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夺目的桃花无边无际,暖风一过,落英缤纷。
不少女孩子精心挑选了颜色粉嫩的衣裳,挂上浅色面纱,试图与漫山遍野的桃花相得益彰,都不如一个苏翊,往那儿一站,就仿佛桃花修成了人形。
男宾们的目光远远投来,十有**落在苏翊身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唯有周晏,将多数目光给了真正的桃花,负手而立,衣带随风,当真是翩翩公子,清雅无双。
夏书瑶“嘿嘿”笑着,怼了怼苏靖的胳膊:“你这下可放心了。”
苏靖看着陪侍长公主左右的苏翊,头也不回:“放心什么?”
“当然是我们靖靖未来的良婿啦,不愧是周从玉周大公子,人品就是不一般。”
“别乱说话,五殿下也在那里。”
“在又如何?许他们看还不许我说啦?要我说,他们的眼睛都不好,那个苏翊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明明我……咦?”
夏书瑶突然不说话了,苏靖分神瞧了她一眼,见她直勾勾盯着前面。
“靖靖,五殿下好像在看你。”
“看我?”苏靖心生疑窦,顺着夏书瑶的目光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身着宝蓝色华服的赵子珩正盯着自己,清隽俊朗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见苏靖望过来,他“唰”地展开手中的折扇,悠哉悠哉地扇起风,眼神竟是避也不避。
苏靖顿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赵子珩隔空抬了一下手,表示免礼。
苏靖转过身,只觉背后仍粘附着一道目光,如同附骨之蛆。
苏靖与赵子珩的相见甚少,更谈不上熟识,唯一的交集,便是长公主的“一厢情愿”。
连青梅竹马的周晏都没认出乔装后的自己,别提他了。
究竟是何原因,让他从“万花丛”中单拎出一个她来?
没等苏靖想通,就被长公主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好诗!这当真是你作的?”
“回长公主,这正是臣女有感而发所得的。”
夏书瑶拉着苏靖凑近。桃林中央的凉亭下,长公主捧着一幅字,脸上满是赞叹:“不但诗作得好,这手行楷也甚是漂亮。”
“长公主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本宫说好,那便是好,你无须自谦。”长公主将宣纸递给侍女,“拿给驸马看看。”
手捧诗稿的侍女步履匆匆,经过苏靖和夏书瑶时,苏靖瞥到一句“桃开起雾霭,风寄碎琼瑶”,登时愣在那里。
这和她方才在心里拟的首联,一字不差。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苏靖望着敛眸含笑的苏翊,心微微发紧。
“书瑶,你相信有人能预知日后发生的事么?”
夏书瑶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靖靖是说算命先生吗?”
没等苏靖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我当然不信啦,但我母亲信,她请了十几个半仙算我姻缘寿数,按他们的话讲,我每年都有个坎儿。哼,我看那都是江湖骗子,真正的高人若有通天之能,怎么会贪恋那些俗物?”
可若不是“通天之能”,如何解释这些异常?
苏靖突然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会不会就是一个预示?不久之后,她会被苏翊设计下药,被家仆玷污,身败名裂后狼狈地匍匐在苏翊脚下?
苏靖双手交握,面纱之上的眸子清凌凌的,看似平静,内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噩梦变为现实。
但这事太过稀罕,苏靖仍抱有一丝幻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不一会儿,青璇长公主乏了,去到别苑休憩。女宾们结伴去各处赏花,苏靖暂别夏书瑶,一个人走走逛逛,梳理繁杂的思绪,可偏偏有人要打破这份清净。
“小姐怎的孤身一人,连侍女也不带?”
赵子珩从假山后走出来,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
五殿下身旁不是也没跟着人?这句话在苏靖心里过了一个来回,没有说出口:“五殿下安好。”
赵子珩笑了笑:“小姐好口才。”
“殿下的话,臣女不明白。”
“江湖上有一秘术,可以仿人声,拟万物,名曰口技。苏大小姐虽说不精于此道,诓骗一些庸人倒也绰绰有余。”
他都知道。
苏靖眸光微沉:“五殿下……”
“苏小姐不必担心,本殿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闲来无趣,想邀苏大小姐看一场好戏。”赵子珩欺身过来,似笑非笑,“苏大小姐善解人意,应当不忍心拒绝我吧?”
苏靖的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松香,皱了皱眉,不留痕迹地后退一步:“臣女遵命。”
赵子珩啧了一声:“苏大小姐这副表情,仿佛本殿强迫了你似的。”
难道不是么?倘若她不从,她冒充他人的事大抵会传遍洛阳,不说沦为百姓嘴里的谈资,单论长公主的责难,苏靖便承担不起。
“殿下想让臣女看哪出戏?”
