”江父没抬头,却也看见了灵韵的身影。

“爹,今天这么早下值啊?”灵韵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江父并不领情,突然将茶碗重重撂下,对着灵韵说道:“给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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