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嫩的桑叶上露珠晶莹剔透。枝条一阵晃动后,沿着叶面滚落,没入草丛。
晚秋摘了一把桑叶,放进身后的背篼里,望着田边几排桑树,忍不住叹了口气。
桑树枝繁叶茂,满树桑叶沃若,却无人采摘。
清水村的人们沿袭了祖祖辈辈的传统,目之所及,只有足下三尺黄土。哪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都没有动过别的念头,比如说养蚕。
村里养蚕的都是妇女,在男人顶立不了门户时,妇女采桑养蚕,通过卖茧补贴家用。
“你……怎么了?”
李三娘隔着老远,怯兮兮地问。
她就是要养蚕补贴家用的典型代表。
“没什么。”晚秋没打算倾诉自己的伤春悲秋型的感概,顿了顿,问起李三娘:“你身子怎么样?”
李三娘摸了摸小腹,笑得腼腆:“我还好,我男人也不打我了。”
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李三娘想了想,轻声道:“村口的毛叔跟我说,这胎应该是个男娃儿。”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肚子里有了男孩,一切都有了盼头。
晚秋心里有些酸,想到自己子嗣缘单薄,难免有些情绪低落。还勉强打起精神,嘱咐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看月份正是害喜的时候,容易吐,但是胃口再不好也得吃下去,可是两个人呢。”
李三娘笑了笑,眼睛眯起来,隐约还带着少女的天真:“秋妹儿你看起来比我还懂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正好戳到晚秋心窝子里,登时就变了脸色。
李三娘没养过蚕,本来要向晚秋讨教几句的。晚秋心情不好,随口两句敷衍过去,就要往家里走。
李三娘在后面怯兮兮地,不知自己说错了怎么,开罪了晚秋。
还没走到白家呢,就听见婆婆陶华的破口大骂。嗓音尖锐,用词污秽,言辞刻薄,晚秋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屋后的高家早起把什么腌臜东西倒进白家阳沟里了。
晚秋听了,心里越发不耐烦。
婆婆的叫骂声吵得她脑子一阵一阵疼。
晚秋不由按了按太阳穴,总觉得心神不宁,精力不济。心不在焉地走进院子,脚下踩到一团绵软,还有汁液迸溅出来。
什么东西?
晚秋一低头,“啊”地一声尖叫,连连后退,好险没有摔倒,一脸惊骇地看向地上。
方才踩到的是一团绿褐色的东西,浸了粪水,一踩就溅出来。晚秋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是个老鼠。
一只死老鼠,浸了粪水,被高家扔在白家阳沟里腌臜人,刚刚还被她踩到了。
晚秋喉头一阵恶心,呕出来一腔酸水。
陶华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手上还揪着高家小女儿春英的耳朵,只听她骂道:“个小不要脸的,烂心肺的,你以为我没看到哦?就是你娃儿扔的死老鼠在我屋头阳沟,我今天硬是要喊你把它吃了!”
春英脾气不好,梗着脖子道:“就是我扔的又咋样?我明天还要扔,后天还要扔?二回就不是死老鼠了,要捡根烂草蛇(剧毒)扔到你床头!”
陶华一听,眉毛倒竖,两腮的肉恨不得垂到脚背上,一通教科书式的泼妇骂街。
晚秋却无心听她们骂架,她新换的绣花鞋踩过死老鼠,鞋帮浸了粪水,把她恶心得不行。皱着眉头进屋换鞋去了。
一进屋,白蒡跌跌撞撞跑来,要娘亲,要抱抱,晚秋实在是提不起来精神,哄了两句,回了内间。
刚换了一只鞋,就听见一声巨响。
晚秋一愣,光着一只脚就跑了出去,往蚕室一看,竹木搭的架子全倒了,簸箕翻了一地,满地的黑褐色的小颗粒蚕屎还有雪白肥胖的蚕。
死了小一半的蚕。
晚秋只觉得心头一把邪火烧了起来,气急攻心,只见眼前一黑,她竟然直直晕了过去。
就当作无事发生.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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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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