赵子珩伸出手,竟然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跟我来。”
他拉着她穿过假石山,走过长廊,来到西拐角的牡丹园。
苏靖好不容易挣开他的手,按捺住转身就走的冲动,冷声道:“五殿下,您逾矩了。”
“失礼失礼,不过以苏大小姐的性子,应当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殿下很了解臣女?”
“谈不上了解,至多有些看人的本事。”赵子珩轻笑,“比如,贵府二小姐并非善类什么的——”
苏翊?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么?
苏靖刚要开口,窸窸窣窣,有人来了。
苏翊,还有……周晏?
他们怎么会在一处?
苏靖转头,撞上赵子珩戏谑的目光。
懂了,这就是所谓的“好戏”。
苏翊身着桃粉色的衣裳,袅袅婷婷地走来,杏眸含情,望穿秋水般定在周晏脸上。而周晏,步伐从容,玉树临风,仍是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做派——如果忽略掉他们的对话。
“……我看到翊儿妹妹作的诗了,真令我惊喜。”
“从玉哥哥可喜欢这样的翊儿?”
“自然喜欢得紧。”
“那……比起嫡姐呢?”
“阿靖才貌双全,不过今日看来,翊儿妹妹也毫不逊色。”周晏停住脚,一把将她揽入怀,脸埋进她的颈窝,“翊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苏翊咬着下唇,含羞带怯:“欢喜什么呀?”
“欢喜我福气好,一人能得京城双姝。”周晏声音轻快,可见打从心眼儿里高兴,“明年我便迎翊儿妹妹过门,你要等我。”
苏翊轻轻“嗯”了一声:“翊儿自知身份低微,与嫡姐云泥之别,翊儿只愿侍奉从玉哥哥身边,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翊儿,你真是……我周某人何其幸运,能得卿真心。你且宽心,只要你为我周家添丁,我便求母亲抬你作平妻,你们姐妹二人便是当世娥皇女英,有你们在怀,夫复何求。”
苏翊感动不已:“从玉哥哥……”
没等说完,周晏突然堵住了她的唇。
“唔,从玉哥哥,会有人看到的……”
“翊儿妹妹不想与我亲近么?”周晏压着她,面上虽从容地笑着,手却急不可耐地滑入她的衣襟,闷哼一声,那张人人称赞的君子面漫上情\潮,“自从那日食髓知味,我便想你想疯了,整日都想……予我吧,翊儿。”
“桃花精”的行装一件件滑落,少女只着藕荷色莲花肚兜与雪白亵裤,半推半就地躺倒在花丛中。
牡丹花枝摇曳生姿,痛苦又欢愉的吟\哦与压抑又释放的低吼交织响起,伴随着落红无数,一派**。
赵子珩看得津津有味,陡然间想起旁边还有个未出阁的姑娘。
乖乖,这么副活春\宫,怕是吓得不轻吧?
出乎意料的,苏靖一脸平静。
丹唇轻启,音色有如珠落玉盘,即使带着浓浓的厌恶,也分为动听。
“狗男女。”
***
苏靖十三岁时生了场大病,遍寻名医不得救,府里哀哀戚戚地准备起后事,幸而一位云游女道借宿,将一脚踏进阎王殿的她拉扯出来。
女道掐指一算,说她命格有异,需得修行三年以渡劫数。苏靖便以外出养病为由,随她游历天下,再回来,已经是二八年华的少女。
女道身怀六艺,不拘一格,作为她半个徒弟,苏靖习得一点岐黄、卜筮与口技之术,也染上一些江湖习气,于是便成了如今的苏靖——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亦有江湖人士的不羁。
她脱口而出的“狗男女”,便深得师父真传。
赵子珩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在惊动那对“野鸳鸯”之前,苏靖眼疾手快,拽着他的袖子跑离此地。
“五殿下慎行,倘若被人发现,他们固然会被千夫所指,你我的声名也会平白受累,不值当。”
赵子珩看着她紧蹙的柳眉,觉得好笑,分明气得想一脚踹翻那对狗男女,偏还不忘分析利弊,真沉得住气。
“那依苏大小姐看,如何才算值当呢?”
苏靖没吭声。
倘若再怀疑那个梦的真实性,那她就是傻子了。
不管苏翊用了什么办法,她让乔姨娘这房得到老夫人欢心,打下了貌美与才学的名声,又结交青璇长公主,与周晏暗通款曲,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像梦里那样,令苏靖身败名裂,自己踏着别人的血泪走上锦绣前途。
天不亡苏靖,让她梦到了将来,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这个结局。
至于赵子珩……
苏靖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多谢殿下让臣女看清身边人,只是臣女实在想不通,殿下是如何提前知晓,又为何费尽心力让臣女看见?”
五皇子天潢贵胄,与她并无交情,按理说,他应该不会挂心这些小事。
赵子珩微微一笑,没有平日的玩世不恭,清浅而隽逸。
他负手立在融融春日下,微风吹拂锦衣下摆,环佩叮当:“我只是不忍落花入泥,蹉跎余生罢了。”
他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避重就轻,但他帮助了她,这是事实。
苏靖没再多言,深深一揖。
“感念殿下大恩,日后若有机会,臣女定会报答。”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苏靖闭目思索起预知梦的细节。
梦的前半部分较为模糊,只记得她醒来便看见父亲的怒容。
那个登徒子光着臂膀,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说苏靖勾引的他。
这件“家丑”很快传遍了洛阳城,只因那日是苏郢五十寿诞,周家等世交的贵宾皆在场,眼睁睁看着衣衫不整的家仆与苏家大小姐共处一室。
苏郢极重名声,偏偏最宠爱的女儿干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他一怒之下执行家法,不顾发妻的哀求,将奄奄一息的苏靖关进佛堂,要送她出家。
那家仆逃跑失败,勒死了草草扔进乱葬岗,青儿绿儿则因看护失责,杖责五十发卖了出去。
颠簸中,苏靖睁开眼。
两个疑点。第一,青儿绿儿被拷打之后,都交代是苏靖主动叫那个家仆过来,还令她们都退下。苏靖很清楚自己不会做那种事,一定是苏翊的手笔,她是如何办到的?
第二,梦里的母亲一身华服,符合尚书正妻与三品诰命夫人的尊贵身份,现今的她却于六年前遁入佛门,带发修行,一年也难得出来一次,不可能在父亲的生辰宴上盛装出席。这是否说明未来已开始更改?那什么会变,什么不会变?
马车在苏府后门停下,等候已久的绿儿上前撩起帘子,探进来圆乎乎的脸蛋,笑得很喜庆。
“大小姐可回来啦,奴婢以为您玩得尽兴,不舍得回府了呢。”
苏靖会伪装他人这件事,只有夏书瑶知道,这趟出门是以踏春为名,所以绿儿并不知道她从百花宴走过一遭。
苏靖踏着脚凳,走下马车:“我累了,先去沐浴,等会儿知会厨房一声,晚些再用膳。”
绿儿“嗳”了一声,送苏靖回玉暖阁,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出门了。
其实传唤这种事吩咐小丫鬟做就行了,只是绿儿最捱不住寂寞,爱往人堆里扎,听些舌头根儿什么的,再回来添油加醋地说与苏靖听。
青儿准备好用具,服侍苏靖沐浴。
“大小姐这头发养得真真儿好,又黑又顺,咱们府里的小姐都比不上。”
同绿儿不一样,青儿是稳得下来的人,岁数也长两岁,今年已经十九了。
苏靖看着水面波澜起伏的花瓣,却在想她身边人可不可靠。
青儿绿儿是外祖家的家生子,外院那帮二三等丫头是她亲自挑的,个个出身干净,品质优良,多年来没出什么差错。
然人心这东西,最是难辨,苏靖同周晏从小相识,常在一处探讨学问,对他谈不上爱慕,却也不排斥当联姻对象。
想到他与苏翊的那些苟且,苏靖手抵额头,眼底泛起一丝冷意。
不必说,婚是一定要退的,但要退就退得干干净净,不能留任何话柄。
“大小姐,水有点冷了,奴婢再添些热水吧。”
苏靖闭了闭眼,又睁开:“不必了,泡久了头发晕。”
苏靖从浴桶站起来,青儿连忙给她裹上绸布,拿巾子绞着湿发。
“青儿,你有没有发现,绿儿最近有些奇怪?”
“小姐的意思是……”
苏靖声音淡淡:“出门的次数有没有变多,有没有和别院的人来往密切,有没有异于往常的举动。”
她说得很直白,青儿面露惶恐,直跪了下去:“大小姐,我们打小就跟着您,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苏靖垂眸看着她,道:“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突然表起忠心了,起来说话。”
青儿战战兢兢地起身,又听苏靖说道:“就算绿儿真有什么,也是她的事,与你无关。”
这句话才给青儿吃了定心丸。
她和绿儿都是大夫人娘家嬷嬷的孙女,早早就被挑来服侍大小姐,后来大小姐在外养病,她们也没离开,守了玉暖阁三载。
要说青儿最熟悉谁,不是大小姐,而是绿儿。她们习惯同吃同住,也习惯了好事赖事一块儿担着,故而苏靖突然问话,青儿下意识一慌,仿佛被怀疑的是她自己。
“绿儿她……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和平常一样,”青儿绞尽脑汁,“若要真说哪儿不对劲,她最近似乎更爱出去了,不让我跟着,回来时常常带着笑,我问她她也不说,还道是我看错了。”
苏靖颔首:“好,我知道了。”
她兀自停下不说,也不管青儿是否抓肝挠肺。
沐浴久了果然头晕,苏靖犯起懒,晚膳便在玉暖阁用了。
青儿去领月银,绿儿指挥小丫鬟摆桌,朝苏靖卖乖,得了几块云片糕解馋。
苏靖夹了一筷子鱼脍,问她:“出去半天,都做什么了?”
绿儿边吃边掰手指——去了前厅和膳房,和荣德堂的木香玩翻花绳,碰见李富家的,听她抱怨老公公醉酒调戏她,回来路上不小心撞到李嬷嬷,打翻了四少爷的燕窝银耳粥,拌了好一顿嘴。
说到这,绿儿哼道:“那李芳园仗着奶过大少爷和四少爷几天,得意得跟什么似的,权当自个儿是尊活菩萨,走哪人都得供着。奴婢可不愿惯这毛病,给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她还腆着老脸要找大小姐撑腰呢!呸,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那李姓奶娘苏靖见过,原本是个老实的,干活也算尽心尽力,年纪越大越爱生事,下人里头,怕只有绿儿治得住她。
“李氏年事已高,偶尔犯点糊涂,你说说就好,别和她一般见识。”苏靖舀了勺燕窝粥,“毕竟,她也算是大哥的奶娘。”
绿儿诧异地看了苏靖一眼,乖乖应道:“奴婢省得了。”
用完饭,苏靖又听绿儿叽叽喳喳说了些琐事,如前日三小姐苏飒得了伤风,咳了半晌都不肯放笔,一定要把字练完,老夫人听了很是欣慰,赏了几个金菓子,给兰姨娘得意好久。
绿儿说了这许多,都没有提及乔姨娘一房。
很奇怪不是么?如今乔姨娘掌了半个家,大事小情都有她的影子,苏翊去了百花宴这件事,苏靖亲自到场才知晓,更别说她与周晏的私情。
自从去岁订婚,苏靖渐渐不理家事,绿儿成了唯一的消息来源,以她的能力,不应该一丝蛛丝马迹都打听不到。
要么苏翊隐藏很深,要么是绿儿有意隐瞒。
苏靖望着啃云片糕啃得很欢的绿儿,突然问道:“最近你有喜事?”
绿儿噎了一下:“小、小姐怎的这样说?”
“见你整日高兴,便寻思是不是找到好儿郎了,你早些交代,我也好成全你们。”
“小姐说哪里的话,奴婢发誓侍奉小姐一辈子,赶也赶不走呢。”绿儿摆上一副委屈脸,“还是说,小姐嫌弃奴婢手脚笨,话还多,想打发奴婢出去了?”
即便她反应迅速,苏靖仍捕捉到她眼中异样的闪烁。
苏靖笑了声:“你也知道自己话多?”
绿儿嘻嘻笑道:“小姐您忘啦,奴婢刚来玉暖阁那会儿,您取笑奴婢是只聒噪的鸦鸟,张口便是连珠炮,总也消停不下来,也就只有小姐这样柔和安静的性子,才容得下奴婢。”
柔和安静?
苏靖想了想,安静勉强可以认,柔和么,谈不上。
“你和青儿跟了我几年,了解我的脾性,若是你们心有所属,我不会不放你们出去。”
“奴婢发誓绝没有!不知哪个小人编排我,叫小姐以为我有了什么情郎,小姐可千万不要信哪!”
“我也不想相信,只是你近日常常无故出门,回来又带着笑,有人已经瞧见了。”苏靖顿了一下,“若非为情,莫非因为别的什么事?”
绿儿听到那句“有人”,愣了一下,心里蹦出个人名,不由得银牙暗咬。
她对上苏靖的目光,在那盛着一泓清光的眸子里迷失了几瞬,强镇心神,继续打着哈哈:“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贱命一条,大小姐千金之躯,奴婢能服侍左右已是祖上积德了,哪儿敢欺瞒您呢?”
“怎么不敢?”苏靖明眸微眯,“你忘了穗香么?”
听到那个名字,绿儿的脸一下子煞白。
怎么会忘记?那个大少爷房里曾经的大丫鬟,被指派过来伺候大小姐,却贪墨贪上了御赐之物,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
事情发生不过两年前,彼时苏靖回府不久,老夫人旧疾复发,大夫人闭门不出,老爷和大少爷忙于公务,不懂事如穗香之流,明里暗里怠慢大小姐。
绿儿犹记得,穗香从趾高气扬到扫地出门,不过短短一月。
苏靖提起这回事,绿儿只听出了警告的意味,再想到穗香的惨状,立时两股战战,腿窝发软:“大小姐……”
苏靖摆了摆手,没有计较:“我相信你不会像花穗那样拎不清,没什么事便退下吧,对了,把我昨日没看完的书拿来。”
绿儿小心翼翼地捧了书来,看苏靖一眼,退出几步后又转身,踯躅很久,终于疾步到苏靖跟前跪下。
“大小姐,奴婢有事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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